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祈淡淡吐字:“一个故人罢了。”又犹疑看向刘主任,“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刘主任家庭幸福,没事就在各大科室秀秀自己勤快体贴的老婆还有优秀的儿子,他是最幸福的已婚人士:“我这不是操心你的终身大事么?” “不用操心,”霍祈眼神移向窗外,声音很低,“我有女朋友了。” 哪个科室不知道,高岭之花霍医生有个从不见人的女朋友,他很爱很爱那个人,才将对方保护得如此之好。 就连谈昔都知道了。 刘主任指着他直摇头:“你小子啊,骗骗别人也就罢了,还想骗我?我一把老骨头岂是你说骗就能骗的?” “你瞧瞧你,情志抑郁,一看就是气血不畅,哪像半点热恋之中的样子?不信你自己照照镜子。” 霍祈顿了顿,又听见刘主任说:“你说你有女朋友,也无非就是想堵住那些女孩的嘴,说实话,你这也真够烦的,别管医院还是病人,来个人就想给你介绍对象。” “当然,主要还是你太优秀了。” 刘主任拥有正常的审美,霍祈长得确实足够好看,五官清冷英俊,若是笑时,又带了分秀气。 而从专业角度,霍祈是他欣赏的年轻人。 当初他也动过想把自家侄女介绍给他的念头,不过瞧他那张冰块脸,他可害怕侄女受委屈,自家老婆子原谅不了他。 所以此刻,他纯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霍祈嗯了一声,没否认:“别说出去。” 刘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成,不过你还没说,刚才那姑娘怎么回事,跟你什么关系。” “没关系。”霍祈面无表情。 刘主任瞧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这里头肯定有故事,做他们这一行的,见惯了生死,喜怒不形于色,尤其是霍祈,不过执刀两年,却沉着淡定得像个在这一行做了几十年的,让人下意识就忽视掉他的年龄。 刘主任鲜少见过他有情绪波动,可是今天,从他脸色明显看出了不寻常的情绪。 不过,他不想说,那他就不多问。 “不挖你隐私了,但是那姑娘腿怎么回事?是受伤了吗?” 谈昔出去的时候,刘主任正巧在门外,他本来好奇地打量着谈昔的样子,可是却敏锐注意到她的走姿有点奇怪。 这个问题没什么好回避的。 “她关节是不太好,应该是遗传的她妈妈,具体什么病我不清楚。” 刘主任笑着摇头:“你啊你,这都不知道,都不懂得关心一个女孩。” 霍祈抿了抿唇,没说话。 哪里是他不想关心,是谈昔敏感得很,关于这方面的问题从不多谈,他也就尊重了她的隐私。 何况他们加起来也就谈了不到半年的恋爱,后来他想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可人家死活都不肯见他了。 他才是冤得很好不好。 关于他跟谈昔的事情,压根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 不过既然见了面,就绝对不可能放过她,死也不会放过她。 谈昔跟他生不同衾,死必须同穴。 霍祈微微眯了眯眸子,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他辛辛苦苦布下的网,终于要开始坐收渔翁之利了。 谈昔回了律所,就直奔程par办公室。 她必须推掉这桩案子,再跟霍祈接触下去,她小命都要没了。 第3章 、chapter 03 “什么,这么简单的案子你都不想做?告诉我,谈昔,你为什么进入这一行?”程立则摘下眼镜,目光透着不解。 “我就不跟您说什么为了正义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我只是为了生存,对我来说,如何有质量的生存下去才是最值得操心的事情。” 其实谈昔大学念的是经济学,和法律沾不了半点关系。 她生在一个很传统的城市,在她生活的环境里,老一辈人觉得只有考公考编才是正经工作。所以在填报大学志愿时,她听从父母的建议选择了经济学,因为这个专业对于考公比较对口。 谈昔本人不排斥这个,她本来就是老实本分的姑娘,安安稳稳在小城过一生,有一份稳定体面的工作,这是她向往的。 她身体也不太好,不想别人能走很多路,她会疼,脚脖子疼,髋关节疼,腰背也疼,只要累了就疼,疼得想骂人。 如此看来,坐个办公室确实是很好的工作。 毕业后,她翻看着自己城市往年招录的公告,翻啊翻,在看到体检标准时,看到某条标准,整个人都要颤栗了。 那股酥麻的电流感麻醉了她的骨髓,她感觉朦胧之中似乎有一条白光劈过。 ——结缔组织疾病,不予录取。 她快速输入那几个熟悉的字眼,果真是啊。 从她十六岁那年,父母带她去省城,医生看了她的检查报告,叹了口气说:“你得了一个不用看的病,往后就积极锻炼身体吧!” 这个病是从她三岁那年就发现了,只是兜兜转转十六岁才确诊,只因为太罕见,百万分之一的概率。 那时她很开心,她本以为需要打针吃药,需要动手术,谈昔最怕疼了。但是医生告诉她,不需要治。 只是她很疑惑,为什么医生这样说,母亲的眼底却遍布阴霾呢?