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裴義之行了一礼,“多谢裴大人相救。” 裴義之没说话,却是问沈虞,“困了吗?我们这就回去。” “回哪去?” “去客栈歇息。” 沈虞从他怀中出来,也没问他为何出现在这里,只愣愣的由他牵着走,等走出巷子口,发现马车旁边站了许多人,像侍卫的模样,她有些狐疑。 “小姐,是这些人及时救了我们。”王掌柜解释道。 沈虞“嗯”了一声,也没多问这些侍卫从何而来,又是谁的侍卫,但定然与裴義之有关系。在裴義之身上有太多神秘的东西,他从来没解释过,她也从来没问过。 一行人又进了刚才的客栈,此时大堂灯火通明,几个小二揉着眼睛在清理现场,见她们进来,问道:“几位客官住宿?” 小二见他们人有些多,又说道:“实在不巧,今晚客栈之前起了火灾,烧了几间客房,眼下能住的只剩一间上房和两间下房了。” “这就够了。”裴義之说道。 沈虞看着他,又看了看王掌柜还有身后的十来个侍卫,不明白哪里够。 “他们不用。”裴義之指的是那些侍卫。 这时王掌柜也走过来说道:“小姐,您和裴大人住上房,下房我们住着,眼下夜深,其他客栈也打烊了,没法再找地方,今日就先将就着如何?” 既如此,沈虞也只能点头。 这家客栈算是安县最大的客栈,一共三层楼,之前沈虞住的是第三层,但第三层烧了西边的山间客房,她们只能住二楼了。小二带着两人进了房间,又很快端来一桶热水,“两位客官,请早点歇息。” “好。”裴義之客气的关上门,见沈虞局促的站在床榻边,轻柔的笑道:“你先睡吧。” “那你呢?” “我不困,就在那坐一会儿。”他指着窗下的一把交椅说道。 沈虞也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何心情,裴義之救了她,她是感谢的,可若要她跟裴義之睡一张床榻,她是拒绝的。但又觉得此时此景自己显得很矫情。 “再不睡,天就要亮了。”裴義之说道,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沈虞见他已经靠着椅子阖眼假寐,打了个哈欠之后,索性也爬上了床,没过片刻,就已经沉沉睡去。 裴義之悄然睁开眼睛,走到榻边点了她睡穴,随后出门。 “你们好生守着,莫要出了差池。”他吩咐门口的两名暗卫。 “是。” 夜幕下,街角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旁站着几名黑衣人,其中一名黑衣人跪在地上,神色恭敬。 “是何人?”裴義之坐在马车里头问道。 “殿下,此人是安县的地头蛇,叫夏贵鸿,经常劫持路过安县的商客,安县县丞与其同流合污,两人里应外合,这些年,干了不少人命勾当。” “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杀人放火,想必背后有人撑腰,此事查一查。” “是。”那侍卫遵命,又犹豫的问道:“殿下,这个夏贵鸿要如何处置?” “先断他四肢,等查清背后之人再另行收拾。” “是。”那名黑衣人领命而去。 翌日,沈虞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她下意识的朝窗边看了一眼。裴義之还在,他拿着卷端坐着。尽管过了一夜,但他身上的衣衫依旧纤尘不染,连半点褶皱也没有。 见她醒来,轻柔一笑,说道:“醒了就起吧,也该吃早饭了。” 他起身到门口吩咐了一声,随后又坐回来,也没再看书,而是诧异的盯着沈虞。 沈虞不解,狐疑的走到铜镜前照了照,这一照,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见镜中的自己头发蓬乱,衣襟歪斜,左眼还有片脏污的痕迹,从眼角一直延伸到脸颊,模样狼狈。 她想起了昨晚躲在墙角的情况,估计是在那蹭着了脏东西了。心里嗷呜一声,赶紧跑到洗脸盆边,就着冷水擦了把脸。等拾掇好之后,早饭也送来了。 裴義之正在桌边等着她。 苏璃走过去坐下,拿起碗细细的喝起粥来。 “茶叶被扣的事,我听徐嬷嬷说了。那天你就是想找我说这事?” “嗯。” “你走的时候也没跟我说一声,我还担心了许久。” 沈虞没说话,继续喝粥。 “我听王掌柜说你送了安县县丞一匣子金条,那金条恐怕白送了。” “为何?”沈虞朝他看去。 “扣押你们茶叶的和昨晚纵火的正是同一伙人,这些人常年劫持过路商客,而这个安县县丞,也是其中同伙。” 沈虞诧异,连粥也喝忘了喝。 “不过你放心,茶叶的事交给我,最迟后天就可到长安,今日我们先回。” “嗯。”想了想,她又补充了句,“多谢!” 裴義之笑了,“何须说谢?我们是夫妻。” 沈虞没应这话,低下头默默的吃早饭。 