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母一下子愣了。 裘元良那条路子不通,她找这孩子之前专程调查过,知道她爱听好话,还有点臭美。本来想着小孩儿好糊弄,现在她都夸成这样了,竟然没有一点动容。 宓母一下子有些着急:“你这孩子,老师不都说要助人为乐嘛,你怎么听都不听就拒绝?” 池缨躲开她,往走廊上走,嘴里碎碎念:“助人为乐助的是好人,坏蛋没人会帮,想骗缨缨才没有那么容易呢。” 宓母闻言脸色一变,有些凶相毕露。 她抬脚跟上去,就想抓住小家伙的手腕,结果对方人不大,却还挺灵活,小腿儿不知道怎么一转,就从她手底下溜了出去。 走廊上岑圆圆刚好迎面过来,池缨大眼睛一亮,噔噔噔跑过去抱住她的腿,瘪起小嘴儿指向宓母:“圆圆老师,这个坏蛋要抓缨缨!” 岑圆圆一下子皱起眉:“这位女士……” 宓母气得不行,斥道:“我进来之前跟你们校长打过招呼,你别吭声,先让她说清楚,坏蛋说的是谁!” 池缨探出小脑袋,不开心道:“是你!” 宓母瞬间瞪起猪眼,扬着巴掌就要冲过去。 岑圆圆心里一个咯噔,还没开始拦,结果下一刻哐当一声,宓母整个人直接摔在走廊上,五体投地。 小朋友们从没见人摔得这么狼狈,围过来哈哈大笑,显得幸灾乐祸。 “还想欺负人呢,倒霉了吧!” “缨缨说她是坏蛋,肯定就是坏蛋了,表情好凶哦。” “坏蛋!” 宓母听着这些稚嫩的声音,生气之余,心中惶惶然。她往下扫了一眼,地面平坦没有阻拦。 刚才她分明没有绊到任何东西,膝盖却忽然一痛,莫名其妙栽到地上。要说是巧合,她绝对不信。 她喉头动动,看向岑圆圆身后的小不点,正对上一双黑漆漆的圆眸。小家伙抿着小嘴儿,直直看着她,眼里透着不喜。 宓母一个激灵,虽然不甘,却不得不收起脸上的不敬和愤怒。 小家伙现在对她十足戒备,那张小嘴儿明显撬不开。宓母虽然经常犯蠢,但求人的时候,对上强势的一方,脑子也会偶尔机灵。 她道了歉匆匆离开,下午,小朋友们刚吃完午饭,宓父又来了。 跟宓母相比,他显得更加柔和,态度也不让人反感,西装领带一穿,带上和沐的笑,显得儒雅随和,连岑圆圆都放下提防的心。 池缨被领到校长室,却还是抿嘴儿不吭,满脸透着嫌弃。 上午的阿姨长了一双猪眼,这个叔叔则是蛇眼,狠辣不说,还没有责任心,为人虚假。一个蠢一个毒,这样的两个人成了夫妻,还得了势,纯属害人。 池缨撇撇小嘴儿。 宓父假装看不见她脸上的嫌弃,诚恳道:“缨缨,我跟你爸爸也算有点交情,这次你要是不救哥哥,他就完了。好歹是一条命,你忍心看着哥哥就这么死掉吗?” 池缨奶声说:“爸爸不让缨缨理你嘞。” 上午女人一离开,岑圆圆就知道了她的身份,闻言差点没笑出声。 宓父脸色僵了一下,摇头道:“听说缨缨最喜欢积累功德,救人一命也算善事一桩,随手救我家永杰一命,何乐而不为呢?要是缨缨不愿意出手,永杰去世,我们这个家就彻底垮掉了,我这么多年打拼下来的基业又有什么意义呢。” 池缨小声嘀咕:“你家的基业是你爸爸打拼来的,传到第三代就要没啦,跟你有什么关系……” “……” 校长扶了扶眼镜,抿茶,岑圆圆也假装没听到。 宓父略微一顿,脸上露出些难看。 小家伙却叹了口气,头头是道地说:“他早些死了,你们家的基业说不定还能多留一代呢。现在把他救了,回头得报应到你们家头上,很不值当的,非要救他干什么。” 她说完,大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好奇地问:“你还要救吗?” 宓父上午还疑惑,就这么一个牙没长齐的奶娃娃,他老婆怎么应付不了,还得让他来。现在他明白了,这哪是什么奶娃娃,分明就是成精了呀! 被她这么一说,他还真有点犹豫,但被旁边校长和老师好奇的目光注视着,又想到那毕竟是自己独子,便咬了咬牙根点头:“救!” 池缨“喔”了一声,很不情愿地开口:“那你们得先跟缨缨和小姐姐道歉哦。” 宓父见她松口,只觉得庆幸,连声道:“道歉,我立刻就道歉,缨缨小朋友,对不起!” 池缨撇撇小嘴儿:“哥哥说这样道歉才没有诚意呢,你得公开,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跟缨缨和小姐姐道歉。” 宓父一下子就懵了。 公开?公开就等于认罪了,得把他儿子送到监狱去,脱掉那层微妙的外衣,他家的名声也要彻底毁于一旦,怎么可能公开! 他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这么能折腾人,绷紧下颌,再开口咬牙切齿:“你这是想要害死我们啊!” 池缨不开心了,垮起个小脸忿忿道:“缨缨什么都没干,才没有害你们呢,坏蛋自己干的坏事,不准污蔑缨缨哦。” 宓父差点没气死。 外面铃声一响,要到午睡的时间了。 