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说不上什么开心与不开心。 哪怕林菁菲是她血缘上的表妹,但她们并非一起长大,只是在同一屋檐下不咸不淡地相处过三年。 阮芷音并不会将林家人当成亲人,也不会为不相干的人浪费情绪。 “与你无关?”林菁菲像是被她漠不关己的神态刺激到,咬了下唇,“如果不是为了你,秦玦怎么可能真就狠下心不管那些热搜?” 秦玦不理会,还让她来找阮芷音,可林菁菲怎么可能在阮芷音面前低头恳求? 她期盼着秦玦总会心软,然后帮她善后撤掉热搜。可他居然真就那么狠心,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别人落井下石。 他们有十几年的情分,林菁菲从未想过,秦玦有一天会这么对她。 阮芷音望着对方染上了不甘的双眸,冷声道:“林菁菲,再提醒你一次,我跟秦玦没关系了。不管他做什么,都不必扯到我头上。” “再者说,如果你能踏踏实实地拍戏,而不是整天想着走捷径,也不见得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当初是林菁菲执意要进娱乐圈,但凡这些年她多点拿得出手的成绩,风评也不会演变得这么差。 “好,就算秦玦现在跟你没关系,那程越霖呢?要不是他,我又怎么会被林哲拖累!” 林菁菲最讨厌阮芷音这副清高的姿态,继而嘲讽:“你这么瞧不起我,可你自己不也是靠男人吗?” 听到她说上次出手对付林哲的人是程越霖,阮芷音面色微怔。 片晌,她又轻笑一声。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程越霖是我丈夫,我不必拒绝他的帮助,也不会因为你几句话和他撇得清清楚楚。” 这段时间和程越霖的相处,让她难得多了些以往体会不到的轻松。 如果程越霖因为些难以言说的原因想要把这段婚姻关系继续下去,阮芷音似乎也不想拒绝。 他说她和人分得太清,会很伤人,那么阮芷音也愿意学着接受他好意的帮助。 如果有一天他想收回,那么她会以别的方式,将这些帮助还给他。 只是这些,没必要和林菁菲多言。 林菁菲显然没想到,阮芷音居然会这么平淡地接受程越霖的帮助。 她不喜欢阮芷音,但也自认对阮芷音有几分了解。在她的印象中,阮芷音一贯骄傲,听到她那番靠男人的话,也不该是这种反应。 眼见着阮芷音推开她下楼离开,林菁菲再次叫住了她:“你等等。” 阮芷音皱着眉回头,看见对方掏出了一个盒子,打开递到她的面前。 “这块玉佛,还给你。” 丝绒质地的暗红首饰盒上,摆着一块通透莹润的玉佛。 只消一眼,阮芷音就认出,这是秦玦高中时送给她的那块。 比院长的那块,种水好上不少。 那时她弄丢了院长的玉佛,又因为回阮家后的几次聚会生了些自卑,独自躲在阁楼消化情绪。 秦玦为了安抚她,去商场买了块相似的玉佛回来。阮芷音瞧了出来,却没说破,毕竟对方也是好意。 只是出国前夕,这块玉佛也不见了。 眼下看来,是被林菁菲偷偷拿走了。 不过,阮芷音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这块秦玦从商场买来的玉佛。 “我已经不需要了。” 院长给的那块玉佛,本来就是她的。 秦玦帮她找回,她心怀感激,也回应了这份心意。 至于秦玦从商场另买来的这块,她已经和秦玦分手,当然不可能再收下。 “是我鬼迷心窍偷拿了玉佛,这件事我可以跟你道歉。但是……你真的不要?” 林菁菲之所以来还玉佛,只是不想留着这件事,让秦玦加深对她的失望。 为了阮芷音,连蒋安政,都开始被秦玦疏远了。 周鸿飞抢了蒋安政的未婚妻,让蒋安政颜面扫地。可秦玦见好友遭受了这么大难堪,却一句慰问都无。 林菁菲知道,秦玦这是已经明白过来,蒋安政当初设计了他逃婚。 他不愿怀疑身边的人,可一旦发现背叛,就不会再给多余的信任。 阮芷音摇头:“我当然不要,既然你喜欢,这块玉佛,就劳烦你好好收着。” 她只希望,自己再也不必应付林菁菲和秦玦等人的纠缠。 —— 老爷子和季奕钧谈完了话后,瞧起来又多了几分疲惫。 