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大盆、大碗,以及明显区别与御膳的浓重菜色,萧如茵整个人都呆了。 再看那半扇烤羊排,上面还挂着滋滋作响的油汁和亮红的辣椒粉。 “这么多?哪里吃的完?”阿柔见萧如茵不知从哪里下手,向叶灵芝说道,“麻烦灵芝姑娘,让他们拿几个素净的盘子过来。” 叶灵芝照做。 阿柔便拿公筷将盆里的菜重新摆盘,每样只动很少的一部分,羊排切下来四根,主食倒没办法动,便原封不动地留下了。 剩下的,尽数让人取走。 大盆大碗撤掉后,桌上看起来整洁了不少,盘子是浅粗陶的质感,配上色彩浓重的牛羊肉,反倒别有一种豪迈的气质。 香味散发出来,萧如茵食指大动,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抗拒了。 阿柔也松了一口气。 刚刚士兵应该是按男子的食量给她们准备的晌饭,想也知道,根本吃不完。 ——长这么大,阿柔最见不得的就是浪费粮食,将多余的吃食送下去,心里轻松多了。 不然,饭都要吃不好。 昨日也吃了许多羊肉,但这一顿的做法和阿娘的有所不同,显然是两种风味,配上牛肉汤,并不觉得腻。 将暄软的烙饼掰成小块,蘸进牛肉汤里,面饼吸饱了鲜浓的汤汁之后会膨胀,内里入口即化,表面却仍是脆的,味道好的很。 萧如茵从未见过这么原生态的吃法,原本还有些顾虑,却见阿柔也吃这样吃的,不由示意叶灵芝。 叶灵芝有些迟疑,却还是照做了。 本没当回事儿,下一刻,却听萧如茵短促地喊了一声。 “好好吃!” 萧如茵眼睛亮亮的,捏着勺子,望着阿柔和蜚蜚,脸上带着十足的惊喜。 两人有些讷讷地瞧着她。 叶灵芝更是傻眼一般。 萧如茵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颇为尴尬——她自小的礼仪课,便教她怎样做一个合格的长公主。 食不言,寝不语,是基本行为准则,她怎么能忘了呢? “还有更好吃的,只是粗野些,怕公主嫌弃。”蜚蜚见她的神色,便知她想什么,有些犹豫地说。 萧如茵方才觉得自己丢了人,已是食不下咽。 闻言,也只是恹恹地看着蜚蜚。 蜚蜚见她都不想吃了,便不再拘着自己,放肆地用筷子揪下来一小块烙饼,说了句:“请长公主赎罪。” 说完,便将筷子上的烙饼伸进了红烧羊脊骨的盘子里,蘸了点色彩浓重的汤汁。 嗷呜一口,整块吃下去。 她作出陶醉的表情,叶灵芝却一脸如遭雷击的表情望着她。 “长公主试试?”蜚蜚竖起大拇指,“相当不错。” 见她比自己放肆多了,萧如茵方才的尴尬顷刻间烟消云散,也不用叶灵芝帮她布菜,学着她的样子也吃了一块。 “真是,”萧如茵拘谨地捂着嘴巴,“相当不错!” 叶灵芝:“……” 开了这个头,接下来几人都放松多了,蜚蜚痛痛快快地捏着整根的羊排,大口地啃。 萧如茵想照着学,让一脸悲痛的叶灵芝给拦了下来。 “好罢。”反正她也吃饱了,便住了手,端坐坐在那儿瞧着蜚蜚吃,瞧着瞧着,竟又饿了。 既已停箸,便不好再拿起来,萧如茵只好眼看着她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整根羊排,阿柔还拿手帕给她擦手。 满手的油,显然是擦不干净的,只是免得洗之前沾到衣服上,先擦一遍而已。 萧如茵有些羡慕,她刚刚之所以不吃那根羊排,就是怕不好洗手,会失了形象、贻笑大方。 能随心所欲的感觉可真好。 晌饭后,几人洗漱一番,换了简易的军、装,找来弓;、弩,想要往靶场去。 经过训练场的时候,却见场外站了许多士兵。 阿木宽肩窄腰,身形高大,红衣银甲,单手持剑,指向顾瑾城:“这么多人都看着,你不出手,大哥脸上挂不住。” “我认输。”顾瑾城吊儿郎当的,“我的功夫都是你教的,让我跟你打?你想揍我就直说。” 阿木还在劝他:“几个月不见,至少也看看你训练有没有松懈。” 说着,脚下生风一般朝顾瑾城冲了上去! “大哥怎么和他打起来了?”在一旁看着,蜚蜚顿时着急,“他现在很厉害的,大哥不会吃亏罢。” 一开始,顾瑾城只是躲,几招过后,阿木步步紧逼,险些一剑劈中他。 不得已,顾瑾城拔开双刀,格挡、还手。 他的刀如同他的人,气势汹汹,霸气天成。或砍或劈之间,游刃有余,刀光剑影之下,起舞一般。 大开大合,气定神闲。 一套刀法走完,阿木被他逼至训练场边缘。 仔细看,似乎是他占了上风,实际上,阿木从头到尾只用单手,下盘更是一招未出——看似顾瑾城在逼迫,实际上,却是他在有意牵引。 边缘围着的士兵不停叫好。 