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杨福贵家的时候,江素瞪他一眼转身,可宋屿抿了抿唇 ,低声道:“我赔给你。” 她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随即笑了笑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没有说话。 门票都被炒出天价了还供不应求,看这个穷鬼拿什么赔。 - 村长杨福贵家的水窖已经竣工,宋屿忙碌了半个月总算是可以休息一天。 他力气大干活又仔细,打的水窖全村几乎没有能比得上的,杨福贵满意的不得了,转头就把家里两只老母鸡给杀了,说要请他吃顿饭 。家里很少会做这么多好吃的,丰盛的菜摆了一桌子,就连江素也伸筷子尝了几口。 打了水窖,是清溪村富户的象征,杨福贵心里高兴,买了瓶二锅头非要跟宋屿喝几杯。 他本想拒绝,可是盛情难却,只好也跟着喝了点。 江素的小鸟胃吃不了几口就饱了,撑着下颌看他喝酒,觉得他黑黑的脸逐渐染上几屡红的时候有点意思。 被人盯着总归是有些不习惯的,宋屿警告地瞥过去一眼让她收敛,哪知道她更是变本加厉,众目睽睽之下把手从桌下伸了过来,在他粗粝掌心轻轻划着圈。 他狠狠一愣,死死咬牙装作若无其事,可手臂上骤然紧绷的肌肉还是暴露了他的隐忍。 杨福贵觉得奇怪,喝点儿酒倒也不至于把宋屿喝成这幅样子,他担忧道:“屿娃子你咋咧?可是哪儿不舒服?” 他忍得难受也只能摇头:“叔我没事儿。” 江素见他还在死撑,更加放肆起来,表面上和杨雪莲聊着天,可私底下的手已经伸到了他的腿上。 她大胆的动作让宋屿眉头一抽,只好一把抓住她的手攥在手心,不让她再乱动。 江素不气反笑,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天气炎热,两个人交握的手心都不多不少的出了些汗,滑腻的触感上不上好,可宋屿怕她再捣乱,只好一直抓着她的手吃完了这顿饭。 吃过饭,杨福贵一家人还得出门干农活,家里就剩下杨雪莲和江素宋屿。 杨雪莲自觉去了厨房洗完,院子里再没了其他人。 宋屿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皱巴巴的纸递给江素,抿唇道:“赔给你的。” 两张硬卡纸纸微微湿润,还带着他身上的体温,她接过来看了一眼,确实是烟火表演的门票。 “原价五百多一张,你舍得买?” 来了这个山村大半个月,江素自然也解了一些这边的收入水平,五百块对于宋屿一家人来说不是小数目了,大概是怕没人陪她去,一买还买了两张。 更别说现在这个票在黄牛手里要一两千一张,对他们山里人来说简直就是天价。 他丝毫不觉得羞辱,坦荡道:“不是买的,帮陈阿公干活送的,他儿子在镇上文化馆工作。” 宋屿避重就轻,没有告诉江素自己答应了陈阿公每天中午去他家帮他打陈年的谷子。 这个活累人又磨时间,村里的人都喜欢攒着一起用机子打,可是陈阿公是个老古板,总觉得手工比机器好,说什么也不愿意用机器。可自己的孩子又都不在乡下,几年下来积攒了不少陈年谷,打完的话确实要费不少力气和时间。 “明天我们几点去?”她眨眨眼问。 “我不去。”宋屿转身要走,想也不想就拒绝。 江素冷笑了两声,说:“那好吧,我只能找张景旭老师陪我一起去看了。”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她,把想说的话再舌尖转了几圈又吞了下去,到底只问出一句憋了整个下午的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屿,我说过的。”她走过去踮起脚,在他耳边的声音又轻又软,像是海底最会迷惑水手的海妖。 “我要你承认喜欢我。” 第16章 “你不会还要去找她吧?…… “我要你承认喜欢我。” 傍晚的风卷来了蝉鸣,白生生的姑娘一双黑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宋屿喉间干涩无比,呼吸窒了窒只好默默移开目光:“别闹了。” 江素弯着唇角似笑非笑地贴了过去:“宋屿,你口是心非。” 她说的笃定,目光炯炯,宋屿猜不出她此刻的内心,只觉得方寸大乱,平日里惯于冷淡的脸有了几分难忍的情绪。 两人贴得极进,对方轻微的呼吸也能感受到,他不自在地转过头退后了两步,保持着安全距离。 她笑了笑:“那就说好了,明天晚上七点你来接我。” 宋屿没有再拒绝,看了她一眼掉头离开。 他出杨福贵家的院子没多久,就看见李俏拿着一包鼓鼓囊囊的东西匆匆走过来,脸上神色紧张惶恐。 “宋屿哥!”李俏喘着粗气,“赶紧上镇医院去,王宇摔了一跤,现在给拉到医院去咧!” 宋屿眸色一凛,掉头朝着车站跑去。 - 到镇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王宇从小就体弱多病身体不好,这次更是从屋顶上摔下来,情况危险,病危通知书都下了好几次。 李春喜像是被抽走了精神气儿,瘫坐在手术室门口一言不发,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鼻涕眼泪糊成一团。李俏和王正坐在旁边安慰他,时不时捂着嘴小声哭几句。 宋屿上半身靠在墙上,冷硬的脸更是带了几分寒意,他皱了皱眉看向李俏,说:“小宇怎么会从房顶上掉下来?” 当时家里只有李俏和王宇两个人,除了她再也没人知道事情发生的经过了。 她抹了抹眼泪,小声道:“我下午的时候看你房顶的瓦烂了几片就想着换一下,小宇也不知道咋回事非要上来看看我在干什么,我劝了好多次都不听,后来他上来了我才知道是江小姐……” 她声音越来越小躲躲闪闪,似乎有些不好说的话。 宋屿皱着眉头,问:“江素?跟她有什么关系?” “小宇说……”李俏抿抿唇,小麦色的脸上露出些许为难,“说是江小姐让他来看着我,不许我跟你说话,更不许我动你的东西。” 