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两个书记来欢迎她们的到来:“谢谢你们啊,我们镇确实比较落后,也没人过来普法,真是辛苦你们了。” 说着,书记就叹了口气:“因为比较穷,男人都出去打工去了,女人在家看孩子,也没有经济收入,所以地位都比较低,女人被男人打了也不觉得是犯法,逆来顺受惯了,前些日子有个女人被自己的男人打了个半死,大家让她离婚,她说死也是那家人的鬼……” 听了这话,谈昔瞠目结舌,任何词语都表达不了她震惊的心情。 这都二十一世纪了,就是有些落后的地方普法工作不到位,但是像电视机媒体什么的都普及了。 难道女人就这么自甘堕落吗?如果说是为了孩子愿意忍耐,谈昔姑且还能理解,但是要说是死了也是人家的鬼,这封建残余未免也太严重了吧。 书记跟她们的带队律师交谈了几句,赶紧请她们进来了。 镇中心,顾名思义,就在拢及镇最发达的地方,这边人流量也比较密集,不少抱孩子的父母在墙壁外伸头伸脑,很好奇这里面在举行什么活动。 周栀感应到了她们好奇的眼神,不由得小声与谈昔交谈:“横幅都挂出来了,而且书记也帮着我们宣传了,她们怎么还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 谈昔悠悠来了句:“或许她们不识字。” 不识字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周栀也惊讶,张开的嘴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谈昔摇了摇头:“所以说,普法之路漫漫。” 她们来这边别说只待一个星期,就是待一年,也改变不了这边妇女落后的意识,有些东西是刻在了骨子里的。当然,这边也有思想先进的女性,但也只是少数,第一站之所以选择拢及镇,也是做了很多调查工作的。 谈昔跟几个年轻女律师在门口分发小奶锅还有一些厨房用品,不少女性见可以免费领东西,就被吸引过来,听完这一场讲座。 讲座内容全是关于女性权益的,而台下的坐席也基本都是女性。 在发东西的时候,有个干瘦的女人吸引了谈昔的注意力,女人领了东西之后,却没走,犹犹豫豫地说道:“可以再给我一个小锅吗?” “你是想帮谁领啊?” 女人说:“给我婆婆。” 女人眉间的皱纹极深,皮肤也黝黑,看起来很不快乐。第一眼看过去还以为女人都四十岁了,可是她靠近过来,谈昔仔细观察,发现她大概还不到三十岁。 这个微不足道的发现让谈昔胸口下意识有点堵得慌。 谈昔客气地笑了笑:“那你可以让你婆婆过来,一个人只能领取自己的。” 女人的双唇阖动着:“我婆婆不能走路。” 不能走路,那大概率就是残疾人了。 “你婆婆平时都给你公公做饭?” 残疾人,却还想领取一个锅,应该就是承担着在家做饭的职责了。 对于这个问题,女人小小惊讶了一下:“女人不给男人做饭,那要女人何用?” 谈昔抬起眸子,怎么也想不到这话是从一个女人的嘴里说出来的,她甚至觉得,拢及镇的女人是不是都被下了蛊,或者是pua了。 饶是谈昔内心非常无语,但她还是很有涵养地笑了笑,非常认真地对女人说:“女人的价值当然不只是相夫教子,女人可以有自己的事业,你有看过电视里大城市的女性吗?她们都活得非常精彩,从不依附于任何人……” 谈昔本想多说几句,却被女人打断了:“你也说了,那是大城市,我们这小地方没女人做的工作的,电视剧就看个乐呵,只有孩子和老公是女人的,唔……这个锅可以给我了吗?” 说到底,还是只关心这个锅。 看样子,无论谈昔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中毒太深了。 谈昔轻轻叹了口气,给了她两口锅。 如果拿到这个能让这个女人开心一点,那不如就给她吧。 天空陡然也阴沉下来,天气预报也说没有雨,这个小小的插曲让谈昔的心情也如天空一般,沉闷压抑。 或许她们此行徒劳,什么都改变不了。拢及镇代代如此,女性地位低,她们也感觉不到这其实是不对的。 该怎么办才好。 讲座终于开始了,台下也逐渐静了下来,杨律师是一位经验非常丰富的律师,为人正直,讲话也风趣幽默,谈昔自己都很喜欢听杨律师讲一些法律知识。 可台下的部分女性,眼神压根没集中到杨律师这边来,她们小声交头接耳,跟身旁的女性讨论着下一场讲座又能领到什么好东西。 “不用听啦,就两个小时,都是骗人的。” “是啊凡是送东西都是骗我们花钱的,才不花嘞。” 杨律师正在讲解一个离婚的案例,一个胖胖的女人随便听了几句便说:“离婚才是害了我们女人嘞,娃儿这么小。” “对对对,说什么都不能离婚,”一个女人小声说,“男人都是一个样的,孩子都生了,还离什么啊。” 谈昔只能离开座位,象征性地转了两圈,那些交头接耳的女人也就立刻噤声。 也有非常认真在听的女人,虽然很少。 