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那是什么时候?”朱女士说大概半年前吧。我问那时候你家里是否发生过什么特殊事件,什么都算上。
朱女士坐在餐桌边,努力回忆,怎么也想不起来,就说那阵子她白天也会头晕,但过几天就好了。小朱说:“是不是你吃完早饭站起来,差点摔倒那回?”朱女士说对,就是那次。
“那好像是七月份吧,最热的时候,”小朱说,“你刚参加完邓姨的葬礼,好像还去了趟黄鹤楼,我二舅来串门,说他家暴雨发大水……”我连忙打断,让他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小朱说他妈去过黄鹤楼,我说前面那句,什么葬礼的。
小朱说:“哦,是邓姨的葬礼,她是我妈从初中到高中的同学,也是老邻居,比我大两岁,我俩的感情特别好。半年前去世了,我妈参加完她的葬礼没几天,就差点晕倒。”马壮连忙细问邓姨葬礼的事,小朱说能跟她有什么关系,人已经死半年多了。
朱女士低声说:“其实,我梦到过她好几次,刚才我下午睡了个觉,也是梦到她站在窗台前,说让我过去陪她。”小朱大惊,问你为什么不早说,朱女士说她这半年梦到的死去的亲戚朋友很多,谁知道谁哪个有关系。
“你这几个月经常梦见故去的熟人?”我问。朱女士点点头,说生人熟人都有,更多的是生人,都不认识,有的身体残缺,很吓人。
马壮问我:“田哥,是不是跟这个事有关?”我思索片刻,让朱女士仔细回忆葬礼的细节,每一步都要回忆出来。朱女士说就是很普通的葬礼,她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没办那么隆重,也不是农村的,没有吹吹打打的仪式,就是在殡仪馆走正常流程。我让她补充详细,十几分钟过去,朱女士实在回忆不出什么花样,就有些烦躁,让我不要再问了。
夜越来越深,我们让朱女士自己休息,三个男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小朱从冰箱里拿出几瓶啤酒,还有盒装的周黑鸭,有鸭脖、鸭翅、鸭头和鸭架等。这是武汉最著名的特产,我们边吃边聊,这周黑鸭又甜又辣,吃和我和马壮边流汗边喝凉啤酒,真是痛并快乐着。但一时找不出原因,我也开始烦躁起来,打算过了今晚,明天一早就给高雄打电话。
马壮啃着鸭架,咧着嘴说:“田哥,你说是不是朱大姨成天瞎念佛经,把那些鬼什么的给招来了?听说有人就爱晚上念《地藏经》,你以前不说那是超度死人的经吗?”
“胡扯!”我斥道,“很多人都在晚上才有空念经,那《地藏经》是用来超度自己的冤亲债主和为自己消业的,怎么可能招鬼?要说到野外施粥还是真有可能。”小朱说他老妈经常参加野外施粥活动,但都是在几名很有修行的和尚带领下,从没出过事。
那就更疑惑了,难道死活找不出原因?给高雄打电话肯定还得挨训,说我当好几年牌商,连客户撞邪的原因都找不出。马壮把啃完的鸭架扔进垃圾桶,用纸巾擦着手,说要不就是在不该施粥的地方施粥,在不该念经的地方念经,反正肯定有原因。他这全都是废话,我估计是用来给小朱听的,以表示他没白来,也没白吃小朱的食物。小朱什么也没吃,用手拄着下巴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忽然看着马壮。他正要再开一瓶啤酒,看到我的眼神,只好把手缩回去。我自言自语:“在不该施粥的地方施粥,在不该念经的地方念经……不该念经的地方……”
小朱抬头看我,我问道:“朱大姨在殡仪馆的时候,有没有也诵过经?”小朱有些迷惑,问这有什么关系,我虽然不太确定,但隐隐觉得似乎是个突破口,就让他问问朱女士。小朱起身进卧室去问,然后出来招手让我进去。在卧室里,朱女士对我说,她这大半年只参加过一次葬礼,就是邓姨的。
“参加葬礼的时候,你有没有念过经?”我刚要开口,却看到马壮挤进屋来,发问。
朱女士点点头:“念过,在告别厅举行仪式和向遗体告别时,我边哭边念诵《般若心经》和《阿弥陀经》,想让我这个老姐姐死后能尽快升上极乐世界,或者来世还能托生为人。”我问这个《般若心经》和《阿弥陀经》是起什么作用的,朱女士告诉我,一般和尚为亡灵超度多用这两种经,能起到给死去的人洗刷灵魂罪孽的作用。
我问:“你参加亲戚朋友葬礼,都会这样?”朱女士说当然不会了,他这几年也参加过五六次葬礼,包括自己丈夫的。人到了五六十岁就是疾病高发期,去世的比较多。但她只在邓姨的葬礼上诵经,因为两人感情很深,甚至超过老公。
“是不是从那以后,你和你儿子才遇到的那些异常?”马壮又抢在前头问。朱女士和小朱互相看看,又仔细想了想,说好像是。马壮说你看吧田哥,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我瞪了他一眼,心想确实也是他给我提的醒。对朱女士说现在只是我们的猜测,不见得就一定是。现在我们在这里瞎猜也没意义,早晚都得解决,最好马上施法,我来安排。也许是刚才的上吊行为让朱女士真正害怕起来,她连忙让我快联系。我掏出手机,给高雄打电话,汇报了情况。
他似乎很吃惊:“在殡仪馆里念《般若心经》和《阿弥陀经》?你这个客户是得道神尼,还是菩萨转世?”我说当然都不是,为什么这么说。
高雄说:“什么都不是也敢超度死人,还在殡仪馆那种鬼地方?我靠,他能活到现在也真是奇迹!”我连忙追问,高雄也没多解释,说他刚从阿赞布丹的住所出来,阿赞布丹下午要去清迈办事,他得立刻回去,让阿赞布丹把事情向后推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