蜚蜚:“诶?” 是呢,她还有东西要给阿瑾。 日薄西山,江敬武一家来到了宁大夫家门口。 给他带的东西,除了先前约定好的米、面、豆浆、豆花之外,还有两床新被子、一件厚棉衣、几个药臼和一些过年要用的春联、鞭炮等。 浩浩荡荡地往宁大夫家里搬,把他都吓到了。 “屋里该放不下了。”宁大夫絮絮叨叨的,“怎么买这么多?” 阿柔便说道:“阿爹说快过年了,东西要置办起来,所以就多买了点儿。”见他脸色不像高兴,又问了句,“宁大叔……是嫌弃吗?” 宁大夫自然连忙摆手。 江敬武边搬东西边同他解释:“孩子跟您学手艺,这么多年也没来看过,实在不合适,正好借这次机会,让阿柔孝敬孝敬您。” “哎呀,一把老骨头了,不用讲究那些虚的。”宁大夫心里暖暖的,表情却仍然严肃,“往后再不能这样了。” 江敬武随意点头,继续搬东西。之后又将老参换得的钱交到他手上。 两人客套一番,交情更甚从前。 江家还有事,不便多留。可在提出告辞的时候,却发现小蜚蜚捧着脸站在床边,大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床上的男孩儿。 柏秋和其他几个哥哥则站在她身后,一脸慈祥地望着他们,完全没有上前打扰的意思。 江敬武:“……”闺女捡回来的就是这个小子? 到跟前一看,脑中顿时血气翻涌。 ——那小子手里捏的什么?不是她家闺女亲手挑的礼物吗? 先前在县里,要给蜚蜚买什么她都摇头,不要。想问她为什么,小孩儿又说断断续续的不出来,十分恼人。 不过,在经过一个卖荷包、香囊的小摊子时,蜚蜚却突然来了兴趣,抓着一个淡蓝色的荷包就不松手了。 见她喜欢,江敬武便掏钱买了下来,即使女儿根本用不到。 没想到竟是给他的! 这么小就知道往外送荷包了,往后这日子还怎么过?! 第21章 老父亲的心都要碎成渣渣了。 “蜚蜚呀,”江敬武语重心长地说,“人都还没醒,给他东西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咱们先回家吃饭怎么样,等他醒了再过来。” 他话音刚落,就见男孩的手动了一下,抓紧了蜚蜚给他的荷包。 “诶?!”蜚蜚激动地跳了下,“能!他能、听到!” 江敬武一本正经:“错觉。” “不是。”蜚蜚谨慎地伸出小肉爪,在他手背上轻轻戳了一下,男孩的手果然又动了。 蜚蜚立马指给江敬武看,一副笃定又得意的表情。 江敬武捏了捏额角,十分无奈。 为了掩饰尴尬,只好故作随意地问宁大夫:“他真能听到声音?那为何还不醒?” “中毒了,一种叫‘燕轻’的剧毒。”宁大夫道,“燕轻无色无味,主要症状就是全身麻痹、精神涣散,一般的中毒者,会迅速陷入昏迷,不消半日,便会窒息而死。” “幸好外面冷,血液流动变慢,毒素没有扩散到肺腑,否则,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说着,又忍不住叹气:“不过,毕竟年纪小,即使已经解了毒,也没办法很快恢复——应当是有意识的,只是还没办法控制身体。养养再说罢,若三日后还不醒,怕是难了。” “什么人如此歹毒,竟给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毒?”江敬武实在不解。 这孩子长的极漂亮,穿着也不似普通人家,再加上那块价值连城的玉佩……不难想象,他从前过着怎样养尊处优的生活。 也是造化弄人,摊上这么一遭要命的坎儿。 他在这儿同情孩子,一不注意,蜚蜚那边又上手了。 “阿瑾。那你要,”蜚蜚虚虚捏着他的手心,努力说,“要、快点……醒来啊!” 乖女儿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一段话! 他都没有这个待遇! 这个臭小子。 江敬武居高临下地瞥着两小孩儿,到底还是没忍住,大步上前,捞起自家闺女儿就跑。 “宁大夫留步。”老父亲是真急了,抱孩子的姿势好像挎着一袋米,匆匆跟宁大夫打了声招呼,就催着大伙儿赶紧回家。 蜚蜚没察觉老父亲的心情,只觉得这样很好玩,张着胳膊在空中划来划去的:“飞,飞。” 江敬武于是举着她,小跑了几步,逗得小孩儿直笑。 - 还了驴车,一家人浩浩荡荡地往回走。 他们并没有买什么东西,除了两盒茶籽和一捆纸具,就只有一只用纸包着的烤鸭,还是专程买给张氏尝鲜的。 一路上,所有碰见他们的人都紧张地告诉他,他家出事了,让他快些回去。 孩子们慌慌张张的,江敬武却一点儿也不着急,仿佛早就料到了。 “人呢?到底去哪儿了,把他们交出来!”声色俱厉的妇人声音,在江家门口叫嚣,“欺负咱们家没有弟兄是吗?一群缩头乌龟,有本事出来!” 她说完,便有人高声应和起来,七嘴八舌的,老远都能听见。 柏秋当即就冷了脸。 即使她只听了个模模糊糊,也知道来他们家门口现眼的是什么人了。 “若不是看在我们六妹的份儿上,今日便踏平了你们江家!”刘二姐张狂地说道,“我郎君在小井村乃是一霸,识相的赶紧把人交出来。” “交出来,交出来。”其他人赶紧响应。 话说的无比有气势,只可惜嗓子哑了,给这段话平添了些可笑之感。 越走近,吵嚷的声音就越大。 到门口的时候,只见十来个妇人乌泱泱堵在他家紧闭的大门前,振臂高呼,出尽洋相。 难怪村上都说他家出事了,这么个场面,搁谁跟前,都是不小的冲击。 “哪来的一群号丧鸟,不去抓耗子,堵在别人家门口想干什么?”阿木冷眼扫过去,话里尽是讽刺,“偷东西不成,改明抢了?” “号丧鸟”们齐齐转过身来,凶神恶煞地看着他,正是刘桂云的同胞姐妹们。 她们年龄跨度很大,大姐已经五十多了,八妹才二十出头。 还有几个神色刻薄的嬷嬷,应当是她们的亲戚。 听了阿木的话,几人当即跟开了水的茶壶似的,七嘴八舌开始发动言语攻击。 刘大姐说:“谁号丧,你说谁号丧?你才号丧,你全家都号丧,老娘今儿就号你家的丧! ” 刘二姐骂:“你就是打了阿贵的那个小兔崽子?哎呦呦!看这土匪似的眼神,呸!一看就是蹲大狱的坯子!” 刘三姐也要掺一嘴:“什么鸡下什么蛋,江家老老小小都这么不懂规矩。” “这位老太,”阿木不紧不慢的,一句一句回怼过去,“你是我们家那一辈儿的孝子,大晚上的过来千里奔丧?” 视线落在刘二姐脸上:“刘贵怎么说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居然连我都打不过,你们还好意思提?我都替你们丢人——哦,莫不是专程来哭他的?毕竟他大狱里的日子不过好,他那体格,怕是扛不了多久。” 最后,指着刘三姐,气宇轩昂:“你。再说一遍,谁不懂规矩?” “我、我说你!”刘三姐真让他镇住了,闻言,只得硬着头皮叫骂,“没规矩的绝种户!你们江家……” 她没说完,江敬武就愤怒地打断她的话:“够了!再骂骂咧咧,别怪我不客气。” “各位到底有什么事,直说罢。”江敬武抱着蜚蜚,走向正门,“说完赶紧走,江家不欢迎你们。” 刘家人个子都不高,他英武的身形在这群人中间,如鹤立鸡群,怀里又抱着粉雕玉琢的小蜚蜚,与她们简直像两个世界里的人。 几人不自觉分开一条路,让他走到门口去。 “开门。”江敬武平静地拍了拍门,完全当她们不存在,跟江家其他人的反应大相径庭。 大伯从里面打开门,脸色不太好看,瞪了她们一眼就回自己屋去了。 他们这样,刘家的人就又有话说了,当即拉开架势,掐着腰,手一通乱指:“一个个的丧良心,我弟弟想带着你们发财,不但不感恩,反而把他往火坑里推,又坏又蠢,就知道嫉妒旁人,活该天打雷劈。” “你放屁!”阿森跑过去,撞了她一下,“明明是你弟弟来我们家闹事,他才没家教,才该蹲大狱!” 刘大姐一把老骨头,差点让他撞散架了,当即扬起手:“我打死你个小杂种……” 可惜耳光还没落到阿森身上,就让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腕,拽到跟前,狠狠一口咬了上去! “啊!——” 刘大姐发出凄厉的叫声,想甩开他的,阿森却怎么都不松。 其他姐妹要上前帮忙,七手八脚地想要打阿森。 阿木当机立断,将茶籽塞到阿柔手里,从堆在墙边的竹子堆里抽出一根,耍得虎虎生风,势不可挡地闯进人群。 只是普通的竹子,却被他耍的杀伤力暴增。 哪里还有人敢上前去?顿时都落花流水地躲到了旁边,只有被阿森抓着的刘大姐还在门口,无处可逃。 “松口,松口啊你这个野狗崽子!”刘大姐本就疼的要死,见阿木正抄着竹子慢慢朝她靠近,吓得大喊起来,“杀人啦,杀人啦!” 阿木:“……” “三弟,松口。”他面容冷峻,一脸的质疑,“你不嫌脏吗?” 阿森呆了呆,随即像是吃了苍蝇似的,连忙放开刘大姐,弯腰在一旁呸个不停。 刘大姐则捂着被咬出血的手,踉踉跄跄地退回到姐妹们身边。 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们。 刘家姐妹根本不敢相信,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