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一进府,叶凌就跟豆子诉苦。 他虽然是修士,并没有钢筋铁骨,坠马了一样疼,背尤其疼。 “我要学武,学法术。”治好自己身上的伤,他信誓旦旦做决定。 发现这里有灵气后,叶凌其实没浪费时间,一直在努力吸收灵气,修复本命元灵,蕴养破碎的识海,但他本质是株药草,没长那颗动武的脑子,原主记忆里有不少武技功法,他却没起兴去学。 今日先有柳六袭击,又有惊马踩踏,连番受威胁,他才忽然起了兴致。 “好!学点儿狠的!像萧渊一样厉害!”豆子猛地支棱起来。 “像萧渊一样厉害?”叶凌顿了顿,进入识海,神色复杂看向豆子,“原来你崇拜他?” “我才没有!”豆子一噎,小绿豆变成小红豆:好气,谁崇拜他了! 叶凌没做声,默默撤了识海里给豆子做的软乎乎的小床。 好气,它一颗豆子,也犯不着睡床。 “少爷,家主叫您去议事堂。”秦玉进来禀报——叶凌现在倒不必担心面盲认不出他了,他头上那黑蝎子无比醒目。 “议事堂?什么事?” “应是询问与柳家的争端,少爷照实答就是,家主不敢为难少爷。” 秦玉言谈间,对这位叶家家主并没有多少尊重。 叶凌心里有了数,随他去了议事堂。 议事堂中除了叶家家主,还有几个族老,问的果然是叶凌在斗兽场与柳家的斗殴。 柳家与叶家关系不睦,议事堂诸位问清原委,所图不是与柳家修好,而是如何借机把事闹大,压柳家一头。 他们果然没有为难叶凌,所商议的那些争抢打斗叶凌也不感兴趣。 听了两句,叶凌正要告辞,听见有人进来禀报: “家主,紫阳书院那帮人又来了,说那些孩子不见好转,需得从翠微城请灵枢阁的大医修来诊治,需我们再出些灵石。” “让他们滚!”一族老不耐烦道,“请屁的大医修,那些贱命值几个灵石?讹上我们叶家不成!” “罢了,那位侯爷进城,紫阳书院这是有了倚仗。”叶家家主说着,从储物戒丢出一只布袋,“告诉他们,这是最后一次,我叶家仁至义尽。” “哼,什么书院,一群叫花子,就凭这些人,皇帝想与仙门抗衡?” “哪里是凭他们,还不是凭苍龙军。” “家主上次说的消息可为真?夏阳侯当真抓了一个世家去充军?” “千真万确……” 他们又议论起别的,叶凌听他们提起“夏阳侯”,又留了片刻,到底坐不住,退出来,追上刚才那个仆人:“你方才禀报的是怎么回事,哪些孩子?他们生了病?” 确有孩子生了病,这事儿还跟叶凌有关。 数日前,原主负伤回家族,心情眼见的阴郁,族中有人讨好他— —确切说,讨好他那碧海宗的父母,特意安排了一场热闹的游河会,供他散心、给他取乐。 游河会上有数艘画舫,不过画舫上来来回回也就是那些舞乐伎人,怕叶凌不感兴趣,那族人别出心裁,花区区几两银子,雇来几十个平民小孩,给他们涂了金漆银屑,叫他们扮演了半日仙童仙女。 原主叶凌还真被吸引了注意,夸赞了那族人一句,两方各得其所、其乐融融,那几十个仙童仙女,回家洗去金漆后,却纷纷得了病,有的甚至小命不保。 “说是那漆有丹毒。”下仆解释一句,生怕叶凌动怒,低头哈腰告罪一声,脚步匆匆离开。 叶凌拧紧眉心,见到等候在外的秦玉,又遮掩过去:“我要闭关。” “是。”秦玉怔愣了下,答应下来:少爷受过那“药浴”,确实该闭关,只是没想到他这次这么主动。 “少爷闭关几日?”