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西月的任务就是对这位见义勇为的人进行一次回访。 和当事人约好见面时间后,温西月出发去了金顶廊桥。 到了小区,根据保安的口头指引,温西月慢慢地在找当事人的住处。 因为人车分离,所以小区里绿化和布局做的特别好。 葱葱绿绿的树木,错落有致的鹅卵石路,不时闯入眼帘的小桥流水,不像是单纯的住宅区,更像是江南水乡的园林。 每个细节都透着精致的奢华,低调的优雅。 温西月带着设备走的异常缓慢,带着观赏的心情左看右看。 传说中一平方就要了她一年工资的地方,果然连空气闻起来都特别清新。 见到当事人后,温西月有点吃惊,没想到对方如此年轻。 男人叫赵墨白,年纪刚过三十,因为在家,穿的十分休闲,一套灰色的家居服,趿拉着条纹的棉拖鞋。 案件发生的时候温西月不在宜城,也只是在出发之前匆匆做了点功课,了解了事发的经过。 “后悔?”赵墨白听到温西月的问题后,恍然一笑,“从来没有的事,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这个世间我最看不得两种人,一种是欺负老人的人,因为无可避免,我们都会老,另一种就是欺负孕妇的人,没有理由。” “可是因为这件事,你损失可以说是很惨重。”温西月照着大纲上的问题说。 “也还好,损失是暂时的,不过就是一个薪水还不错的工作而已,还可以再找。”赵墨白云淡风轻的说,“如果赤诚之心丢了,那可是怎么都捡不回来了。” 温西月又问了几个问题,结束了今天的回访。 温西月对他的印象很好,长得很白净,身上的书卷气也重,是个谦谦君子的样子,交谈之间,从他的言行也知道他教养很好,于是,在他提出要加她微信时,她没有拒绝。 赵墨白提出要送温西月出小区,温西月看他这一身似乎不是很方便外出,就婉拒了。 再次走上鹅卵石路,温西月心潮有点澎湃,因为赵墨白的话。 这一两个月外出采访,她接触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因为节目的关系,围绕她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不赡养父母,为了一个月几百块到处扯皮的亲兄弟。 离了婚把孩子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不想抚养的年轻父母。 车子发生了剐蹭,明明责任明确,但以对方车子这么好,不差这点钱为借口拒不赔偿的无赖。 虐杀动物从不觉得自己有错,以一句还小不懂搪塞过去的中学 生。 …… 她见过太多,对人世间的爱情和亲情都时常感到绝望。 也深知人心之恶,超越很多人的想象。 忽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完全没把这些当回事,不计后果只求无愧于心的人,温西月就感觉自己几近干涸的心又遇到了甘霖。 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又恢复了点信心。 虽说是他富裕并不把身外之物看在眼里,可又何尝不是他本性使然呢? 她心思飘忽着,不知不觉走到一出冒着青苔处。 因为旁边有一处假山喷泉,所以不时有水溅了出来,清凉的水滴砸在温西月脸上,让她回过神来。 温西月意识到这里存在滑倒的风险,她怕设备被淋湿,想赶紧远离这儿,可能是心里有点乱,急慌慌地往外走,脚下没踩稳,鞋尖擦过青苔,一阵踉跄,她的身体直直倒向前面。 她大惊,自己摔跤倒无所谓,可这设备要是坏了…… 是真赔不起! 电光火石之间,她愣是因为贫穷,和惯性做着顽强抵抗。 于是在她一番努力之下,她以怀抱着设备双膝着地的姿势,让设备免遭于难。 她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 然后一股钝痛从膝盖处传来,迅速冲击着她的痛觉神经。 温西月劫后余生的喜悦表情顿时被撕碎。 骨头碰到同样坚硬的鹅卵石……像是有人拿着一块悍铁对着身体最脆弱的部位用尽全力给了一击打。 她痛的倒抽气,眼泪也不受控地冲出了眼眶,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她长久的保持着这个动作,来冲散这经久不消的痛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她看到一双有点眼熟的黑色皮鞋出现在她眼下。 