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她长大才明白,其实,不用看的病还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看不好的病啊。 她不累的时候只有一点点异常,几乎与常人无异,只是动作比别人慢了些。但若是累了……不说吧。 所以当谈昔知道,一直以来努力奔赴的那条路其实无路可走的时候,她淡定地给招聘方打了电话,询问了一下自己究竟能不能报名,关于她的病症,其实太过稀有,招聘方让她去医院做个体检套餐试试。 当医生看过报告说,遗憾地说了声“抱歉”后,谈昔恍惚着笑了一下,道了声谢。 她允许自己难过,但不能难过太久,她用了一周埋怨命运的不公,而后迅速振作起来。她学的经济学专业,除了进入体制内,对她来说没有更好的道路可以走。 而她在大学听过几节宋洵声讲过的法律课,非常有趣,虽然仅仅是选修课,但她课后有自己了解这方面的知识。谈昔知道,自己是热爱这个行业的。 她也就决定,自学通过法考,彻底转行,做一名律师。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拿出常人没有的意志力,用了半年时间通过司考,让不少法学专业的学生叹为观止。 “谈昔,我知道你很有意志力,所以这桩案子你没必要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谈昔叹了口气:“我就不瞒您了,张爱国的主治医师是我的前男友,我不想见到他。” 程立则摘下眼镜,缓缓叹口气:“我无意打探你的隐私,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别说前男友了,就是跟我们产生过过节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我们因此就不工作了?” 谈昔摇摇头:“我们分手分得特别不体面,跟他对接工作,我很难进入到状态。” “小谈,你还是太年轻了,其实到了我这个年龄你就会发现,其实男女之间腻腻歪歪那点事,根本算不上什么,张爱国的案子很简单,你跑上几趟就处理完了。我虽然不能以我的标准来要求你,但是诚然,这对你来说是个锻炼自己的好机会。” 程立则语重心长道。 谈昔依然犹豫。 “你做事细心,很有拼劲,我一直很欣赏你,别让我失望了。” “我……” “回去吧。”程立则捏了捏眉心,他是真的累了,他手里是一些比较棘手的案子,已经熬了好些天。 谈昔将准备好的话咽到肚子里,她是真的不想让程立则对她失望。 她还想再ae立足。 谈昔回到出租屋,是一套装修得温馨的两居室。 她跟温婉合租,温婉是她的发小,也是大学室友。温婉在这边开了家辅导机构,自己做老板,机构规模越来越大。 不过温婉平时应酬很多,又忙活机构里的事,晚上几乎不回来吃饭,一般谈昔都是自己随便做点吃,今天谈昔是没力气做饭了。 抬腿都格外困难,连脸都没洗,就爬到了床上。方才进小区的时候,腿都快不能走路了,好多人拿异样的眼神瞧她。 好好休整一夜,明天应该会好起来吧。 谈昔从餐桌顺了包面包和一盒牛奶,坐在床边,胡乱地塞到嘴里,算是吃饱了。 社畜而已,一顿饭的质量真没那么重要。 今天这一天接收的信息量太大,谈昔蒙着头进被子里,仍然觉得头脑嗡嗡的。 温婉晚上十点钟回来,照例敲了敲谈昔的门。 谈昔还没睡,温婉就换好睡衣敷着面膜走了进来。 “昔昔你知道我今天碰到谁了吗?” 瞧着温婉两眼放光的模样,谈昔坐起来:“谁啊?” “咱们高中的男神,霍祈!”温婉笑了笑,“哎,我都不知道啊,他如今那么有名气,竟然是临水第一至华医院的头牌。” 谈昔:“……” “头牌这个词可不是这么用的。” “好好好,反正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啦,过去这些年没见他了,咱高中那些长得不错的男生都长残了,怎么他还是这么好看啊?那皮肤干净的,啧啧啧,走在路上跟个明星似的,回头率可高了……一点都不显年龄。” 谈昔瞥她一眼:“人家本来就不老。” 温婉:“也是。” 像是怕谈昔不信似的,温婉正要继续夸霍祈,却没想到谈昔悠悠来了句:“我今天也见他了。” 温婉:“?” “你俩竟然碰上了,我的天,你们当初可有过一段啊这不是很尴尬吗?” “也没有很尴尬,就是我感觉他挺讨厌我的。”谈昔小声说,她在这方面的直觉一向很准。 温婉看多了言情小说,捂着嘴突然咯咯咯就笑起来,莫名其妙脑补一堆剧情:“恨的对立面就是爱啊,你知不知道,言情小声男主就是这样的,霍祈不会还会你念念不忘吧。” 当初霍祈喜欢昔昔成那个样子,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样浓烈的爱,怎么可能说忘就忘了。 谈昔白了她一眼,拿起桌边的牛奶又喝了一口:“你以为现实是言情小声?人家年轻有为,现在都有女朋友了。” 温婉啊了一声,嘴巴张得都能塞进一个鸡蛋:“啊,都有女朋友了啊。” 其实谈昔也没有想到,他会有女朋友。但是再深想想,他那么优秀,不可能永远等着一个没有结果的人,如果有合适的女孩子追他,他也会考虑一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