他也趁机闭关修炼一阵,今日总觉得体内灵力澎湃,恨不能宣泄一空,说不定是进阶时机快要到了。 “视情况而定。”叶凌哪知自己要“闭关”多久,随口编了句糊弄他。 “好。仆也要闭关几日,少爷放心,少爷起居仆会交代好旁人,少爷只管安心修炼。”秦玉说着,惋惜地看了叶凌一眼——可惜是进阶这样的重要关头,否则两人一道闭关……岂不美哉? 叶凌不知为何,被他看得难受,仿佛身上爬了虫子。 偏偏秦玉还抓起他的手,爱惜抚过他手背:“少爷还痛不痛?今日怎么回事?一个乞儿,踩就踩了。” “不想瞧见血。”叶凌糊弄地答。 被虫子爬的感觉更强烈了,他挣开秦玉,恨不能把手在哪里蹭蹭:“你放心,我不痛。” 他说着,着急闭关一般,大步向前走去。 哪能放心,真想褪掉他衣服,瞧瞧他后背伤势如何,秦玉贪婪看着叶凌背影,看着看着,右眼却陡然一阵剧痛——像被什么蛰了似的。 他“嘶”了一声,低头去捂右眼,左眼却又火辣辣一疼…… “真的认不出来吗,豆子?”半个时辰后,邺水城中一家客栈内,叶凌站在镜前,不大确定地问。 “认不出来,哥哥放心!”豆子对自己的技术高度自信。 叶凌脸上,贴了张按豆子教导制成的“人皮面具”,现在他的五官容貌已跟原主已截然不同,倒更接近叶凌在上个小世界的模样。 ——那张脸豆子看熟了,制面具时不知不觉便指挥叶凌制成了这样。 它对自己的技术如此肯定,叶凌心放下大半。 又仔细照了照镜子,确认看不出异常,他换了身朴素许多的外袍,不大灵巧地束好腰带和头发,迈出门去。 已经打探过消息,叶凌直奔城西的紫阳书院。 紫阳书院是皇家办的书院,稍微上点规模的城邦都有,专供那些并非出身世家大族,天赋又不够出众、不会被宗门挑中的普通修士学习和修行。 书院中有培养医修的丹霞院,师生们日常也会替平民看诊,那拨中了丹毒的孩子,就陆陆续续被送到这里来。 只是,寻常解毒的法子试遍了,众师生木系灵力也输送未断,这些孩子却一个也未见好转,还有几个毒入肺腑,眼看就要救不回来。 所以,一位来自“北邙城灵枢阁”的医修登门时,众人丝毫顾不上怀疑,当即就把人请了进来。 “白大夫,这边请。”一位中年文士模样、自称姓陈的夫子引了化名为“白玄”的叶凌进了丹霞院。 丹霞院有医堂,连通书院与大街,有几间大屋,还有个颇宽敞的院落。 生病的孩子太多,几间大屋挤满了仍收治不过来,院内临时搭了棚子,一些症状轻的,就先安排在棚子里。 “白大夫,您瞧。”陈夫子径直引叶凌到一个棚子前,指了木板上的孩子给这位北地来的同行看。 孩子衣服被卷起,裸露的腹部满布脓疱,有些已经溃烂,流着脓水,散发出一股恶臭。 怕这位同行仓促之间被恶心到,陈夫子只请叶凌看了两眼,就引他出了棚子,招呼学生递来一只盒子,盒子里盛了金银两种粉末:“白大夫,这就是孩子们身上涂抹过的材料,您看看,可有头绪?” 叶凌自然没有头绪。 他摇了摇头,陈夫子神色立时失望起来。 “我能治。”叶凌却开口。 “白大夫。”陈夫子神色苦了苦,“我起先也以为这病简单——” “哪个孩子最严重?”叶凌打断他的话。 “夫子!7号不行了!”一声高叫,恰巧响起。 比那陈夫子反应更快,叶凌顺着声音疾步冲过去,抓起那孩子手腕,一道浓郁的本命元灵,瞬时进了孩子体内。 本来已经只见出气、不见进气的孩子,胸膛一动,竟又自如地呼吸起来。 “这——”病床前的丹霞院师生你看我、我看你,各自吃了一惊。 这位白大夫样貌如此年轻,岁数看着比院中大多学生都小,竟是位大医修不成? 这近乎起死回生的治疗术,便是大医修,也不一定施展得出来啊…… 目瞪口呆中,那孩子哼唧一声,竟奇迹般地睁开了眼,虽然还不大有神,却神智清醒,已经知道出声叫“娘”。 “等会儿就让你娘进来。”陈夫子顺口哄了小孩儿一句,看向叶凌,盯着他那只搭在孩子腕上的手,目光复杂。 “白师兄!” 叶凌收回手时,陈夫子猛地侧身,朝他鞠了一躬,把他吓了一大跳。 “白师兄,不瞒师兄,我陈文也是灵枢阁外门弟子,曾在灵枢阁求学多年,只是资质愚钝,方才羞于与师兄相认。师兄天纵奇才,妙手回春,师弟感佩之至,斗胆相认。” 陈夫子一副羞赧又激动的模样。 和他授课时吹胡子瞪眼,嘲讽灵枢阁医修空吃天赋、医理狗屁不通的样子,大相径庭。 遍布医堂的学生们对视一眼,有志一同保持缄默,视线在那位灵枢阁的医修和病榻上的7号间来回游移:这便是……天赋的差距吗? “陈师弟好。”叶凌也不懂讲客气,人家叫他师兄,他虽有些心虚,还是硬着头皮认了下来,“哪些孩子情况严重?请带我过去。” “是,师兄请——”陈夫子不遗余力套近乎、奉承,就是怕叶凌发觉这些孩子只是没有灵根的普通人,不屑诊治,见他并未如此,自然也不再啰嗦废话,火急火燎引他走向下个孩子。 趁这位天之骄子没反应过来,捧着他能治一个治一个! 叶凌哪里用捧。 他甚至无暇听这位新认的师弟说话。 聚拢毒素、修复经脉,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直到元灵耗空,才停下来,从储物戒掏出一把丹药来嚼。 ——这东西蕴含的能量比上个世界的营养液强多了,就是口味单调得厉害。 叶凌略嫌弃地嚼着,没发现医堂中的丹霞院师生,看他的眼睛直冒绿光:什么人呐,辟谷丹虽不算上等丹药,也不是这么个吃法…… “还有严重的吗?”嚼完丹药,叶凌缓过来些,问向那位陈夫子。 “没有了,师伯可是累了?弟子先安排您去休息。”陈夫子答。 “确实有些累——”叶凌答到一半,愣了愣,“你叫我什么?” “师伯!”陈夫子一本正经,斩钉截铁,“您的实力,比我在翠微城的师父更胜一筹,想来已经是大医修了吧?陈文有眼不识泰山,看您相貌年轻,便下意识以同辈论交,不敬之处,师伯千万原谅。” 他说着,深深向叶凌又鞠了一躬。 “原,原谅。”叶凌头皮发麻,“还是称我——” “白师伯是一人来的吗?服侍您的人呢?北地与我西南相去极远,师伯因何至此?可有安排好住处?” 陈文陈夫子似是认定了这个师伯,不等叶凌说完话,就急匆匆开口,连珠炮一般,问得叶凌险些招架不住。 “我一个人游历至此。住处,还没有。”——原本叶凌是想住客栈的,看到这医堂,却不想走了。 陈文心头一喜。 “师伯若不嫌弃,不妨在我们紫阳书院住下?书院后方有处竹林小筑,专为招待贵客所修,虽不够华美,却胜在清幽。” 这提议正中叶凌下怀。 “那就多谢了。”叶凌站起来,语气虽特意沉稳,眉眼却弯了弯,眼睛清澈得不像话。 陈文陪着笑了笑,心里却直发虚:感觉拐了个刚入俗世、不谙世事的大宝贝…… 罢了,拐都拐了: “师伯,我邺水城地理人文都极具特色,与北地颇不相同,师伯既来了,可要好生体验一番,不要急着离开。” “师侄我是过来人,您听我一句劝,走马观花的游历于修行无益,要想磨砺心境,还是要沉下来在一个地方好生体验,起码体验个一两年!” 