阮芷音不想打扰爷爷休息,也不想留下和林家人演戏,紧接着便和程越霖一起告辞,离开了老宅。 回去路上,望着悠然坐在身侧的程越霖,她纠结几许,终是忍不住开口。 “林哲的事,是你做的?” 不知为什么,刚刚听林菁菲说起这件事时,阮芷音怔然之余,又不觉意外。 心底只有种奇妙的矛盾感。 程越霖闻言,侧首看她一眼,轻描淡写地点了下头:“嗯。” 见她张了张嘴,又笑着堵她:“阮嘤嘤,别再跟我道什么谢。我这么做,也是因为我想这么做。” 林哲办的事让他格外不舒坦,被送进监狱,也是做错了事罪有应得。 就算这么做与她有关,但那也是他自己乐意,不希望她来道什么谢。 “那……明天我给你做酱排骨。” 阮芷音把到了嘴边的道谢收回。 程越霖轻嗯一声,算是应下。 她能记得他在饭食上的喜好,当然比客气道谢让他开心。 停了会儿,他掀了掀眼皮,托着下巴看向她:“所以能不能跟我说说,林哲怎么得罪的你?” 阮芷音表情微顿,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其实也没什么,那时候林家人怂恿林哲跟我献殷勤。有回林哲往我房间藏东西,被我拿刀戳伤,然后就怕上了我,没再纠缠。” 程越霖见她云淡风轻地略过一切,深沉的视线酝着探究。 “哦?他藏的什么?” 阮芷音抿下唇:“摄像头。” 车厢内沉默下来。 良久,程越霖压下隐忍的情绪。 缓缓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嗯,都过去了。阮嘤嘤,你一直都很勇敢。” 勇敢? 阮芷音愣了愣,莫名就想到了和程越霖碰见的第一面。 彼时正值盛夏,岚桥天气闷热。 高二开学的第一天,她在教务处办完转学手续,当天不必去班级报到。 只是出学校时,阮芷音恰巧碰见了被杨雪等人拦着为难的叶妍初。 脚步微顿,即便打定主意要保持低调,可她终究无法视而不见。 阮芷音转过身,悄然离开。 几分钟后,她借着问路引来了一位老师,顺利帮人解围。 至于叶妍初,后面也乖乖跟着那位老师回了教室。 做完这一切,阮芷音正要离开,余光却瞧见了一道穿着校服的身影。 程越霖优哉游哉地坐在墙头,眉眼间透着恣意的张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少年轻声微哂,继而道了句:“这位同学,你倒是……懦弱得很勇敢。” 不知是在夸奖,还是在讽刺。 顷刻间,阮芷音已经明白过来。 坐在墙头的少年,是位逃课的学生。 恰巧,那位送叶妍初回班级的教导主任,适时走回找阮芷音了解情况—— 就这么尴尬地,逮住了程越霖这个不良分子。 他们也因此接下了梁子。 收回思绪,阮芷音笑着望向他,应下了那句关于‘勇敢’的夸赞。 铃声突然响起,阮芷音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老宅的电话。 接通后,刘管家的声音带着焦急—— “大小姐,不好了。老爷子骂了林先生一顿,然后气得晕倒了,季先生已经把老爷子送去医院了!” 以阮老爷子的身体,这个时候被送进医院,显然不是小事。 所以,刘管家才会这么紧张。 话音刚落,阮芷音脸色煞白,心头涌上不安,像是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握着手机的手也隐约颤抖。 她咬着牙,顿感一阵茫然的慌乱。 “阮芷音,看着我!”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勉强唤回了阮芷音的思绪。 程越霖端视着她的脸色,握住她的手,叹了口气,柔声道:“阮嘤嘤,别害怕,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嗯?” 对上他那沉稳的眼神,阮芷音愣怔着舒了口气,轻轻点了下头。 指节微缩,掌心传来的温度,也让慌乱的心绪稍稍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