皮鞋的主人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大概是在这犹豫要不要扶一下。 有外人在,温西月也不想让自己太难堪,她把设备放到一边,挣扎着要起来,刚一使力,膝盖处传来的疼痛仿佛要将她撕裂。 她嘶了声。 好在皮鞋的主人在权衡了几秒后,终究还是伸出了他高贵的双手。 他抓着温西月的手臂,稍稍用力,就把温西月从地上扶了起来。 两人距离过于近,近到温西月鼻腔里都充满着他身上的似有似无的薄荷气味。 不是单纯的薄荷香,还裹挟着其他的东西。 很熟悉也很陌生。 顿时,温西月有种不好的猜想。 ……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她不安地仰起头。 修泽正要笑不笑地看着她,春日的暖阳投掷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蒙了层光晕,仿佛自带光芒。 此刻,他抽回手,人也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她语气欠欠地说,“见到我,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吧?” 第24章 你上辈子大概就是个追踪…… 修泽自然不是故意消遣她。 他远远走过来就注意到了这边, 没想着会是温西月,就觉得这女孩挺倒霉的,平底走着路都能摔一跤, 进而想到这条主打闲然自得的鹅卵石小道突兀夹在路边, 是不是真的有存 在的必要。 金顶廊桥是许氏旗下的高端楼盘, 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早在开盘之初,就被人抢购一空, 这里无论是环境还是安保问题,在宜城都算的上是无可挑剔。 今天很幸运, 在这里栽了一下只是一个年轻女孩, 若明天是个腿脚不便的老人,后天是蹒跚学步的幼儿呢? 后果谁来承担? 修泽在心里默默问候了下这里的设计师。 …… 再走近一些, 竟然发现这个身影太过熟悉。 这几日两人频繁的见面, 让他只是从看脑袋就可以断定这个倒霉孩子是温西月。 想笑但忍住了,因为觉得这样不厚道。 …… 修泽见自己这话一出,温西月非但没有被逗笑, 反而催生了大颗大颗的眼泪,顿时有点慌了, “我开玩笑的,你这是干什么?” 温西月鼻音浓重,委屈的不行, “痛。” “哪里?” “膝盖。” 有了上次修泽陪自己过生日的事,温西月就擅作主张地把修泽从一个经常见面的陌生人划到了普通朋友的行列,所以说起话来就不再拘束。 修泽最是受不得女孩子的眼泪,他想了想,半蹲了下来, 检查下温西月的伤势。 宽大干燥的手即便是隔着布料,温西月都能感受到他手心里的热度。 温西月怔了怔。 修泽的手停在温西月的膝盖处,认真地、轻轻地按了下,然后松了口气,“还好没伤到骨头,就是一阵痛,痛过了就好了。” 温西月眼睫低垂,被泪水冲洗过的眼睛明亮如洗,“真的没事?” 修泽直起身,“放心,瘸不了。” 温西月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原因,觉得忽然就没么痛了,揣揣不安的心刚搁回肚子,就听到修泽吊儿郎当地说,“顶多就是走路难看点。” “……” 温西月瞪她,不过水汪汪的眼睛看上去毫无威慑力,更像是朝他撒娇。 修泽抿唇笑。 温西月觉得自己和修泽的缘分真是奇妙,明明阶级不同,工作不同,可两人现在见面的次数就如同上班打卡一样,每天总能见上一次。 “你怎么在这?”温西月问。 修泽眼底玩味十足,“这句话不应该是我问你吗?” “为什么?”温西月不知道这话从何说起。 她好端端的进来采访,为的当然是工作啊! 修泽从她毫不破绽的脸上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他收回视线,兀自整理了下衣服。 “没事,我住在这里,所以出现在这这并不奇怪。” 温西月惊愕,“你不是住酒店吗?” “觉得很多时候不方便。” “五星级酒店还不方便?”温西月就觉得他蛮任性的,“不是有任何需求,都能第一时间得到满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