陈夫子口若 悬河。 叶凌半信半疑:据他所知,邺水城地处偏僻,穷山恶水,又因为临近深渊,人均暴脾气,地理人文……确实极具特色。 ap 不过——“这里的糕点味道还不错。”他绞尽脑汁,终于附和上陈夫子。 “正是!”陈夫子一拍大腿,“那谁,小冯,你腿脚快,速去给你师伯祖备些四季春的点心来!” 叶师伯祖“咕咚”咽了下口水:“我觉得八珍坊的更好吃……” 远道而来的大医修白玄在紫阳书院愉快地安顿下来。 书院后方的“竹林小筑”,果然如陈夫子所说,依山傍水、环境清幽,院中有小桥、廊前有竹榻,夜间有明月、白日有清风。 但对叶凌来说,住在这里的最大“惊喜”,却是他的邻居—— 听陈夫子说,他隔壁小院,是那位“夏阳侯”暂居之所。 据陈夫子称,夏阳侯饱受失眠和头痛症困扰,曾数次往来书院看诊,虽然病没看好,书院的竹林却得了他青睐,每次往来邺水城,都非住这竹林小筑不可。 “不过您放心,那位早出晚归,轻易不会和您碰面。”夏阳侯恶名在外,怕叶凌介意,陈夫子解释。 “多晚归?”叶凌问了一句,脸上带着奇怪的兴奋。 当然兴奋,他本就计划用医修的身份名正言顺帮萧渊调理身体,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能接触到他。 “调理什么!修理还差不多。”豆子忍不住嚷嚷。 它以为哥哥这回真生萧渊气了,没想到他还一心想着帮他。 “我是为了功德。”叶凌答。 “再说,他还是他。” 什么他还是他?豆子听得一头雾水。 “那个小孩儿。”叶凌唇角弯了弯,“你没发现吗?他要救那个小孩。” “那又怎么样?”豆子嘟囔。“最多他还没坏到彻底而已。” “是啊,可是如果你我有他那样的遭遇,兴许早就坏到彻底了呢?” 或者,早就一蹶不振。 以这两世萧渊遭受的磨难,他没有彻底长歪,大体还在走正路、明堂正道地击垮敌人,简直是个奇迹。 豆子看到他外在的“恶”,叶凌却看到他内在的善。 看到他在重重黑暗中依旧保有的光亮。 “我才不会坏到彻底……”豆子又嘟囔一句,不吭声了。 不坏到彻底才怪! 说起来,大坏蛋也是个傻子,换成它是他,不做个大魔头把人类杀光就不错了,才不会做什么将军、什么侯爷,吭吭哧哧保护人类。 难怪哥哥看他顺眼,他们本来就一样傻…… “你才傻。”叶凌感知到它的想法。 豆子倏地拿藤蔓捂住自己:它的小想法坏坏的,不想给哥哥知道。 “不坏。”叶凌被它的小模样可爱到了,“豆子是好宝宝。” 什么嘛……豆子背过身,浑身红得发烫 。 叶凌眉眼弯弯,窝进廊下竹椅的凹肚里,吹着晚风,舒舒服服翻看起修行书简。 不过,他看到月上中天,修行书都翻了半本,却一直没等到萧渊。 反倒是留在叶府的小苗苗,传回一道意念:萧渊回了叶府那间下人房。 放着大院子不住,他好怪。 叶凌只当是意外,又等了第二晚、第三晚,还不见萧渊回来,他坐不住了,看陈夫子的眼神都带着幽怨:定是陈夫子吹牛了,萧渊对这里哪有那么青睐。 “哥哥,会不会是小苗苗的原因?”豆子却灵机一动。 上次,看萧渊炼化魔煞之气时面色苍白,哥哥把小苗苗偷偷安置在他房间。 小苗苗虽只有丁点儿大,到底是哥哥本体,天生便吸引人靠近。 