池缨困倦地眨了眨眼,抱住岑圆圆的大腿,小声道:“圆圆老师,缨缨想睡觉了。” 宓父不太好惹,岑圆圆有些为难。 池缨揉了揉眼睛,最后跟宓父说道:“不准欺负其他人哦,不然缨缨不救你,还要打你呢。等道了歉,缨缨再去帮你们,快点走吧。” 宓父被她注视着,只能憋了口气,抬起沉重的脚步出门。 出去之后,小家伙也被老师抱着出来了。看着是真的困了,小下巴搭在肩膀上,眼皮子半垂着。 宓父伸了伸手,正准备再叫住她,却发现自己的嘴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就像被胶水死死黏住一样。 小家伙似乎偷笑了一下,被他看到,立刻恢复到半垂着眼皮子的瞌睡状态。 宓父一愣,心中充斥起前所未有的屈辱感,转身就走。 封住了各路媒体的嘴,打通了各处关节,威慑住了女孩儿家人,没想到最终还是没保住儿子。不仅是失去一个儿子的问题,他们夫妻双双拜会一个小女孩儿,却吃了冷脸,消息传出去之后,脸都得丢尽了! 宓父憋屈的很。 他恨恨地看了一眼幼儿园的门口,正准备去找找其他门路,妻子忽然打来电话。 “老公,不用求那个熊孩子了,你赶紧回来,有位道长来咱们家了,说能救下永杰!” 宓父狐疑地问:“怎么忽然冒出来个道长,听过名讳吗,别是骗子吧?” 宓母没关注过这方面,闻言把名讳报给他:“姓齐,叫齐玄明,反正看着挺靠谱的……哪有骗子长成这个仙气飘飘模样的,肯定比那熊孩子靠谱多了。” “……” 宓父见她着重说脸,只差没骂一句蠢货。 他也有认识的大师,只是在他儿子这件事上,直接说了束手无策,让他另请高明。他拨通电话,问了一下齐玄明这个名字。 对面诧异道:“名字虽然没听过,但在我们玄学界,姓齐的一般没什么人招惹,因为如今的玄光掌家人就姓齐,门中子弟也大多姓齐,近年似乎真有个玄字辈,怎么了?” 宓父一怔,把家中的事讲给他听。 对面的大师立刻道:“那应该就是了,大道派的人鲜少下山,这次专程来帮你,可不容易。快些回去吧,别怠慢了。” 宓父闻言,匆匆挂了电话往家赶。 要是真这么厉害,他还想问问家中基业问题,别是那熊孩子诓他的。 到家时,他一眼就看见客厅里坐着的陌生人。 男人一身日常装束,脊背挺直,气质确实算得上出众,宓父打眼看了一下,稍微一愣,态度更加谨慎。 他信步上前:“这位就是玄明道长吧?” 齐玄明稳稳坐在沙发上,朝他略一点头:“对,你儿子的情况我已经简单看过了,于玄光而言,不过小事一桩。本想着能够速速解决,但方才宓先生还没回来,不好动手。” 竟然真的是玄光的高人! 宓父眼中透出精光,态度更加热切了些:“这是哪里的话?既然是玄光的高人,我对您自然是百分百信任的,即便不在家,也能放心把孩子交给您,是我妻子大惊小怪了。” 宓母在一边听着,瞪了瞪眼。 宓父恭维笑道:“永杰他就在楼上,麻烦您再跟我上去一次了。” 齐玄明虽然气质出尘,但十分随和,起身跟他上楼。 宓永杰从少管所出来之后就忽然晕倒,前段时间还只是脸色微白,现在整张脸都成了青色,嘴唇发紫,情况很不好。 宓父看着这张跟自己极为相似的脸,神色不忍,跟旁边道长苦笑道:“麻烦您了。” 齐玄明淡淡点头,取出几张符纸道:“你儿子只是被邪道所害,片刻就能解决,无须担心。” 虽说如此,宓父还是紧张的看着他。 齐玄明冲床上点了点下巴:“把被子拿走,脱掉他的上衣。” 宓父赶紧照做。 齐玄明探手在宓成杰身上按了几下,按到腰腹一侧时,触到阴冷寒凉之气,眉心一蹙,信手便将几张符纸打在那处周旁几个穴位,继而轻轻念动口诀。 不过眨眼,符纸就像感应到什么,哧的一声烧成齑粉,与此同时,被符纸围住的那一侧腰腹皮肤一动,像是有什么要从里面拱出来一样。 宓父看着那层薄薄的皮肤,喉头紧张地动了动,紧接着,一个黑色的尖锐之物忽然从内里将皮肤刺破,颤颤巍巍地钻了出来。 竟然是一只蝎子! 宓父的瞳孔猛然一缩,吓得后退了一步。 齐玄明倒是从始至终都很冷静,符篆化成灰之后,就静静地看着蝎子从宓成杰体内钻出来,方寸未乱。 全部钻出来之后,蝎子就一头栽倒在宓成杰身上,没了动静。 齐玄明像是早就料到这一幕,淡淡道:“邪物已除,他安全了。” 话刚落,床上的宓成杰就颤了颤眼睫,艰难地睁开双眼:“爸……” 宓父被这一幕震撼到了。 儿子昏迷过去这么多天,没一点动静,还越来越糟,道长不过动了几下,就眨眼让他醒过来,不可谓不神奇! 他叫来保姆照顾儿子,亲自送齐玄明下楼:“今天真是谢谢您了,刚好要吃晚饭,您先留步,让我好好招待招待您。” 齐玄明看出他有事情,没有拒绝。 收拾好饭菜,把道长请到会客厅里,宓父头一件就问起家中基业,显得有些着急。 齐玄明淡淡摇头:“玄门子弟各有所长,我只是擅长符篆道法,这又属于其他事务了,宓先生要是想算运,得另请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