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人群拥挤着逃跑,他背对蜚蜚,稳稳立着,高大的身影定海神针一般伟岸。 目光快速锁定了几个凶徒。 拔开后腰别着的双刀,眨眼的功夫,结果掉了几个作恶的歹徒。 其余人便顾不上行凶,齐心协力朝他涌来,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双刀如切豆腐一般,顷刻间,恢复了平静。 他脸上戴着傩面具,一张赤面獠牙的鬼脸,却行着救人危难的英雄事。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便已经将歹徒消灭了。 蜚蜚抱着漂亮的花灯,隔着人群望向他。 他似有感知,回望了蜚蜚一眼,受了双刀,脚尖一跃,飞身上了屋檐,消失在了夜色中。 官兵小跑过来收拾残局,人群渐渐趋于平静,蜚蜚的心疯狂地跳动了起来。 花灯都要让她捏坏了,她才反应过来,连忙放下花灯,越过人群,跑到对面的铺子里,阿娘和哥哥姐姐正在那里等着她。 大哥出去帮忙了,过了一会儿才回来找她们。 “刚刚行凶的是什么人?”三哥忙问,“平定了吗?对烟火大会可有影响?” 大哥拿着剑,护着家人从铺子里出去,并解释道:“放心,早有准备,死伤并不严重,已经解决了。后面只要加强防守,问题不大。” “这次行动,很明显是冲着谁来的。”三哥紧张地说道,“有大人物来沬州了?” 阿柔和大哥对视一眼,严肃地点了点头。,, 第68章 大庭广众之下, 三哥也没问来人是谁, 但既然长公主来了沬州都没人当回事儿, 这人却引发了这么大乱子。 不消他明说,也能推论出他的身份有多么显赫。 “先去络江。”三哥说道,“再晚怕是要封路。” 城内既已出了问题,加强守卫、封路是必然的。 而从刚刚官兵们熟练的动作来看, 该是如大哥所说:一切均在计划内。 “嗯。”大哥见他们面露担忧,便解释道,“双方都在等一个交锋的时机, 渔灯节就是这个契机, 是以, 烟火大会必须进行下去。” 阿柔想到顾瑾城下午的扮相, 稍微明白了大哥的意思。 或许, 沬州城中不止一股势力。 如果只是冲着萧惊尘来的,犯不着由阿瑾去动手——太子的暗卫和禁军已是顶尖高手。 这样一来,若想将阴沟里的老鼠全都引出来,不下猛料肯定是不行的。 几人边走边说。 沿路见大伙儿都在讨论刚刚的突发情况,但并未觉得有什么危险,反而饶有兴趣的与同伴交流着。 蜚蜚见他们这么气定神闲,不由想到方才隐藏在人群之中的凶徒,只觉得头皮发麻。不禁更攥紧了姐姐的手, 生怕再与家人走丢了。 “妹妹不怕。”三哥知道她吓坏了,安慰她道,“从方才官兵的表现来看, 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而且,对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当街行凶,多有掣肘,成事不足。” 听他这样一说,蜚蜚便想起那面赤面獠牙的傩面具,以及那两把刚猛有力的双刀。 想到有他在暗中保护,蜚蜚莫名就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 “嗯!”蜚蜚冲他笑笑,“三哥也宽心些,全力准备烟火大会时的表演。” 行人摩肩接踵,一家人好不容易来到洛江边上,果不其然,听到有人谈论,东明戏苑一带果然封路了。 布防兵正在全力排查外来人员,以防敌国探子趁乱混入城中。 如此一来,凶徒的目标便更加明确,范围也缩小在了以莲花街、孙桥路、晨晖巷以及络江畔形成的人群中心。 相对的,城防部也只要盯紧这一亩三分地,便能将今夜趁乱行凶的歹徒,一网打尽。 而普通百姓要做的,就是完全信任城防官兵,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大部分人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人声鼎沸,亥初之时一家人到达络江畔,由负责接引的差人带到各自的位置上坐好。 三哥需要上台表演,便暂时与他们分开,被安排在了看台底下专门用来更衣、上妆的房间。三哥的乐器早被人安置在里了。 “我的祖宗,你总算来了!”差人年年负责接引,与三哥相识,此时顾不上客套,忙让他到后台准备。 除更衣、上妆外,三哥还要留出一些时间,将此次表演所需的乐器移到台上。 时间可以说是非常紧迫。 “路上耽搁了些。”三哥与家人暂别,随差人去往后台。 往年,阿柔和蜚蜚都要跟过去玩的,因为先前渔灯车领舞们,除了拔得头筹的灯车需要登台表演,其他人也都在此等候。 有些领舞非常优秀,只遗憾未能活得第一,比如今年的剑舞和鼓舞——第一名只有一个,但好看的表演有许多。 