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忍住,以拳抵唇,偷笑了出来。 蜚蜚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不过,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规矩地朝纳兰谦福了福,讲了几句客气话。 纳兰谦倒没觉得她不懂规矩,反而喜欢的紧,瞧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慈爱。 还让人给她见面礼,是一副一看就很贵重的玉镯。 蜚蜚:“……” 顾瑾城笑不出来了,脸色难看地望着纳兰谦,唇边带着一丝冷笑。 他天生一副上翘的嘴巴,平时不笑,嘴角也是弯弯的,带着几分桀骜的坏。 此时,瞧着却有些邪气,手上慢条斯理地摆弄着从蜚蜚院子里摘的一朵海棠花,总感觉下一刻他就要撒泼了。 “您太客气了。”蜚蜚拒绝道,“东西我不能收。” 纳兰谦也不生气,似乎早有心理准备,正要用他的法子劝蜚蜚收下。 却听见蜚蜚大胆地说道:“上回有幸去了一趟贵府,听闻府上只有几位公子,怕是纳兰伯伯想认我做干女儿,才送我这样贵重的礼?” “蜚蜚!”柏秋急急打断她,又朝纳兰谦说,“国公爷海涵,小女年幼,不懂事。” 纳兰谦却哈哈大笑,反倒说:“我说怎么觉得瞧这丫头顺眼,原来是有做父女的缘分——确实,这礼轻了,改日我另备些,再来认亲,如何?” “使不得!”柏秋连忙说道,“国公爷身份尊贵,这不是折煞咱们吗?万万不可。” 纳兰谦却决定了似的,瞧了眼蜚蜚脑袋上的单螺髻,笑了笑:“就这么定了,改日我再来叨扰。” “国公爷,国公爷……”柏秋还想说什么,纳兰谦已经起身离开了。 纳兰谦这些年极少露面,传言他一直求仙问道,今日穿的也是道袍,着玉莲冠。皮肤有些病态的苍白,浓眉大眼的,并不显老态。 蜚蜚自知说错了话,在原地望着他,见他走起路来步伐很慢,像是身体不太好。 “傻了吧?”顾瑾城说道,“让你不听我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蜚蜚气的,手肘猛地向后,想要撞他,却让身手敏捷的少年握住。 反将那朵从她院子里摘的海棠花插;、在她鬓发处。 垂眸,瞧见她那个尖尖的单螺髻,少年又笑了起来。 “不对,你什么时候给我出招了?”蜚蜚捕捉到他话里的意思,“你有办法?” 顾瑾城笑着看向近在咫尺的女孩儿,点头:“自然,这么点儿小事,能难到你哥?” “你才不是我哥。” “怎么不是?” “你姓顾,我姓江,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小没良心的。”顾瑾城又犯坏,故意气她,“等你当了我舅舅的干女儿,敢说不是我表妹?” “你!……我才不会认他!” 蜚蜚遇上他心情就不好,伸手要把他插;、在鬓边的海棠拿下来。 “别摘。”顾瑾城握她的手腕,认真道,“戴着好看。” “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顾瑾城见她真的生气了,心里又猫抓似的难受。 挠了挠头,妥协,示好:“那、你难道不想知道我给你想的法子?” 蜚蜚瞧他一眼。 从小他鬼主意就多,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实则,心机深沉到碾压他们所有人。 见她平静下来,顾瑾城松了口气,凑近她耳边,与她嘀咕几句。 少年身上有清新的皂角气息,手上因为摆弄着海棠花,留下了淡淡的青草味儿。 凑近她小声说话的时候,气息喷在耳朵上,蜚蜚下意识缩了缩肩膀。 痒痒的。 “你听没听?”顾瑾城垂眸望着她,感到不可思议,“这样都能走神?” 蜚蜚连忙瞧他,故作镇定:“你确定,这样可行?” “哥什么时候骗过你?”拍拍她单薄的肩膀,顾瑾城离她远些,坐回一开始的位置上,淡定喝茶。 “那、要是又弄巧成拙怎么办?”蜚蜚苦恼地敲敲下巴,“感觉那位纳兰老爷,实在不按常理出牌,方才我是想他惹他生气来着。” 顾瑾城冷笑,似乎很嫌弃纳兰谦。 “惹他生气又能有什么好处?”柏秋从外面走进来,接她方才的话,“蜚蜚,你胆子实在太大了!这样一来,咱们倒不得不和他认下干亲。” 蜚蜚愣了愣。 “我听你大哥的意思,纳兰谦似乎是想拉拢他。”