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的地方,一个木房子坐落在荒野中,一个老奶奶端着饭从厨房出来。 如果是童话故事,老奶奶大概率会是个巫婆,可是这是废土,老奶奶只能是个上年纪的老人。 不过,陈夏还是打起了十分的警惕,毕竟这一路她实在被坑了太多次。 老奶奶端了一个瓷碗,坐在门口的石凳上喝着稀粥。看到陈夏过来,她停下喝粥,用浑浊的眼打量着陈夏:“小妹,你从哪儿来啊?” “我从西边的聚集区来。” “聚集区啊……”老奶奶陷入了某种回忆,喃喃道:“不是个好地方,没一个好人。” 陈夏说:“我是从聚集区逃出来的,那里的食物有毒都不能吃。” 这话八分真两分假,聚集区外在田地劳作的人大概率都是奴隶,陈夏冒用他们的身份,只有这一点是假的。 老奶奶说:“可不是嘛,那地方落了可多炸弹,地都被犁了七八百遍,不有毒才怪。” “奶奶,那这里的土地有毒吗?” “鬼知道有没有毒,就算有毒我老婆子也活了十年了,要是有毒怎么不早点把我给毒死。 家里人都死光了,我那口子,我儿子,媳妇,孙子都死光了,留下我一个老不死的还活着……我倒是想早死啊,阎王爷他偏不收我的命,我整天整夜的哭,哭的眼睛都要瞎了,怎么还不死啊……” 老人想起了伤心事,浑浊的泪珠滴落在碗中。 陈夏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蹲下来,给她递柔软的毛巾擦脸。 毛巾是昨天抢那对夫妻的,她自己的毛巾破破烂烂的,实在不好意思拿出来见人。 哭够了,老人枯瘦的手握住陈夏的手,“妹啊,我就快死了,我求你一件事,你在这留几天,替我收个尸,坟我都挖好了,到时候你替我扬几铲子土就行。” “……” “好……” “我本来寻思着,临死前自己躺里面去,见着你我又觉得不甘心。我家里人都死光了,这么苦的事不说出来,我这心里啊——堵得难受。” 老人拍拍胸口,又是一滴泪落下。 陈夏在老人这里住了下来,老人虽然上了年纪,可干活还很利落。 不过自从在陈夏面前哭过一场后,她整日坐在门口,睡一会儿醒一会儿,醒了后就怔怔看着家人坟地的方向。 第四天,老人已经起不了床了,也咽不下任何饭菜,肺部一阵一阵出着粗气,清醒的时间很少,醒了就看着头顶,喊着家人的名字。 陈夏在她的床边守了一夜,天亮时,老人断了气。 老人自己换好了衣服,陈夏给她擦了脸和手,整理干净头发,亲手编了一张席子,裹着老人,把她埋葬到亲手挖好的坟里面。 她终于和家人团聚了。 陈夏在老人的坟前坐了许久,如果每个离世的人都如此友善,鬼魂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收拾好心情,整理好行囊,给小木屋上好锁,迎着朝阳,陈夏重新上路。 根据老人指的方向,太阳刚升到正中间,她来到了一处更大的聚集区。 战争爆发时,大城市是各种武器轰炸的主要对象,所以,但凡是大城市废墟附近,或多或少都会有污染。 老人虽然妹出过远门,但她曾遇到过从聚集区过来的各路调查队,给陈夏指了一条通往调查队最友善的聚集区的路。 这个聚集区附近的一大片土地都种满了农作物,外围的整体布局和上个聚集区很相似,只不过,在地里劳作的人有老有少,说说笑笑。 而且,没有了田地中间起监视作用的一排屋子。 陈夏步行来到聚集区外围,跟在劳作归来的人身后进城。 入口处有人登记,这次,没人翻陈夏的背包。 “姓名?年龄?从哪来的?” “常欣,二十七岁,从西边的大沙漠过来。” 登记的人抬起头,满脸惊讶,“你居然是从西边的大沙漠过来的?那可不近啊,你是怎么过来的?” “骑自行车,蹬了十几天。” “那你中途没遇到别的聚集区吗?” “遇到了,他们翻我的包,看不上我的东西,不让我进城。” 登记的人好奇的问,“你包里有什么?” “榆树叶和榆树皮,都是能吃的好东西。”陈夏把背包拉开,给他们看。 登记人员摆摆手,“这东西你留着自己吃吧,你进城打算做什么?” 陈夏明白了,登记人员就是面试人员,她实话实说,“想定居下来,不想再啃沙子了。” 到现在,掺沙杂粮饼给她留下的阴影依旧深刻。 登记人员笑了,“你身上有什么武器吗?” “有一把做菜的豁口刀。”这是老人留给陈夏的。 登记人员仔细检查了一遍,一把有些油腻的刀,还卷刃,他把东西还给陈夏,让她进了城。 这是一片大概上千平方米的聚集区,房子都是一层,有木房子,有砖瓦房,还有铁皮房,还有许多房子是混搭风。 虽然建筑材料不一样,但是街道的规划却很整齐,房子无论材质如何,规格大小相似。 外围有一片长方形的空地,空地上有用白线画的方格。 陈夏一开始不清楚这地方是干什么的,等到傍晚,在外劳作的人都回来了,有人点燃一盏灯,用竹竿挑着挂到高高的杆子上,四个角各有一盏,照亮了这片四四方方的地。 地摊支起来了。 大家抖开布,或是支起一张桌子,摆上自家种的蔬菜、废土上捡到的各种东西,开始互相交易。 陈夏从未想到在荒芜的废土之上会有这样的夜市。 夜市的摊子只有十几家,却被堵得水泄不通,热闹的程度丝毫没有减少。 陈夏看到还有空位置,于是撑开苇席,摆上吃不下的榆树叶和榆树皮,还有老人遗留的卷刃菜刀,丝瓜瓤,水桶,竹椅,锅碗瓢盆。 当然,她很有良心,但凡有人来询价,都会实话实说物品的上一任主人已经去世了。 结果没想到,废土的幸存者压根不在乎这些东西,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死的人多了去了,东西只要好用就行,管他谁用过呢。 战争结束后,地球上的人还活着的健康人不超过一亿,分布到所有陆地,造成的结果就是方圆几百里可能都见不到一个活人。 战争虽然远去,但是阴影始终笼罩在每个人头上。 在这种氛围下,幸存者的心态趋向于今朝有酒今朝醉,活一天是一天,顾虑那么多有用吗?还不是一样要死。 他们不再崇拜宗教,救世主从来都不存在。 他们也不再迷信鬼神。 陈夏低估了物品的价值,她的东西比想象中更好卖。 甚至连榆树叶和榆树皮都有人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