这话确实像是骄纵跋扈的江素能说出来的,所有人都没有怀疑。 听完她这番话,原本还瘫坐在椅子上的李春喜立马跳了起来:“俺就知道她不是个善茬,小小年纪狐媚的样子!现在又害得俺可怜的宇儿成了这样!有钱人咋咧?!有钱人就能糟践别人的命咧?!” 她气得捶胸顿足,在医院里撒泼,可到底是没有胆子自己去找江素的,毕竟和她没有直接关系。 路过的病人医生都她的动静吸引了目光,不少人皱着眉头看向他们。 李俏抽了抽鼻子继续说道:“然后我还没反应过来,小宇就掉下去了。都怪我,我没看好他,要是我听他的不动你的东西,小宇是不是就不会爬上房顶来找我?”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惹得李春喜用更加难听的话咒骂江素。 宋屿紧紧蹙着眉头,不耐地看了她一眼:“行了,别说了。” 见他这样,李春喜更来气,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是不是疯了?你弟弟摔成这幅不死不活的样子,你还不让俺骂她两句?!” “事情都还没有水落石出,先不要下结论。”他装过头看着手术室亮着的灯,神色黯然。 “你——”她皱着眉头还想说些什么,李俏过来劝了劝。 “婶娘,宋屿哥说得对,这事情不能怪江小姐的,都怪我大意,不然小宇怎么可能会摔下去。” 虽然气李俏没照顾好王宇,可李春喜更讨厌江素,自然也把责任怪罪到了她的身上:“哼,俺看啊,那个女的就是个扫把星,来了咱们村之后一点儿好事儿也没有,小宇没事儿也就算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非要闹到公安局去不可。” 知道她在气头上,宋屿瞥了她一眼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只不过事情发生的古怪,他不相信就是因为江素这几句话导致了这样严重的后果。 半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熄灭了。 王宇被推出来的时候,头上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往日里黝黑的小脸也泛着一股浓浓的青白色,看起来没有一点儿生气。 虽然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李春喜看见他虚弱的样子又是一阵哭天抢地,护士出言制止的好几回,她才堪堪收敛。 晚上要留人下来陪护,可是家里还有活要干,留在医院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自然也是宋屿来做,李俏拿着下午带来的袋子递给他:“我给你和小宇准备了换洗的衣服。” 他点点头,随手打开准备放在医院的柜子里,可忽然从里面掉出一包巧克力,上面写着一长串的英文,像是进口的东西。 见他疑惑的表情,李俏笑了笑:“我打包小宇衣服的时候顺手一起拿来,是你给他买的巧克力吧?” 宋屿摇摇头,没有说话。 这种进口的东西就算是整个人村里也没几个人买得起,就算买得起也买不到,除了江素他想不到其他人。 李俏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惊呼一声,说:“小宇下午跟我说,江素当时还给了他奖励,是不是就是这个?” 他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没有出声,李俏也不再说话,安置好病房里的东西就跟着李春喜回了村。 宋屿面沉如水,周身的气息像是被冰淬过,哪怕是在夏夜也骤降了好几度,他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王宇,死死抿着唇一言不发。 - 江素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上午。 清溪村很小,不管哪家发生点儿什么事儿,整个村子都会知道,更别说有人从屋顶上掉下来这么严重。 但江素却不是因为这样知道的。 她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冷笑道:“找茬找到我这儿来了?” 李春喜原本还有几分怕她,毕竟有钱的人气势上也会比普通人高上几分。 可江素虽然跋扈,外貌却柔柔弱弱的极具迷惑性,她自然也就放松了警惕,经不住李俏的劝就找上门。 反正她那么有钱,赔点治疗费也不算什么吧? “江小姐,我们不知道你和小宇说过些什么,但是事情已经发生,这……”李俏唯唯诺诺的开口。 “有你什么事儿?”江素冷眼看她,“你管的太宽了吧?” “我──” 李春喜皱着眉头阻止:“江小姐,俺是乡下人不懂你们那么些规矩,可现在俺儿子受伤跟你多多少少也有点关系,你不能做甩手掌柜吧?” 杨富贵在一旁气的吹胡子瞪眼:“无凭无据的,你们想造反哩?” “杨我没事儿,”江素笑了笑,“想要钱就直说别弄那么多弯弯绕绕,本来我还挺喜欢王宇这个小孩儿,只要宋屿开口,多少会资助点儿医药费,可事情根本与我无关,你们却想要冤枉我,现在一分钱你们也拿不到。” 李春喜脸色一变,气得直跺脚,却拿她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好把气撒在杨富贵身上。 “你还好意思当村长哩?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乡人欺负自己人!”说着,她躺在院子外面撒泼打滚,“快来人啊,村长要害死人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