虞沉很同意。 他都快分不清到底是在模拟战场上看云寻岚考试难捱,还是在现实里被云寻岚撩拨更煎熬了。 一听云寻岚说要结束补课,虞沉便迫不及待从椅子上站起,准备护送云寻岚返回卧室,然后好好待在卧室外站岗守夜,恪尽职守做近卫。 谁知云寻岚起身后,竟没朝书房门的方向迈步,而是往书房更里面踱去。 行走间,银发alpha的发丝光泽如缎,清冷得宛若一匹月锦。 虞沉却没心思欣赏,他那双邃蓝似薄冰深海的眼睛中,随着书房内间门被打开而逐渐浮现出今晚第三次代表“震撼”的情绪,目光僵滞地望着银发青年走到那张能够容纳三个成年alpha并排躺下的大床旁驻足站定。 “我比较累了,今晚就在这休息吧。”云寻岚指尖轻移,抚平被子上几l缕细微的褶皱,接着侧身回头,“恰好书房里这张床挺大……” 虞沉:“……?” 不是,床大又怎么样呢? 云寻岚这是什么意思啊? 不会真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云寻岚找他补课不是为了撩他,而是为了睡他? 怕什么就来什么。 下一秒,银发alpha果然对他说:“虞沉你也辛苦了,不如就在这里,将就着和我一起休息一晚吧。” 虞沉:“……” 不辛苦,命苦。 命苦到虞沉他妈的要疯了。 他们俩他妈的都不在卧室里了,云寻岚还他妈的能弄出一张床来睡他啊?! 虞沉在这一刻疯狂希望二皇子牧星屿赶紧再过来救一下,想点办法劝劝云寻岚,让alpha把以后的补课地点改到外面的沙滩上,不然照这情况来看,他们如果还在屋檐底下补课,那他随时可能补到云寻岚床上去! “殿下,我不辛苦。”虞沉头皮发麻,又叫不出口云寻岚的名字了,他深吸一口气,“我有自己的休息假期,而执勤期间始终保持清醒,时刻保护您的安全,是我最重要的任务,所以我不能……” 云寻岚神色疑惑,不解道:“我们一起休息一下,你就不能保持清醒了吗?” 虞沉:“……” 云寻岚继续灵魂发问:“而且你就睡在我身边的话,不是能更好的保护我吗?” 虞沉:“…………” 云寻岚他妈问的都是些什么啊?让他怎么答? 虞沉这辈子除了那个叫“养鱼新手”的网络变态色魔以外,跟谁对线都没这么无语过,他又做了两个深呼吸,沉声道:“殿下,您是皇子,身份尊贵;我不过是个近卫,只要能站在您身边就足够了。” ——是站,不是躺。虞沉强调。 哦,云寻岚也听懂了, 虞沉这是觉得自己不配和他同榻而眠呢。 为防虞沉觉得自己是在拿身份压制命令他,云寻岚便在床上坐下,仰起面庞凝视着虞沉的眼睛, 竭力放缓语速,用柔徐的嗓音以真挚的情感说道:“古人常扫榻以待知己,与其秉烛夜谈。而我素来钦慕虞沉少校,也想与你抵足而卧,畅叙言欢,不可以吗?” 虞沉知晓“钦慕”一词,常用于下位者对上位者、平凡人对不平凡人,且多含敬意。 他亦清楚古代帝王礼贤下士时,更是会倒履相迎,甚至吐哺握发,唯恐怠慢了贤能良臣。 问题是云寻岚对他的感情不是爱惜人才啊。 云寻岚只是爱他——爱到为了骗他上床,居然连“知己”的友情挡箭牌都拿出来了。 听听,听听! 这么重的心机,云寻岚这张床他上了还下得来吗?明显下不来了啊。 幸好他把一切看得明明白白,是不会上当的! 所以虞沉下定决心:他再拒绝云寻岚一次,如果云寻岚依然不肯放弃,还要再邀请他,那他就…… “呯呯呯——” 一阵突如其来敲门声打断虞沉的决心。 敲完那人也不等回应便推开门径直走进书房,环视屋内一圈后,最终将翠冷的目光落在床边的两人身上。 牧星屿看到他们挨的很近。 云寻岚几l乎被虞沉高大身躯所投下的昏暗阴影完全笼罩占据,圈入了一片他接触不到的领域之中。 “岚岚。” 牧星屿喉结滚了滚,声音因正处于易感期而略显烦躁:“这么晚了,你们还在补课?” 云寻岚告诉他:“没有补了,我们正准备休息。” “……你们?休息?” “在哪休?” 询问期间,牧星屿没有分给虞沉半个眼神,只死死地盯着云寻岚:“你不回卧室睡?” 云寻岚感觉牧星屿在明知故问,他拍拍掌心下的床面说:“这里也有床可以睡。” 牧星屿短暂沉默了数秒,忽地开口问:“是因为我的信息素吗?” 高等alpha的领地意识素来很强,就像他们不能容许有人觊觎自己的oega一样,他们的领地,也不能忍受旁人侵犯。 而他和云寻岚都是alpha。 压制、标记、征服与支配全是写在他们基因里的固定程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反应,是难以用理智约束的原始冲动。 他们没有大度的美德,只会霸道、自私、病态的独占属于自己的一切,无论人或物。 