过了一会儿,王掌柜在门口禀报道:“裴大人,东西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好,那现在就走吧。” 沈虞跟着他下楼,佩秋在大堂捏着两个包子啃着,见她下来,悄悄的在一旁问道:“小姐,昨晚上我见了好些侍卫守在客栈,那些人是谁啊?” 沈虞摇头,她也不知道,瞥了大堂和门口一眼,此刻却是一个侍卫都没见着,就王掌柜和车夫忙前忙后的搬行李。她站在角落等着,听着大堂里的人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夏家出事了。” “哪个夏家?” “啧还有哪个?安县夏老虎啊,听说早上起来,突然手脚都没了,床榻上血淋淋的,吓死个人。” “是仇家干的?” 那人摇头,“不知道,又听说是个妾室干的,不过那妾室已经疯了。” “如果是真的,那个妾室恐怕也算为安县百姓除害了。” “可不是?夏老虎在安县横行霸道了这么久,总算遭了报应。” 沈虞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这等一夜之间没了手脚的离奇之事,像极了话本子里头江湖寻仇。她倒不认为是那个妾室干的,估计是哪个江湖豪杰、英雄好汉路过不平为民除害了吧? 话本子里头不都这么写的吗? 将将荣升为“英雄”的裴義之已经走出了门口,他沐浴在阳光下朝她微眯着眼,喊道:“沈虞,走了。” 沈虞还想再听听的,见众人都已经等着她了,这才挪脚出了门。 回程的马车极快,几乎只有半日就到了长安。一路身心疲惫的沈虞原本想着回到府中好生歇一歇,可没歇多久,又听了一则消息。 宋姨娘怀孕了。 第11章 宋姨娘怀孕了,沈虞听到这个消息时内心很平淡,平淡得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徐嬷嬷和佩秋一众人觉得她家小姐应该是真放下了,要是以往,肯定要冲过去找姑爷好好争吵一番。此时倒是不哭不闹,只“哦”了一声,继续扯被子睡觉,将自己从头到脚遮盖个严严实实。 “那我晚些让人给你做些好吃的?”徐嬷嬷在一旁提议道。 “好。”被子里的声音闷闷的,许是太困的缘故。 “小姐你也别睡太久,要不然晚上会睡不着。” “嗯。” “小姐”徐嬷嬷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她蒙着头,索性又咽了下去,暗自叹了口气,替她放下床帘后出了门。 院子外,一些小丫鬟坐在廊下乘凉,低低的讨论着宋姨娘怀孕的事。 “如今芷琼院的人可得意了,连个扫洒的婆子走路都鼻孔朝天。” “可不是,昨日宋姨娘请大夫,得知是喜脉,高兴得当即赏了芷琼院的人好些银钱,乖乖,比过年的赏钱还丰厚。” “她怎么能不高兴,才进府半年就有了喜,咱们夫人快两年了,也没个动静,生生的压夫人一头呢。” “我适才听说大人一回来就去了芷琼院,想必也高兴吧?” “你傻不傻,这还要问?男人最在意子嗣,当然高兴啊。” “你们几个死丫头,活都干完了?跑这里嚼什么舌根?”佩青路过听见这些话气的很,拧着一个小丫鬟的耳朵就使劲教训。 “哎呀,佩青姐姐,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 “嘘——你们走远些,别扰了小姐歇息。”徐嬷嬷过来了,她低声责骂道。 随后,院子里立马安静下来。 徐嬷嬷抱着晾干的衣裳轻轻进了门,放进柜中后,又往床这边探了一眼。这一探,可把她唬了一跳,她家小姐裹着被子眼眶通红。 她赶紧掀帐帘走进去,“小姐怎的了?莫哭莫哭。” 沈虞抱住她腰身,说道:“嬷嬷,我想家了,我想回杭州。” 徐嬷嬷叹气,摸着她的头哄道:“好好好,等姑爷得空了,让她送你回杭州,回去看看也好,老爷一个人在杭州也寂寞。” “不要他送,我自己回去。” “行,那就咱们自己回,你莫想太多,先好生歇一歇,等晚饭好了,我喊你。” “嬷嬷就在这陪着我吧,我不想你走。” 她一时间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突然黏人得很,嬷嬷怜爱又心疼,轻轻拍着她的背,“行,嬷嬷在这呢,你好好睡。” 沈虞没睡多久便起了,事实上她也没怎么睡,嬷嬷怜她出门两天风餐露宿,晚饭做了一大桌菜,可她也没什么胃口,捏着勺子喝汤,神情蔫蔫的。 徐嬷嬷放下手里的东西,坐下来劝道:“我知你心里不好受,可话说回来,宋姨娘就算生了也是个庶子罢了,你无需在意,等你养好身子,往后” “嬷嬷,”沈虞打断她,“我真没在意,真的,我这会儿一点也不想提他们的事,您就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