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摸着它的柔软和湿滑,就像在安抚一个刚刚哭泣过的孩子,泪点斑斑,污了掌心,污了床,也污了心,那声音犹似在耳边笑成气息:你看你,搞污我了。 西元想,自己迟早会发疯的。 晃荡着下楼去用早餐,唐琛还没吃完,见他下来,也不理睬,继续切着盘中的烤香肠,一段一段的,切的极其认真和细致,每一段都像丈量过似的齐整。 西元剥着水蛋,翻看被他丢在一旁的报纸,只翻了几版,便定住了,藩市早报的一则新闻是由记者苏姗妮撰写的:唐人街昨天午夜又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是一家刺青店的老板,被人用刺青针扎进喉管,杀死在自己的店中,报案的是名烟花女,没有揽到客人,喝了酒跌跌撞撞地想找个地方避雨,恰好走到刺青店门口,发现门半掩着,便晕晕乎乎地闯了进去…… 因为昨夜雨下的很大,命案现场都是水迹,受到惊吓的女人又撞翻了许多东西,警方很难再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苏姗妮还配了一张照片,西元依稀记得那间布帘遮挡的内室,矮小的店主此时就躺在那张简陋的板凳床上,他仰面向上,怒瞪着双眼,两手紧握垂在床边,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喉咙里戳着一管尖锐的刺青针,流出的颜料和鲜血混成一片深色的乌青,也弄污了他的白色领口。 耳边有人在说话,清冷而淡漠:“要不要尝尝我的烤肠?配上鱼子酱,很好吃的。” 西元缓缓地从报纸上抬起头来,望向对面的唐琛,他的眼中居然也难得的有几缕夙夜无寐的血色,仿佛晶莹剔透的宝石一不小心跌进了胭脂盒中。 第28章巴浪鱼饭 离港口没多远的地方,聚集着七八家鱼档,清晨是一天中最热闹的开始,各家餐馆的伙计、主妇、厨娘,提筐拎篮的,挑挑拣拣,将最新鲜的鱼虾海产买回去,各家鱼档每日里从港口渔船补充的鲜货也不尽相同,虽然也会因为抢生意偶有摩擦,但大多都是汕岛同乡,也秉持着一定之规,纷争大了,便会有同乡会的会长出来主持公道。 会长黎叔也是一家鱼档的老板,勤快热情,经常拿着网子亲自为主顾挑选海鲜,还会按着他们的要求剖洗干净,也不缺斤短两,用他的话来说:童叟无欺,生意方能兴隆。 吴妈刚从车里下来,黎叔老远见了,便操着浓重的汕岛口音高声问道:“吴嫂,又来买鱼啊,今天来点什么?”虽然这里的人都知道唐先生吃的鱼大多是从他这里买的,但他还是将声音放的很大。 吴妈拿眼睃着水箱里各种游来游去的鱼,问有没有新鲜的巴浪? 黎叔立即说,今早刚卸的船,正好有巴浪鱼,最新鲜不过的,还问吴妈,唐先生今天是不是又想吃巴浪鱼饭了? 吴妈只是笑笑,算是认同。 两人正说着,西元也跟进鱼档,难得今天唐琛叫他开车,先把人送到鸿联社总社,再带着吴妈来鱼档买鱼,唐琛口刁,不喜吃剩的,食材也都要最新鲜的才好。 “先生要点什么?”黎叔一边帮吴妈挑鱼,一边招呼着西元。 吴妈介绍:“这是阿元,唐先生的司机,以后如果他来买鱼,你心里要有数的。” 黎叔连忙笑道:“有数,有数。” 西元见他们彼此交汇了下目光,便走开了,池里的鱼很多,贵贱分开,几十元上百元的都有,巴浪鱼算便宜的,即便如此,黎叔也挑选最大最好的,精心处理,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阿宝就这么没了……可惜啊。”黎叔低声说。 吴妈叹息:“是啊,可惜。” “这个新来的看上去倒不错。” “是啊,阿元也很讨先生喜欢。” 寥寥数语,还是飘进了西元的耳朵里。 黎叔扭脸对一名小伙计喊道:“蛙崽,把我给唐先生的黄鱼拿来。” 吴妈忙道:“不要了,先生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黎叔不容分说:“诶,这是我特意留给唐先生的……” 哗啦啦,小伙计因为跑的急了些,身上的防水围裙支棱棱地刮翻一个水箱,连鱼带水泼洒了一地,十几条马鲛鱼在水洼洼的地面上蹦跶着,小伙计顿时慌了神,手里拎着老板要的黄鱼,又顾着去捡地上的鱼,手忙脚乱。 黎叔哎呀一声,忙接过那几条黄鱼,怪他笨手笨脚。 西元赶过来,蹲着同他一起收拾地上的鱼,黎叔慌的:“阿元,不要啦,怎么劳烦你呢。” 西元笑道:“没关系,举手之劳。” 黎叔又训斥了几声蛙崽,吴妈催他快杀鱼,她还要赶着去菜市买菜,回去晚了可不行。 黎叔刀速飞快,继续收拾那几条黄鱼。 西元一边捡鱼一边去看蛙崽颈上的刺青,不大,却一目了然,鸟头鱼身。 这时又听吴妈轻声问:“这孩子瞅着眼生,新来的伙计?看上去没多大。” 黎叔叹了口气:“是啦,才十三岁,没有父母,他哥哥大飞欠了赌债跑路了,我见他可怜就留在这里帮忙,都是同乡嘛,总要照应一下啦。” 许是听见哥哥大飞的名字,蛙崽向那边看了一眼,有点难过地又继续低头捡鱼,西元帮他将水箱重新抬回原位放好,孩子喃喃地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西元温和地一笑,仿着汕岛的口音,蹩脚的有点滑稽,蛙崽被他逗的笑了下。 西元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问他:“这是你们汕岛那边的图腾吗?” 蛙崽困惑地望着西元。 西元换了个说法:“你们汕岛人为什么喜欢纹这个?” 蛙崽明白过来:“是鸟生,我们出海打渔的保护神。” “鸟生……真的能保护吗?” “不知道,反正现在不用出海打渔,我只是卖鱼。”蛙崽神色有些黯然,小孩子对祖宗敬畏的东西总是可信可不信的,何况境遇不太好的时候,保护神也只是个传说。 吴妈拎着黎叔收拾好的鱼,说了声:“阿元,我们走了。”几条廉价的巴浪鱼不抵一条大黄鱼的鱼尾,黎叔的买卖做得又亏又高兴,高声与吴妈西元道别,托她给唐先生问好。 蛙崽也目送唐先生的人离去,神情恍恍惚惚的,黎叔见他发呆,又哇啦哇啦教训起来,叫他做事机灵些。 去菜市的路上,西元提起蛙崽这么小就在鱼档里帮忙,吴妈也忍不住说他哥哥大飞,鱼档赚来的钱都输光了,欠了一屁股债,把弟弟丢下自己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真是可怜。 西元又问:“大飞算是青龙堂的人吗?” 吴妈说他起初是跟着白老大的,因为烂赌误过事,白老大便将他打发到唐先生手下,因他是汕岛人,唐先生就让他在鱼档这边帮黎叔的忙,还替他还清了那些赌债,可大飞安分日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