可今年发生了太多事情,姐妹俩也没了玩耍的心思,只乖乖随接引的差人来到事先排好的位置上。 她们的位置在官眷处,与阿爹和哥哥们分开,但离得不远。 萧如茵和叶灵芝今日换了男装,因此和哥哥们坐在一起,见了她们,便冲她们招了招手。 姐妹俩礼貌地与她点头示意。 - 柏秋在沬州城的贵妇圈子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一到场,官眷们便开始打量她。 虽未开始交头接耳,但眉目间已然传递了无数的信息。 加上,在场几乎一半的贵妇、贵女都找阿柔过府瞧病,与她素有来往,趁此机会过来试探的人络绎不绝,算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柏秋客气而疏离地与她们交谈,礼数周到,但态度在那儿摆着,无论是谁都挑不出错,可也看不出她的亲近。 恰逢胜出的渔灯车缓缓开来,众人这才回了自己的座位。 官眷们从下午便坐在这儿——如此盛会,出席的皆是达官贵人极其亲眷,自然是要抓紧一切机会结交权贵才是。 欣赏着渔灯车独特的设计和领舞者的曼妙的舞姿,贵妇们顿时惊为天人,交口称赞。 蜚蜚朝领舞者看过去,也是激动的很。 正如大哥所料,胜出的是碧波郡的灯车和剑舞,领舞者换了身衣服。 不再着黑色劲装,而是衣袂飘飘的白色大袖衫,配上了白色的面纱,挂耳造型很别致,上面点缀着白色的珍珠及羽毛。 青丝低垂,舞动时如黑瀑一般,连发丝都带着柔韧的力量。 双剑换成了鸳鸯钺,握手处系着银色的流苏,领舞者结合着乐声翩翩起舞,一招一式,与先前的凌厉之时截然不同。 充满了缠绵悱恻的忧郁之感。 双钺很短,乐声缓时,双刃藏于袖中,白衣少女翩然舞动,如谪仙垂泪,百感交集,乐声急时,鸳鸯钺锋利的刃在灯火下闪着寒光,似修罗饮血,扣人心弦。 下午不少人都看了她的舞,本以为那时的她已足够耀眼,见了她这场表演,才明白什么叫天人之姿! “她很好,真的很好。”阿柔赞不绝口,“文武双全,惊才绝艳,络神令,实至名归。” 蜚蜚重重点头,表示认同。 “而且,她一定会武,说不定还很厉害。”蜚蜚没见过太多习武的人,但见了大哥和阿瑾,还有阿爹,总觉得他们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 一举一动都透着洒脱和豁然,在人群中,准是最打眼的那个。 阿柔也认同地点点头。 舞者的车从看台边上,缓缓向她们靠近,不一会儿,便来到看台的中央。 中央有一处缓坡,特意给灯车预留的,藏在灯车里面的手艺人便操作着灯车,朝着看台高处前行。 三哥已在高台处准备就绪,只等着府尹大人点燃主烟花,开启烟火大会。 为了增加络神的互动性,主办衙门特意让络神令获得者向府尹大人送上火引,再由府尹到高台处,将主烟花点燃。 而在灯车登上高台的那一刻,领舞者一袭白衣,摆出一个极曼妙的动作,与此同时,乐声渐停。 观众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欢呼着,庆贺络江神女的诞生。 保持着献舞的结束动作,片刻后,白衣少女才收势冲观众们抱了抱拳,英姿飒爽地跃下一人多高的灯车。 将手中锋利的鸳鸯钺交给早等候在一旁的差人,借着,从他手里接过火引。 沬州知府在看台中央落座,一身旁是一位面如冠玉的少年,手持玉骨扇,正冷峻地审视着她。 少女仍戴着面纱。 衣袂、发丝在风的吹拂下翩翩起舞,面纱下的脸若隐若现。 少女步子很慢,走到看台近前时,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许久,可对于观众来说,还是太快了些。 “民女陆离,拜见各位大人。”白衣少女先是福身行礼,随即,将手中火引双手奉上。 知府大笑起来,与身旁的萧惊尘客套两句,萧惊尘摆手示意他按规矩办,知府便整理整理官府,接过陆离手中的火引。 于万众瞩目之下,朝高台中央的主烟花走去。 烟花的制作都经过严格的计算,火引要燃一会儿,等乐声起、府尹归位,主烟花才会在夜空中绽放。 而数里长的高台,此时更是按照一定的距离,站满了专门燃放烟花的手艺人。 他们经过严格的训练,不是单单点燃烟花那么简单。 点燃的时间、顺序,都有讲究,烟火构成的图案,也是事先排好的。 ——为了让这一场烟火大会完美呈现,耗费了极高的人力、物力、财力,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燃放烟花的人是怎么做到这样默契的。 - 沬州知府阔步前行,来到主烟花边上时,亥正的钟声刚好敲响。 “风调雨顺,天佑沬城!”知府扬声说着,同时,将手中的火引对准主烟花的引线。 引线缓缓燃烧,万人朝拜,并齐声高和:“风调雨顺,天佑沬城。” 以告祭上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