顾瑾城却只想笑,别人看不出来,他还看不出来?阿木这厮,就是想找个借口揍他而已。 双刀自两侧横砍向江锋面门,雷霆万钧、威震四海。 阿木若不想被砍掉脑袋,势必要矮身躲避。 场外的蜚蜚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连忙跑了过去。方才她看得心惊肉跳,直觉得顾瑾城要众目睽睽之下杀她大哥! 谁知,刚跑到边上,就见大哥凌空一个翻身,优雅地落地之后,猛地一脚踹向顾瑾城! 即使顾瑾城连忙用伸手护住胸膛,也仍被他从训练场边缘,远远踹到了对面!直直撞在火架之上,才止了力道,摔在地上。 蜚蜚:“……” 只是正常比试,用得着打得这么狠? 大哥挽个剑花,收势,瞧见人群中扮作小兵的蜚蜚,如小时候那般,冲她眨了眨眼睛。 “没事罢?”萧如茵和阿柔也赶了过来。 对面的顾瑾城被人扶起来,一副不忍卒读的表情,收了双刀朝他们走过来。 “要不是绑了钢板,胳膊都要让你踹折了。”特意瞧了演蜚蜚,顾恶霸解开护腕,将里面变了形的钢板抽了出来,扔在地上。 当啷一声,蜚蜚悄悄瞧了眼,赶紧移开视线。 “我这不也是想看看,你离开部队这么久,有没有疏于训练吗?”大哥拍拍他的肩膀,“还好,还跟以前一样菜。” 顾瑾城嗤笑一声,没搭理他。 “对了,表哥,”萧如茵找了找,不见白衣少年的身影,连忙问,“皇……我哥呢?” “他还有事儿,先回去了。”说着,顾瑾城看向阿木,“打够没?您老满意的话,我可走了。” 萧如茵愣了愣:“表哥你要走啊?那我怎么办?” “你不是要去玩弓;、弩吗?先去罢,”顾瑾城道,“明日傍晚来接你。” “等等。”大哥开口,却是冲着顾瑾城说的,“刀剑无眼,万一伤了长公主,江某担待不起。” “你想干嘛?”顾瑾城察觉到他不怀好意,脚底抹油就要溜。 江锋却直接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拎回来,顾瑾城反使出擒拿手与他反抗,几下之后,却还是被抓住了,老老实实按在身旁。 蜚蜚看着两人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知道那恶霸为什么这么喜欢拎人了。 原来都是跟大哥学的! “比试输了,要帮对方做事,规矩不会忘罢?”阿木拍拍顾瑾城的肩膀,看向萧如茵的方向,“帮忙照看一下。” “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顾瑾城掰开他的手,邪肆一笑,“我自然是没什么关系啊,怕是有的人不乐意让我看。” 说着,混不吝地看向阿柔。 阿柔冷眼瞧他,回敬道:“刚刚怎么没踹死你呢。” “你看。”顾瑾城满意地拍拍手,没个正行地朝阿木说,“回见。” 阿木又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拎了回来:“帮我看人,还是我打到你帮我看人,选。” 顾瑾城:“……” “真搞不懂大哥,怎么会让他跟着我们。”阿柔手持弓;、箭,脊背挺直,腰身漂亮,微微眯起眼睛瞄准靶、心。 “咻——” 一只羽箭冲着靶心急射而去,钉入右上角,不算很准,却直接穿靶而过,离开了她们的视线。 “哇!”萧如茵佩服地拍手,“都是第一次玩,我却连弓都拉不开,柔姐姐怎么做到的?” 阿柔甩甩手:“天生有些蛮力而已。” 蜚蜚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拿了把弩在旁边对着草垛研究,左看右看的,好半天也没敢扣上面的机扩。 顾瑾城则坐在旁边石砖磊成的长椅上。 坐也没个坐相,左腿长长地支着地,右脚踩着石台,右边手肘撑着膝盖,右手抵着下巴,嘴巴里还叼了根稻草。 “野猴一只、顽劣不堪!”阿柔重新搭上一支箭,没有瞄准靶心,而是慢慢朝顾瑾城移过去。 顾瑾城歪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见她冷着张脸想吓他,冷哼一声,邪气地说道:“警告你啊,上一个拿箭指着我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柔姐姐,你这是干什么?”萧如茵吓的,以为他们是真恼了,忙跑了过来,想劝阿柔,又想拉顾瑾城离开,结果两个都不敢。 就去拉旁边的蜚蜚。 “蜚蜚,你看他俩闹着玩呢,”萧如茵道,“可刀剑无眼,真伤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