于是牧星屿便以为云寻岚不愿意回卧室睡觉的原因,是他在云寻岚的卧室里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云寻岚觉得自己的私有领域被他入侵了,所以才会抵触抗拒回去。 同为alpha的牧星屿很清楚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因此他向云寻岚解释:“我已经把你卧室里的信息素清空了。” 银发青年却停留在另一个alpha身躯投落的影子里,对他摇摇头,眼中情绪寡淡,声线也毫无起伏:“没关系的,皇兄,你的信息素不会影响我。” 牧星屿眼睫微颤 ,他垂眸敛去那抹橄榄石般的翠色,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是吗?” 不然呢? 云寻岚重活一世,又身处皇室,十八年里周围徘回的顶级alpha不胜枚数,但没有一个人的信息素威压强度能与他匹敌。牧星屿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怎么还问这种问题啊? ——看来他们是真的不熟。 云寻岚正欲张唇给牧星屿解惑回答一句“是啊”。 可没等他出声,牧星屿便重新抬起了头,直视着他的双目抛出个新问题:“那谁的信息素能影响你?” 虽然牧星屿问这个问题时的语气和神色都有些奇怪,但云寻岚并没有多想。 毕竟牧星屿这一问,除了能更好的佐证他们俩互不熟悉以外,似乎没有别的意义了。 不过他们好歹兄弟一场,秉承着兄友弟恭方可和睦的相处准则,云寻岚对牧星屿有问必答,一句“没有谁”都到嘴边了,牧星屿却又抢在他之前开口:“简闻溪的吗?” 冷不丁从牧星屿口中听到发小的名字,云寻岚怔了一瞬。 因为他们两人的关系非常、特别、极其不好。 云寻岚仅在简闻溪骂牧星屿时,才能从他嘴里听到牧星屿的名字。至于牧星屿——这是十八年来云寻岚第一次听见他连名带姓叫简闻溪的名字。 放以前,牧星屿当着他的面,只会边冷笑边用“你的oega”来称呼简闻溪,绝不可能出现第二个称呼。 所以今晚破天荒地听见牧星屿喊简闻溪全名了,云寻岚能不愣神吗? 然而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见云寻岚没立刻否定,牧星屿便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 绿眸alpha瞬间将五指攥得更紧,似笑非笑“呵”了一声,嗓音如淬冰般讽道:“也是,谁让你们的匹配度……” “皇兄。”云寻岚蹙眉沉低嗓音,神情严肃地打断牧星屿。 alpha在易感期的脾气可谓是火药桶一点就炸,即使打了抑制剂也未必能理智到哪去,虞沉就深有体会,他今晚的情绪大起大落,先是被云寻岚邀请抵足同眠高高吊起,又因牧星屿的出现而缓缓放下。 可还没平静多久,虞沉的全部神经又如脆弱的弦线一般被绷紧了。 他眼睛虹膜上呈放射状排列的冰蓝色纹理开始移动收缩,将瞳孔向内压成针尖般的一点,肩膀也不着痕迹地往左侧方偏转了些角度,浑身展现出一种注意力高度集中的防护姿态,以确保牧星屿对他右手旁的云寻岚发动突袭时,他能第一时间拦在两人中间,挡住牧星屿的所有攻击。 别怪虞沉有这种想法。 瞅瞅牧星屿现在的模样——呼吸变粗、眉峰下压、眼白血丝密布、拳头握得死紧……桩桩件件全是生物机体处于暴怒情绪时的表现,这让虞沉怎么能不心生警惕? 但即使牧星屿已经无限趋近于倒计时快结束的炸弹了,可在被云寻岚打断话语后,他却真的闭上了嘴巴,纵然脸色依旧阴沉难看,也没再多说一个字。 而云寻岚望着牧星屿面庞上那自己曾见过无数次熟悉的神态和表情,垂目叹了口气,打算先把虞沉支走:“虞沉少校,我和皇兄有些事想单独聊聊,麻烦你回避一下。” 话音刚落,云寻岚就在余光中瞥见虞沉的身形顿了一瞬,不过待他侧眸看向虞沉时,alpha已恢复了寻常,垂首应声离开。 等书房内仅剩他与牧星屿两人了,云寻岚才朝抬起脸庞,朝绿瞳alpha启唇继续说:“皇兄,匹配度是公民隐私,闻溪也一向不喜欢他和我的匹配度具体数值被公开谈论,刚刚虞沉少校还在,你……” 牧星屿也打断云寻岚,冷声嗤道:“我管他喜不喜欢?” 云寻岚奇了怪:“那你不管还提他做什么呢?” 彼此风马牛不相及的,牧星屿在他们谈话中提起简闻溪就很突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