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盛景在她的错愕之中看出了什么,俊脸一僵,旋即强行恢复常色,“你在胡思乱想什么?衣裳破了,自然要换。” 沈姝宁怔然,竟是她孟浪了,差点将陆盛景往那方面想了。其实……她并不是矫情的人,既然是夫妻,她倒是愿意的。 “那、那夫君先回避一下。”沈姝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衣裳破了。 显然,对她而言,陆盛景远比罗三公子可怕。 此刻,她因为罗三而受到的惊吓已经消失殆尽。 真正畏惧的,其实是陆盛景,还有她接下来的日子。 陆盛景呵笑了一声,唇角没有一丝温度,“我是你夫君,你怕什么?” 沈姝宁,“……” 暴君果然是那方面格外……惊人么? 前几日还脏了亵裤,眼下又如此这般行事,让沈姝宁不得不多想。 毕竟,上辈子他和她第一次见面,就是那样的场景。 两人对视的瞬间,陆盛景俊脸无温,似乎对他自己所说的话理所当然。沈姝宁不敢表现出排斥,她既然选择了替嫁冲喜,便是把命运赌在了陆盛景身上。 与其几年后,被他全天下通缉,她觉得眼下直接“束手就擒”比较好,也省得再折腾。 她并不清高,也无傲骨。 唯一的想法,就是活着。 “那、那好,夫君说得有理,是我愚钝了。”沈姝宁谦虚道。 她转身去了箱笼那边,脑子里嗡嗡响,随手挑了一套干净的衣裙,人就在床榻边,当着陆盛景的面,抖着手开始解衣。 陆盛景,“……” 来真的? 她就不打算再矜持矜持? 随着那件破损的粉色外裳落地,陆盛景的目光立刻移开。 然而,他万万是没有料到,他竟直接瞥见了铜镜里,那纤细雪白的背影,碧色小衣很衬她的肤色。 陆盛景头一转,目光幽幽的望向了外面。 今年孟夏有些热,他暗暗的想着。 沈姝宁慌手慌脚的穿好衣裳,等她回过头时,就见陆盛景是望向庭院,她狂跳的心脏才稍稍安分了一点。 她吐了口浊气,抱着弄脏的衣裳往外走。 行至陆盛景跟前,道了一句,“夫君,你看这样行么?” 她的容色偏艳,在闺中时,就常从下人口中听闻,她是如何如何明艳,加之母亲被父亲称作祸水,她就一直穿得甚是保守,衣领将整个脖颈都裹住了。 沈姝宁是想用行动表示,她不是那种肤浅奔放的女子。 然而,男人的眸光落在了她妖娆曼妙的身段上时,陡然一沉。 十六岁的女子,恰好发育到了娇花绽放的时候,每一寸都恰到好处的显出妩媚风情。 许是衣裳有些年头了,大婚匆忙,都没来得及赶制几件合身的衣裙。 沈姝宁此刻的衣裳有些紧,里面只穿着一件小衣,如此,就更将少女美妙勾勒得一览无余。 她一定是故意的! 对上一双懵懂纯真的大眼,陆盛景又暗暗的想着:她就是一个妖精! 男人眸色微沉,心情似乎突然就变得不太好,阴沉沉道:“难看死了,衣裳全扔了,重新做!” 沈姝宁,“……” 不好看? 她低头瞧了瞧,为甚觉得,她的衣裳还都挺好看的呢。 这一天,沈姝宁又无奈了,她完全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陆盛景,这人自己去了书房,待了一下午,还不准她送茶水进去。 沈姝宁诚惶诚恐。 一心以为,暴君是个只看外表的肤浅之人。 是以,她打算从今往后,得好好打扮打扮。 正院堂屋。 罗小公爷十九岁的年纪,身段挺拔修韧,因为常年在军营历练,让他练就了一股超乎同龄男子的成熟。 除却容貌俊朗之外,罗小公爷的气度绝佳,绝非是寻常世家子弟能够比拟的。 康王妃一眼就看出他将来大有造化,对这个未来女婿,是越看越满意。 陆晓柔却总觉得罗小公爷不解风情,比方说今日,他只是对自己点头示意,随后再没有多看她一眼。 陆晓柔觉得自己被怠慢了,遂也并未显出热情。 罗小公爷今日是专门登门拜访的,他似乎是想见到什么人,但又没有见到,加之罗三闯了祸,此刻浑身是血。 小公爷起身,态度不卑不亢,“伯母,今日三弟惹事,是我这个兄长平时管教不周,今日就不叨扰了,明日再登门致歉。” 康王妃收敛了方才一切的怒气,如长辈般慈祥一笑,“无妨的,都是误会。” 罗小公爷告辞后,就直接带着罗三离开。 