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渺从病房跑出来,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长廊另一头,容景行看着狼狈跑出来的女人微微蹙眉。 他就猜到,她一定是带着孩子来了这里。 男人微微叹息一声,起步往那间病房走去。 那时沈思渺在后面小花园找到了西西,她和看护道谢之后带着孩子上车离开。 病房内,容景行并不打算叫住沈思渺看让她留下等他。 甚至,他连今日来过这里也不打算告诉她。 病床上沈连城看着坐在床畔的人,轻笑一声说:“今天真是巧了,她刚走你也来了。” 这不是容景行第一次来看他,但沈连城心中对这个女人是有几分敬畏的。 他也很清楚,容景行还能来看他,全是看在了沈思渺的面子上。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长辈,他也不奢求容景行能够看得起他。 事到如今,那些对他来说早已都变得不再重要了。知道容景行对沈思渺是真心的之后,沈连城觉得很欣慰。 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是真心的呵护她的,这么一来他这么一去之后,也可以安心了。 这个下午他的意志或许撑的太久,这会儿渐渐有些昏昏欲睡,有气无力的声音道:“我很感谢你为思渺做的,这辈子我欠她的,不知道下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弥补……” 容景行凝眉道:“您还是好好休息吧,若是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与我联系。” “谢谢。”沈连城应了声,然后彻底陷入昏睡。 这样的情况对现在的沈连城来说很正常,容景行起身往外走。 看护瞧见他出来,客气的一低头说了句:“容先生。” 容景行微微点头,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看护寻着他背影看了一眼,将之前不太清楚的关系理清了。 这位容先生原来就是沈思渺的丈夫,难怪他之前会帮沈先生结账,甚至就连自己的工资也是这个男人付的…… 不过这两夫妻倒是有意思,从不一同出现在病房,那位沈小姐更奇怪,总是偷偷摸摸的过来。 看护无奈摇头,转身往里面走去。 容景行回去的时候,沈思渺正在厨房做饭,她今日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炒了两道菜都有些糊掉了。 男人看了一眼桌上没什么卖相的菜,又转头看了眼厨房里的女人,微微拧眉。 这时西西开了门走出来,看着他说道:“爸爸,妈咪今天很奇怪,我有些担心她。” 男人偏头看了他一眼说:“你回房间,我去看看她。” 西西点了点头,乖巧的转身往卧室走去。 容景行起步走去厨房,拉开那扇门的时候,沈思渺没有像往常一样偏头看着他笑这说:“你回来了!” 她甚至仿佛都没有看见他的到来一般,专注着炒着锅里的菜。 但是那满屋子的糊味,让人忍不住皱眉。 容景行走过去,伸手帮她关了火说:“熟成这样,还能吃?” 沈思渺怔了下,偏头看见身边的人,有些恍惚的问:“今天怎么这么晚。” “有些事耽搁了。”容景行只字不提医院的事,他拉过沈思渺说:“今日这菜火候太大了,没法吃了,不如我们出去吃?” 沈思渺凝眉道:“我不想出去,不如煮面条吧?” “好。”男人微微笑道:“我来弄。” 沈思渺点头转身去冰箱里拿了些蔬菜和鸡蛋,可她连挑菜都挑的那么恍惚让容景行很不放心。 他觉得不能再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了,她这个样子实在让他担心! 男人再度关了火,伸手一把将她拉入怀抱说:“要是想哭的话,就哭吧,我的肩膀给你靠。” 沈思渺眼眶一热,抱着他的手忍不住用力。 她抱着他哽咽道:“我今天去看他了,带着西西一起过去看过他了,他对我道歉,可是我不知道该不该原谅他……” 为什么人一定要到了某些时候才能懂得珍惜的珍贵?为什么一定要到了某些时候,才愿意去正视自己的错误? 沈思渺宁愿一辈子听不见他的道歉,看不到他的忏悔,那样她就不必像现在这般无所适从。 男人叹息一声道:“我知道,我懂你。没关系的,原谅或者不原谅都没关系,他不会在意那么多。因为这一次,他是真心只想让你活的好。” 最后那一句,无疑彻底攻破了沈思渺的最后防线! 她靠在他胸膛,忍不住潸然泪下:“我那么恨他,我真的好想继续恨他!可是他就要这样离开了,我的那些恨就像一阵风,那么不堪一击。” 于念秋走了,如今沈连城也要走了,她的爱,她的恨都要走了…… 容景行拍着她的背说:“没关系,你还有我还有西西,我们会一直爱着你,永远爱着你。” 她的无助,她的彷徨他都懂得。这些年自从于念秋走后,她习惯用恨来维系她和沈连城的关系,可如今连那个人都要走了。 这世上和她关系最亲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了,她的惶恐无助他都懂得。 容景行知道,之前她有给过沈连城一笔费用,那笔费用足够那人支撑到今天的。 但沈思渺不知道的是,那笔钱被沈安然拿走了,造成了沈连城的后续治疗延误才让他仅剩的寿命不断加速减少。 后来是他向医院又付了一笔钱,才让沈连城的治疗费用再度续上。 容景行不告诉她,是觉得没有必要再让她为了这件事生气或是烦神。关于沈安然那个女人的作为,他也懒得去评判对错,造成这样的结局的,沈连城自己毕竟也有很大的责任。 他拍着她的背说:“趁着他还在,你若想去看就多去看看。人生不要留遗憾,指不定一些遗憾就成了永恒。” 沈思渺靠在他胸膛微微点头道:“我知道。” 晚饭过后,容景行便让她回房间睡下了,沈思渺确实有些疲惫,所以收拾厨房和照顾孩子的事都丢给了她。 翌日一早,她起床的时候,西西正坐在客厅翻着一本杂志。 书房里传来容景行淡淡的声音:“什么时候开始急救的,多长时间了?” 那端沉默片刻,又听那个男人说:“好的,我马上过去。” 沈思渺站在那里看着他开门从书房出来,看着他脸上的凝重,她莫名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