何况哥哥想小苗苗帮到萧渊,让它卖力释放灵气,帮萧渊护法。 大坏蛋精明的很,有小苗苗在,哪里还会来什么“竹林小筑”! 它这一说,叶凌也回过味儿来。 所以……他这株药草,还是比竹林更胜一筹? 叶凌嘴角扬了下,又稳重压住,悄悄换了衣服、除了面具,溜回叶府。 他要回去把小苗苗收回来。 它虽能帮到萧渊,却太被动,治标不治本,叶凌还是希望亲自给萧渊诊治。 这屋子换了熏香? 当晚,萧渊替换傀儡体回到叶府,本已在床榻躺下,又翻身坐起来,看了眼香炉。 炉里没有香。 萧渊眼中划过抹烦躁。果然那纨绔闭关,这府里的人就懈怠了,香也不补。 他躺回床上,侧过头闻了闻床上的枕头和锦被:上面还留有一丝微弱的味道。 萧渊长臂一展,把被子捞过来,堆放在自己口鼻边,鼻腔捕捉着那若有若无的味道,勉强合上眼睛。 刚合上,房门就被人“咚咚”擂响:“喂,那谁,少爷出关了,叫你去服侍。” 萧渊重新睁开眼,双眸凛冽,那丝烦躁,却奇异地消失不见了。 他动作不快不慢,起身开了房门,随那仆从,被引到叶凌所居正厅。 叶凌正招待上门的俞童。 他应是刚洗过澡,懒懒靠在一张竹椅上,长发散着,带氤氲水气,将周身空气都染得湿润。 那俞童每隔几息就抬头看他一眼,面皮泛着红。 “你来了?” 见他进来,大少爷抬眼看向他,眼睛……晶亮喜悦。 “咳!”迎上萧渊视线,叶凌眨了下眼,变脸一般,语气忽而阴鸷:“过来,给爷斟茶。” 萧渊静了静,垂头上前,斟了一杯茶给他。 眼睛顺势看了眼他接茶的手,又看了眼他肩背。 不是受了伤吗,这便洗浴,不怕感染? 萧渊不自知地蹙了蹙眉。 “凌少,你最近,是不是修了什么……那种……秘 术?”坐在叶凌下首的俞童,这时也看了叶凌一眼,支支吾吾开口。 “哪种?”叶凌问。 “就那种……”俞童看着他清冽的眼睛,微微不自在,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那种……能让人变好看的。” 确切说,能勾引人的,魅术。 他打小奉父母之命做叶凌玩伴,与他结交全是逢场作戏,最近却不太一样:今日他踏进叶府时,竟是心甘情愿的。 大少爷变了,莫名吸引人…… “没有。”叶凌一点儿没多想,实诚地扒拉一圈原主的记忆,才回答俞童。 “你为什么这么问?”叶凌奇怪,“「我」一直都长这样。” “没什么。”俞童赔着笑,打量他一眼,半玩笑半认真,“凌少你五官是没变,但气韵像换了个人。” 什么?叶凌猛地紧张了下,身体都坐直了些:“胡说八道。” 他捞起茶杯喝了口茶,又“咚”地放下,凶巴巴看向萧渊:“凉了!” ——人没有换!他还是这么跋扈! 萧渊看他一眼,靠近他,重新斟了一杯。 叶凌不知为何,被他那一眼看的心虚,但还是强端着人设,拿起茶杯,尝都没尝,又“啪”地放下:“烫了!” 他演得卖力,用了真力气,茶杯都生生被他给震碎了。 结果萧渊和俞童没反应,他自己反倒吓了一跳,愣愣看着桌上的碎片:那茶杯胎匀质净、绘有一花枝,雅致出尘,他,他穿来后很喜欢用的…… “哥哥……”见笨蛋哥哥演着演着出起神,豆子忍不住出声提醒。 叶凌猛地反应过来,看向萧渊,脸色阴郁,语气骄横:“愣着干什么?笨手笨脚的,还不给爷收拾干净!” 笨手笨脚? 确实。 萧渊看了眼大少爷的手背:那里被碎瓷划破了一点皮。 真想羞辱他,这杯热茶该丢到他身上,用上灵力,茶水不热也会变得滚烫。 