柏秋犯愁道,“结亲一事,咱们拒绝便可,可结干亲,严词拒绝也说不过去啊。” 蜚蜚意识到了:“他要的,只是一个能制衡大哥的借口?” “哪怕只是表面上看着密切。”顾瑾城提醒道,“只要让外人断定你们两家有联系,他在朝中,就仍有回旋的余地。” 柏秋也道:“流言的可怕之处,你不是不懂。” “阿娘,我、我错了。”蜚蜚急道,“我只想着拒绝跟纳兰谦的婚事,没想到他根本意不在此。” 见她伤心,柏秋反倒心疼起来。 摸摸她的脸,安慰道:“现在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莫怕。” “不错,”顾瑾城说道,“若我娘还在世,他的确有说一不二的资本,现在?”少年嗤笑一声,话里有话。 “别人都说了不想搭理他,他还死皮赖脸——真难看。” 柏秋还未听过如此惊世骇俗的话,嗔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叫人听了去,要误会的。” “还是秋姨知道心疼我。”顾瑾城从太师椅上跳下来,冲柏秋笑笑,几分不羁,几分任性,“我那儿还有事儿,先回去了。” “留下来吃晚饭?”柏秋说道,“上回是你哥哥姐姐误会了,气头上说话难听了些,你莫要放在心上。” 顾瑾城顿时笑得跟捡了钱一样,瞥一眼秋姨旁边的蜚蜚,还是摇了摇头:“下回罢。” “真走啊?”柏秋瞧他的眉眼,还是挺待见他的,“随你,记得来就成。” 少年在她面前的确乖巧了不少,点头答应下来,又看了看蜚蜚,却见她故意别开视线。 挑了挑眉,遗憾地转身离开。 - 他一走,柏秋就回头去打量蜚蜚。 “阿娘,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蜚蜚让她瞧得发毛,“我、我知道错了,以后什么都听您的,绝不再胡闹了。” 柏秋却欢乐地笑了出来:“谁给你梳的头,怪里怪气的。” 不醉:“!!!” “来阿娘房里,”瞧着她鬓边的海棠,柏秋一眼就认出是顾瑾城手里的那朵,笑了笑,“阿娘帮你重新梳。” “哦。” 蜚蜚便跟着柏秋回她院子里。 不多时,哥哥姐姐们也急急地赶了过来,都是听说了纳兰谦的事儿,来与她们商议的。 艳丽的海棠被摘下来,放在一边。 柏秋拿着绿檀木梳,蘸了头油,慢条斯理地帮蜚蜚梳头,蜚蜚舒服的闭上眼睛。 “阿娘,接下来咱们怎么办?”三哥说道,“毕竟是皇亲,不好闹得太难看。” 若不是顾及着脸面,办法多的是,让旁人觉得他们关系不好还不简单? 他们家又是开酒馆的,消息传的快,只要与他们家人针锋相对,不出一天消息就能传出去。 问题就是现在不能撕破脸。 “不急。”柏秋说道,“等你们阿爹回来,我与他商量商量,你们就不要操心了。” 说着,柏秋笑了笑,“往后若见了纳兰卓,先打他一顿出出气。” “此事皆因他而起,他心里有数,量他也不敢反抗。” 她本也只是说着玩儿,几个孩子对此都不太感兴趣,更不屑欺负他一个纨绔。 蜚蜚想了想,将顾瑾城与她说的法子悄悄告诉了阿娘。 “方才阿瑾同我说,纳兰卓最近好像、好像跟醉香楼的花魁走得近。”蜚蜚道,“还说要给她赎身。” 柏秋手上一顿,随即笑了起来。 “阿娘,你怎么还笑的出来?”三哥不解道,“就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纳兰谦这是成心要坑咱们家。” “你们瞧瞧,还说阿瑾不疼你们。”柏秋给蜚蜚梳了个惊鹄髻,边梳边说道,“老三,你查查纳兰公子钟意的到底是哪一位,拿钱去给她赎身。” 三哥惊道:“阿娘,我只是看着浪荡,可干不出那么败家的事儿。” “左不过几千两银子,叫什么败家?”柏秋说道,“让你们平时都各忙各的,账也不看,连家里如今是什么程度都不知道。” 兄妹们:“……” 阿娘当真是、女中壕杰! “那、那我真去了?”三哥试探道,“我到柜上支银子?” “梳妆台底下有个盒子,自己拿。”柏秋瞥他一眼,“这点钱还要到柜上支,不嫌丢人。” 三哥让阿娘这一通连环怼,心态已经平和了,拿了银票后,甚至还有心情问:“可是,赎了人之后呢?” “三哥真笨。”阿柔说道,“还以为你这些年长进些,没想到还是这么心大。” 柏秋与她相视而笑,又怼他:“你三哥这叫善良,想不到那一层去。” “是是是,就咱们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