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尔算是第一次进入到绫世理的办公室。 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清淡的酒香味。 伏黑甚尔挑眉:“六眼那几个过来的时候,你也这样喝酒吗?” “当然不。”绫世理眼睛微微眯着,绯红色的眼眸却是一片清明的亮,“他们还小,好歹得做个榜样。” 伏黑甚尔环视了一圈办公室,大大咧咧地在显然是拿来待客的沙发上坐下,毫不客气地翘起了二郎腿,嗤笑一声:“他们还小?” 绫世理不置可否,只是懒洋洋地,站起身,赤着脚踏在了办公室的木地板上。 伏黑甚尔眼睛很尖:“你养宠物了?” 他指了指地上不明显的、有几根赤红色的毛发,“是什么动物?” 而明明早就可以自如地控制这自己的形态、却偏偏一直保留着半狐狸的状态、就是为了在短时间内更好的躺平的绫世理,轻飘飘地带过了这个话题:“这不重要。” 淡粉色的长发无拘无束地垂落着,绫世理一手顺起摆在一旁的酒杯,另一只手随手掀开了窗边的帘子,傍晚的残阳便争先恐后地钻了进来。窗外是一片略显荒凉的树林,落座于东京郊区的高专安静地和群山享受着同一片土地的脉搏,半边夕阳的残红笼罩着窗边的人的面容,在自然风动的树叶的沙沙声中闭上眼睛。 晕染着暗红的夕阳像是跳动的火苗,又像是鲜红的血,大片大片地铺满了半边天空。 绫世理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他睁开眼,又重新将酒杯湛满。 一杯又一杯,直到清明的眼底也染上些许微醺的醉意。 酒精是东京在漫长的年岁中,所能用来稳定情绪的最佳物品,没有之一。 而伏黑甚尔也只是在绫世理开始喝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杯的酒时,就摸了下嘴角的疤,然后从咒灵丑宝里,居然也掏出一听啤酒来。 “啪嗒”一声,易拉罐上的铁皮拉扣别轻而易举地拉开,伏黑甚尔砸吧了一下嘴,也豪爽地喝了一大口。 他还是很敬业的。 作为给钱的金主的绫世理现在看起来心情一般,那伏黑甚尔可以间歇性地体贴一下,陪着金主老师一起喝酒。 毕竟这是一笔定金就3000万日元的单子。 没有言语的开始,也没有交谈的话语,就只是这样一口一口地喝着,直到伏黑甚尔已经开始喝起第五瓶啤酒时,绫世理才有些恍然地停下来,另一只手按住了拿着酒杯的手的微微的颤抖。 绫世理叹了口气,放下酒杯,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还好你的年纪能让你合法陪我喝酒。” 伏黑甚尔挑眉,将自己手中这瓶啤酒三下五除二地喝干净,然后将手中空了的易拉罐往身旁一推,和另外几个空的罐子发出轻声的碰撞。 他想,喝酒这种事情,那几个小兔崽子目前是还无法陪着绫世理一起的。 不过虽然按 照绫世理刚刚的话来看,是因为他年纪足够大,所以也不需要像是对待小孩一样,还得尽量树立正确的价值引导。 说来也真是让人惊奇,绫世理这个人,伏黑甚尔很确信,对方的确能够比六眼更快发现他的存在。 然而在高专乃至于那边的咒术总监部中,对方似乎都扮演着一个柔弱又没什么战斗力的角色。 甚至每天还会真情实感地找着方法摸鱼。 不过伏黑甚尔发现,对方摸鱼仅在于自己不想做的工作上摸鱼,在感兴趣或者在意的事情上,对方甚至还会自愿加班。 伏黑甚尔亲眼见过,对方耐心地完成了点心和小食的烹饪,计算好了时间,就坐在自己开辟出来的办公室门前的庭院之中,看着那颗被五条悟想办法移植进来的樱花,遥遥的目光注视着门口的方向,独自一人,慢悠悠地等待着出任务的学生回来,经常一等就是不知道多久。 然而在等到出任务的学生踏入高专的结界之后,绫世理却又会回到自己室内的办公室中,仿佛从未等待过,而是拉上窗帘,继续着“抱病在身”的人设。 ——是的,在伏黑甚尔入职之后,对方几乎都没正式去给那群学生上过文化课了。 可是伏黑甚尔却没看出来对方到底哪里生病了。 最多是脸色看上去是长期处于亚健康状态。 甚至还不知道养了什么宠物在那间办公室里。 伏黑甚尔一哂。 想得有点远了。 不过这个时候喝着酒的淡粉发青年,却和之前安静地在庭院中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的模样不同,多了几分风雅的疏狂,看上去顺眼多了。 而绫世理自然是不太清楚伏黑甚尔此时罕见的内心百转千回的思绪。 他只是在脑海中衡量着。 星浆体事件是必须要经历的事件,是最初的时间线中,很多故事变化的。 而就算是他提前把伏黑甚尔揽过来了,五条的反转术式也早就领悟了,也不能保证盘星教会不会聘请到其他的杀手,通过各种方法,最终在这方世界规则倾向的运作下,依然造成天内理子的死亡。 命运的棋子在没有真正落下时,谁也无法保证下一步的未来。 所以绫世理决定干脆直接将主动权全权抓在自己手里,顺带着彻底将杰思想上的问题激发暴露出来,以绝后患。 ——于是伏黑甚尔就被喊过来了。 绫世理看了眼对方面前的空易拉罐,也没有再绕圈子,而是直接了当地从伏黑甚尔没有办法拒绝的角度直接切入:“伏黑先生,星浆体这件事,的确有需要你帮助的地方。” 他说,“第一步很简单——当那位孔时雨找到你,提出星浆体天内理子的悬赏令,并且同样交予你3000万日元作为定金时,不要拒绝,答应下来。”绫世理眼睛一弯,“你放心,我会让你在名声不受损的情况下,实现我这边和悬赏那边,成功的两边套的。” 这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伏黑甚尔没有拒绝的理由。 伏黑甚尔用舌尖顶住下颚齿,饶有兴致地笑了笑:“——那就先预祝合作愉快了。” * 在送走伏黑甚尔后。 天色已然黑了下来,皎洁的月亮高悬于空中。 绫世理盯着空了的酒杯,目光有些轻微的涣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系统弱弱地开口:【您真的喝醉了?】 【怎么可能。】绫世理收回目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如果东京真的醉了,那也只是祂想醉。 东京幽幽地叹了口气。 星浆体事件啊。 儿行千里母担忧。 虽然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人最多是到冲绳那边带着天内理子玩,远远没到千里的地步,但是一想到以星浆体事件为引子,引发出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的后续,绫世理就愁得慌。 哪怕如今的准备已然比第一次完善了许多,但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所以东京沉思了片刻,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窗边。 下一秒。 很轻微的“砰”的一声。 原本风华绝代的风雅公子原地消失不见,就连和服都散了满地。 几层和服中间,一个脑袋拱了两下,终于有些费力地钻了出来。 东京使用着自己久违的小狐狸形态,摇了摇尾巴。 小狐狸的面部流露出些许人性化的纠结。 算了。 他还是亲自过去跟一趟好了。 东京像是在思量着这次的星浆体事件,又像是在忧愁着无数次浸染着鲜血和地狱笑话般的往后。 他家的孩子明明也想好好活着。 怎么就这么难。 小狐狸的爪子挠了挠地板,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这方空间。 只留下恨恨的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