这招数,大少爷五岁时就会了。 修行把脑子修傻了,还是——萧渊慢吞吞收拾起桌上碎瓷,眸色深沉:还是果真,换了个人? 灵根还在,他能感应,人必定还是那个人,但世上有借尸还魂一说。 萧渊动作顿了顿:若果真如此,他这几日的异常,倒都解释得通了…… 演戏太难了。 叶凌心里叫苦,一边看着萧渊收拾瓷片,一边看似慢慢悠悠,实则迫不及待地询问俞童:“我闭关这两天,城里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有,听说城主被人刺杀受了伤,还听说城外那小洞天又显露了次宝光,现在许多宗门派出的弟子都到了,说是小洞天眼看要开启。” 小洞天?叶凌眼睛亮了亮:萧渊的天灵根就是从那儿来的。 这么说,任务很快就能完成?叶凌有些高兴,又不是那么高兴,不由自主看向萧渊。 似乎察觉他 注视,萧渊抬眼向他看来,叶凌反应过来,移开视线,看向俞童:“还有呢?” apapapldo?apapaphellipapapaphellip??敧虎??晎????晎衟????????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不对,这不是重点。 什么说书先生,排面比他白玄大人还大? “改天再说。”叶凌有些着急,又不便表露,特意顿了顿,喝了口茶,才无意似的问:“就这些了吗?” 这些还不够啊?邺水城临近深渊,可不是什么繁华大城,日日都有新鲜事……不过,这一想,俞童发现自己还真漏了一条: “还有,紫阳书院来了个医修,听说治病很厉害。” 叶凌扬了下唇角。 来了,他叫萧渊过来,目的就是让他听听这个。 “什么病都能治吗?”叶凌故作好奇问。 “什么都能治,听说有大医修的实力。”俞童神神秘秘答。 真上道。叶凌满意地看了眼俞童,又不满地看了眼萧渊:听见了吗?聋子似的…… 萧渊垂着头,还在收拾瓷片,动作又慢又温吞,木讷得很像个真仆人。 叶凌都有些怀疑这是他那个奇奇怪怪的傀儡身体。 “下去吧。”他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挥手让萧渊退下——在他面前绷着演戏太累。 下去?萧渊顿了顿,站起身来,走出房间。 鼻腔间那股清甜没了,无所不在的腥臭重新涌上来。 心头片刻宁静也消散,戾意和杀念重新占据他脑海。 萧渊面色不变,走回房间,掏出一个香囊闻了闻——是他刚才顺手牵的。 味道很淡,只有一丝。 不过,他又岂该依赖什么狗屁味道。 萧渊绷紧脸,把香囊放下。 他先洗了手,又净面沐浴——沐浴了很久,确保自己从头发丝到指甲缝都完全干净,这才从储物戒中取了件洁白无瑕的中衣换上,检查了床铺是干净的,盘膝坐下来,闭上眼睛。 然而,他将自己拾掇得再干净,一闭眼,眼前与往常一样,再度出现无穷无尽的断臂残肢、尸山血海。 黑灰交杂的魔煞之气,围着他的口、鼻、眼、耳,转着、钻着,试图进入他穴窍。 狰狞扭曲的恶鬼,带着无尽怨恨,尖啸着向他扑来。 青筋骤然绷起,又强行平复。 从外观看,萧渊平和安定、干净俊朗、毫无异样。 无人知他,置身炼狱、茫茫苦海、永劫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