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泪水还浸透了贾滟肩膀的布料。 贾滟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听秦可卿在旁一边哭一边说道:“蓉大爷没了,公爹也没了。留我和婆母两人,以后府里也没个能顶门立户的,我们该如何是好?” 尤氏和秦可卿一哭,满屋子的丫鬟婆子也跟着呜呜哭起来。 贾滟听着又是心酸,又是头疼。 秦可卿嫁入宁国府,就在前阵子贾滟和王熙凤到宁国府玩的时候,宁国府的焦大喝多了大放厥词,贾滟当时并不知道焦大说了什么。但她屋里有个小灵通建兰,建兰在贾府就像是薛宝钗似的,无处不在,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她都知道。 那天之后,建兰回去跟她说,宁国府的焦大喝多了酒,骂宁国府如今家风不正,说养小叔的养小叔,爬灰的爬灰。秦可卿去的时候,听见焦大的话,浑身发抖,脸上毫无血色,当场让人堵了焦大的嘴巴,将人绑起来。 贾滟知道秦可卿和贾珍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 贾蓉和尤氏也知道。 可那能怎么办呢? 贾滟不知道此刻秦可卿的伤心里,几分为贾蓉几分为贾珍,又有几分是为了她自己。 贾滟伸手拍着秦可卿的后背,放低了声音安慰道:“姑姑知道你过得很不容易,别哭了啊,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以后怎么能好得起来呢?”秦可卿趴在贾滟的肩膀上,话音断断续续,“公爹没了,蓉大爷也没了。老太爷如今只在道观修仙问道,姑姑,长房已经没人了。” 长房没人,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贾政估计已经让人去道观请贾敬回来了。 贾滟记得原著里秦可卿去世的时候,贾珍让人去道观请贾敬回府,贾敬觉得自己飞升在望,不愿再回家里沾染红尘,所以秦可卿的葬礼他一概没过问。 如今儿子和孙子一起没了,贾敬在道观里估计也坐不住。一则儿子和孙子都是自己的血脉,再想着超脱红尘,心中都会有些感情。二则贾珍一去,没人在外头给他操持宁国府的事情,哪来的银子给他拿去养道观的那群人跟他一起炼丹? 贾滟将秦可卿扶着坐直了,让人端了热水,拿了毛巾来给她整理仪容。 贾滟亲自拿了毛巾,给她擦着湿了的脸庞。 秦可卿哭得鬓角都湿了,脸上的水珠也分不清楚是汗水还是泪水。 贾滟轻声说道:“伤心归伤心,如今他们人既然已经辞世,哭死了他们也回不来。如今还是保重身体,看他们的后事该要怎么料理。你们东府还不至于没人,大老爷得了信,最迟清晨便会赶到家来。” 秦可卿止了眼泪,抽噎着让贾滟给她整理仪容。 秦可卿呆呆地坐在原地,像是木头人似的让贾滟摆布,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贾滟帮她收拾好仪容,让人先扶她回屋里。秦可卿和尤氏两个都是伤心人,就不要待在一个屋子里了,省得好不容易这个人平静下来,看到另一个人哭,又悲从中来,继续哭,没完没了的。 宁国府里一下子没了贾珍这个主心骨,尤氏和秦可卿两人一时打击太大,六神无主。府里的许多事情却不能没人管,宁国府的内事尤氏和秦可卿暂时无法主持,可丧葬大事,很多事情需要打点,又有东西要支取,总管来升只好硬着头皮请王夫人和贾滟定夺。 王夫人身体欠恙,如今硬撑着连夜赶来东府,已经觉得很吃力,不欲揽事。 ap 可尤氏和秦可卿两人哭得浑浑噩噩,恨不得今夜诸事不过一场大梦,暂时也无法将这一团糟的事情理清楚。 王夫人抬手揉了揉额头,看向贾滟。 “你看要如何是好?” 贾滟问了一下天香楼那边的情况,贾政带着贾琏等人在天香楼,外面的人还是进不去,但里头已经有人能出来。 从天香楼里出来传话的是贾芸。 “慌什么?你都在这府里待了这么久。如今太太和奶奶暂时管不得事,你能处理的先处理了。不能处理的,等明日大老爷从道观回来了再说。” 穿着一身素服的贾滟站起来,神色沉静,声音虽然轻柔却带着威压,“至于停灵的地方也等大老爷回来了再定夺,其他的一些明日会用到的祭品蜡烛,西府那边办了大老爷的事情后,还有一些在库房里的,你到西府去要个清单,到时带了人来找我领对牌将东西领出来先用着。” 来升连忙应下,“奴才这就去。” 来升转身就要走,走了几步,却被贾滟喊住了。 “来总管。” 来升停下脚步看她。 贾滟向他露出一个客气的微笑,说道:“老烦帮我传一下芸儿来。” 按道理说,贾芸是不能随意在宁国府的二门内走动的。可他是贾滟的亲弟弟,算不得外男。 如今东府的两个太太奶奶六神无主,这两日怕且还是要仰仗贾滟和王夫人照应内事,如今贾滟想见贾芸,不过是小事一桩,来升忙不迭地点头,派丫鬟去将贾芸领进了二门。 贾滟在宁国府的一间抱厦屋里坐着,身边服侍的人除了夏堇之外,都在外头守着。 贾芸进了抱厦内,见了贾滟,神色关切地问道:“姐姐,你怎么过来了?两个玉儿可还好?” “他们还在睡着,我没让人去吵他们。等明日东府这边的事情料理得差不多,再让人回去接他们和宝玉过来。” 贾滟脸上带着微笑,向贾芸招手,“你过来。” 贾芸凑到贾滟身旁坐下,贾滟给他倒了一杯茶,压低了声音问道:“天香楼是怎么回事?” “珍大爷和蓉哥儿昨个儿在天香楼听戏,听完戏之后跟两个唱戏的谈论甚欢,又喝了许多酒。听说其中一个戏子很会玩,玩得又野,他和同伴带着珍大爷和蓉哥儿一起喝酒玩乐,玩疯了,先是蓉哥儿不小心从三楼的窗户掉下来,珍大爷吓得连忙去看,却在看蓉哥儿的时候,被喝多了的戏子推搡了一下,也从上头栽了下来。后脑都裂开了,当场就没气儿了。” 贾滟:“……” 玩得真野,死得也够窝囊。 贾滟:“你如今出来了,琏二爷还在里头吗?” 贾芸点头,压低了声音,“琏二爷还在里头抱着珍大爷和蓉哥儿的尸首哭呢。政老爷不让人出来,两个戏子快吓破胆了。” 贾珍和贾蓉死得太不体面,贾政肯定要封口,后面再杜撰一个体面的说法来解释贾珍和贾蓉的死。 “政老爷不让人出来,你怎么出来的?” 说到这儿,贾芸脸上露出一个微笑,跟贾滟说:“政老爷听说你和太太从西府过来了,怕西府里的老太太也跟着担心。让旁人传话他也不放心,便让我出来了。” 难怪她才跟来升说让贾芸来见她,没一会儿的功夫贾芸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