出了府门,一上马车,罗小公爷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看着罗三浑身是血,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他沉声问:“说,到底怎么回事?” 罗三是怕兄长的。 立刻抱紧兄长的大长腿,将今日一切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还不忘抹了把泪,“大哥,事情就是这样,是康王府有人给我下套啊!若非事先以为少夫人存心勾引我,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直接在王府强迫于她。大哥,康王府太过分了,你要给我做主啊!” 罗少公爷抬手揉了揉眉心,很嫌弃匍匐在他脚下的人,一眼不想多看。 “蠢货,王府针对得人不是你,而是冲着少夫人。” 罗三一怔。 一想到沈姝宁娇艳欲滴的模样,他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禽兽。 他今日险些就助纣为虐了啊! 琳琅台是京城最繁华的场所之一。 不少达官贵人们就喜欢集聚于此,或是听曲儿,或是谈事。 此时,位于琳琅台二楼雅间内,一穿着白色锦缎长袍的年轻男子嗤笑了一声。 手中折扇没有规律的扇了扇,似是不可置信,“他醒了?是刚刚醒来?还是因为一个女人就如此忍不住暴露了?” 立于白袍男子下手的心腹微微低头,道:“这个属下就不知了,不过据说罗三公子被打得够呛,被小公爷领回去后,足足洗了十多盆血水下来。也不知陆世子是故意为之,还是真的在意他那冲喜妻。” “呵呵呵……”白袍男子又笑了,唇角溢出玩味,“记住了,陆盛景是个魔鬼,他就连他自己的命都不在乎,又岂会在意别人。” 入夜,沈姝宁最害怕的时刻到了。 即便她此刻的身子在哆嗦,她也得主动与暴君同床共枕。 白日里,暴君嫌自己的衣裳不够好看,沈姝宁就特意挑了一件露出脖颈以及锁骨的鹅黄色睡裙。 这睡裙是她在闺中时所穿,布料通透,风一吹,就能立刻隐现衣裳里面的光景。 陆盛景兀自推着轮椅从书房出来时,便瞧见了这样一幕。 廊下微光淡淡,美人立于一片浮光之下,一身轻透衣裙旖旎暴露,她长发及腰,未施粉黛,但却是娇嫩的能掐出水来。 更要命的是,她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第二十三章 不孤枕 陆盛景所修的内功心法,要求修炼者恪守身心,且只有极阳之体才能修炼。 也就是说,陆盛景的身子,本就比寻常男子要敏感的多。 加之他的武功还没有大成。 眼下,他不亚于是一座行走的火山。 稍不留心,就会岩浆迸发,势不可挡。 陆盛景沉着一张俊脸,夜色苍茫之下,他的眼神更显幽怨。 甚至依旧怀疑沈姝宁是对家派来的细作,想要用美人计击垮他。 两人对视,沈姝宁不明白,为何陆盛景突然就顿在了那里,担心陆盛景会饿死,她特意给他熬了小米粥,毕竟太过大补的饭菜,她已经不敢给陆盛景食用了。 沈姝宁走上前,体香在晚风里飘散。荡入了男人的鼻端。 “夫君,该用饭了,我推你过去。” 美人眨了眨眼,一副小心翼翼,又极力伪装镇定的样子。 陆盛景没答话,她颤颤巍巍的触碰到了轮椅把手上,稍用力,推着陆盛景往前走。 到了堂屋,里面空无一人。 陆盛景以为,是沈姝宁故意制造两人独处的氛围,可谓用心良苦。他不打算揭穿她。 而沈姝宁则一早就听闻,陆盛景不喜人亲近,所以才让香芝几人在院内候着就行了,不必进屋。 二人各怀心事,皆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入非非。 “夫君,你尝尝看,需……需要我喂么?”沈姝宁很体贴病患,打算做一个贤淑温柔的妻子。即便暴君日后摒弃她,看在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可以给她一条活路,就算是让她离开,去颐养天年也是好的。 陆盛景胸腔猛然一热。 不提“喂”字还好,这一提及,他难免想起那几次喂药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