比如坐在第一排中间位置的女人,还带了纸和笔,有时微微蹙眉,还会在纸上记一些笔记。 谈昔忍不住多看了那个女人几眼,穿着白色的背心,一头乌黑的头发随意地扎起来,她皮肤很黑,可是细看眼睛里还是有光的。 如谈昔预料的那样,她在讲座结束后留了下来,是唯一一个留下的女性。 杨律师那边还忙着整理下一场的资料,谈昔负责接待她。 “我家男人喝醉了酒就打我,还骂我,”女人有点委屈地看着谈昔,“说真的,我跟他过不下去了,但是又觉得怎么可能呢,我家娃儿还得上学,上学又得花钱,我还得指着他赚钱……” “伤严重吗?” 女人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四周没人,就撸起袖子给谈昔看,女人叫沈红,是比较瘦弱的那种,可是胳膊上一片青紫,伤得真不轻,谈昔伸出手指碰了碰,女人就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谈昔皱紧眉头:“你就这么任他动手?” 沈红说:“我哪里打得过他啊,是最近厂子倒闭了,他没工作,所以喝醉了酒就发泄到我身上了。” “以前也打你吗?” “吵架的时候会动手。”沈红很小声地说。 谈昔跟沈红在里面的那间房子,聊了很久,直到跟着大巴车回去,谈昔整个人也还是恍恍惚惚的。 她不理解,为什么沈红在婚前就发现陈州有动手的爱好,还是义无反顾地结了婚,并且生活到现在。 甚至还会为陈州找理由,说他本来就爱冲动,说他是因为工作不顺利,他本人不坏的。 在谈昔看来,男女力量悬殊,能跟女人动手,就说明这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红跟谈昔倾诉了很久,谈昔有好几个瞬间都觉得自己不是律师,而是心理咨询师,她宽慰着沈红的情绪,轻轻帮她顺着气,沈红到最后问了句:“谈律师,你说我离婚怎么样?” 拢及镇的女人,能说出离婚这样的字眼,让谈昔也非常意外。 虽然这男人罪状很多,但是谈昔还是给她分析了离婚的利弊。 虽然在外人看来,这婚必须得离,但是谈昔一直觉得,还是得看当事人的意愿跟需求。虽然很残忍,但是对于一些没有工作能力的女性来说,依附于丈夫确实是没办法的选择,不然就会饿死。 可是,谈昔真的很想帮着沈红逃离这个家庭。 她恍惚着下了车,迈过门楣的时候一时没注意,脚轻轻崴了一下,她疼得嘶了一声。 “谈昔,你怎么样啊?”周栀关切地问。 “应该没事。” 也不是特别疼,就是有点不太舒服,这种崴脚的事情也不是没经历过,一般过个几天就好了。 谈昔在楼下吃完晚餐,就回了房间,周栀今天不在,她跟杨律师还有别的行程,得晚上十点钟才回来,房间里显得静悄悄的。 这一天的奔波她也疲惫,迷迷糊糊地躺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好像觉得有人进了房间,猛然间薄被被掀开,有一双轻柔却有力的手轻轻帮她按摩着右脚。 舒服极了。 不过谈昔一个人在房间,她只简单地穿了一件小吊带和安全裤。 只图舒服。 谈昔睁开眼睛,跟霍祈四目相对。 无端的,她想起了一个小细节。她身体柔韧性极差,其实本来她有点赧然,她说:“霍祈,那些主动的动作我做不得。” 霍祈眼尾染了些红,声音低哑,有些难耐的意味:“没关系。” 他说:“我取悦你。” 作者有话要说:霍医生好好呀,我也想嫁呜呜呜昔昔追过来:不要肖想我男人!! 容梨摸下巴:这不是我的台词么?? 哈哈哈哈 发红包啦 第49章 、chapter 49 谈昔很快又闭上了眼,这是出现幻觉了吗?霍祈又没有房卡,谈昔又揉了揉眼睛,发现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确确实实是霍祈。 “你怎么能进来啊?” 明明房门都关好了,这都能进来,这宾馆安保不行啊。 霍祈放轻力道,帮她继续按摩着,睨了她一眼:“早上我们在楼下接吻,老板娘看见了。” 所以给了他房卡。 谈昔:“……” 见霍祈盯着某处看,谈昔才意识到自己被子已经掀开,连忙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霍祈白了她一眼,目光灼灼,略带揶揄地反问道:“你哪里我没看过?” “那你也别想别的啊,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房间,一会儿周栀就过来了。” 霍祈淡淡问:“舒服么?” “什么?” “我按得舒服么?” 谈昔轻轻转了一下脚踝,是挺舒服的,筋骨都活动开了,有专业的骨科医生帮着按摩,估计明早脚就好得差不多了。 她诚实道:“挺舒服的。” 霍祈发出一声沉闷的笑:“你倒是会利用我,按摩完了也没有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