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艺术馆。 两人并肩而行,在某个瞬间,沈岐忽然牵住了她的手。 掌心相贴,温暖从手心蔓延至全身,冯澄侧目看了他一眼,默许了他这个行为。 而沈岐却淡声道:“你没带手机,身无分文,怕你走丢。” 冯澄眼眸微敛。 牵就牵,哪来那么多刺耳的理由…… “沈岐哥要是怕我丢了,把我送回家最好了。” 语气到底有些阴阳怪气。 也不管他听后是什么感受,冯澄握紧了他的手,走向了展区。 沈岐却叫停了她,从兜里拿出蓝牙耳机,问她:“想听哪只耳机?” 冯澄选了右耳耳机戴上。 沈岐捡了剩下的那只戴在左耳,连上了手机。 随后一起进了展厅。 遇见敦煌全国巡展正在江城艺术馆展出,今天是展出的最后一天,对于这次敦煌主题展览,冯澄还是很感兴趣的。 敦煌她只在小时候去过一次,印象最深便是它丰富的色彩。 古人对色彩的掌控和审美,经过千年的沉淀绵延至今,依旧不会觉得过气,这便是文化的伟岸之处。 立于《鹿王本生图》前,耳机里头马上传来了讲解声。 “音量够吗?”沈岐问。 冯澄点头,目光落于画上。 调香是艺术,而艺术之间是相互吸引的。 画中土红色占主体,石绿蓝色色块点缀,白、灰、黑成阴影,不同纯度色调冷暖相互交融,形成多层次的色彩美学。 通常来说,一幅画不是从左往右,就是从右往左看,而这副《鹿王本生图》是从两侧往中间看,越到中间,颜色越浅,最中间也是最亮的部分,凹凸晕染,达到渲染人物的效果。 冯澄一边欣赏着画,一边听着解说故事,完全忽略了身旁之人。 而沈岐对这些却并不感兴趣,她走哪,他便跟到哪。 整整半个小时,他们都没有任何交流,直到走到动态光影厅,冯澄才朝他看了一眼。 “我渴了。” 终于想起他来了。 沈岐带着她,在自动售水机买了两瓶水,帮她拧开。 冯澄喝了一口,问他道:“沈岐哥,你会觉得无聊吗?” 之前带舒忆去参馆的时候,舒忆全程都在打哈欠,即便有解说,她也不感冒。 故,她也担心他也是这样。 沈岐:“不会。” “那我们继续逛吧。”说着,冯澄下意识握上了他的手,带着他去了光影厅。 光影厅用三百六十度超清数字投影,环绕着灵幻璀璨的声音,丝路变幻流光溢彩。 置身其中,仿若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隔阂,感受着羽化千年的震撼。 无疑是一场身临其境的试听盛宴。 冯澄向来对光和美学把持不住,心神不免开阔,她带着沈岐找了一个位置坐下,静静观看着流光溢彩下的敦煌舞乐。 沈岐视线落在紧握的双手上,问她道:“会冷吗?”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她似乎根本没听到他的声音。 沈岐无奈,向她坐近了些,紧贴着她。 等到九色神鹿拉开森林的序幕之时,冯澄转眼看向了他,声音轻盈道:“沈岐哥,能不能帮我拍张照片?” 眼里似缀满了星辰,这一刻的她,那股浪漫天真似是又回来了一般。 将她的愉悦纳入眼底,沈岐问:“想怎么拍?” 冯澄:“我坐在这里,你站我前面拍就好,我想跟九色神鹿拍一个合照。” 沈岐明白她的意思,将两瓶矿泉水拿着手里,站在离她几步的距离。 与此同时,冯澄盘腿坐着,闭上双眼,摆了一个神佛打坐的经典姿势。 沈岐单膝而跪,打开手机相机,找准角度,等九色神鹿出现之时,按下了快门。 银光落于她的头顶,照亮她的半张脸,神情格外虔诚,像是那只鹿的主人一般。 沈岐看得出了神。 冯澄微微睁开了眼,“沈岐哥,好了没?” 他收了视线,起身回到她的跟前,把手机给她,“这样可以吗?” 冯澄见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看着他问:“要不要我给你拍一张?” 静默片刻,他道:“你想拍的话,也可以。” 冯澄当然是想给他拍的,她笑着把两瓶水抱了过来,站在他方才站的位置半蹲下来。 沈岐盘腿而坐,手自然地垂在双膝。 学着他的构图,冯澄捕捉到碧影鎏金出现的那刻,将快门一点。 看着照片里的他,她的脑海里蓦然间浮现出他的那张腹肌照,一下蒙了神。 她暗暗把那画面甩了出去,淡定地走到他的跟前,把手机给他,“可以吗?” 沈岐点头,返回上一张照片。如此一看,两张照片还挺搭。 看完全程,两人自然而然地牵着手出了光影厅。 明亮的长廊里,一抹身影猝不及防闯入了她的视线中。 她下意识靠在墙上,把沈岐扯了过来,挡在身前。 望着慌张的她,沈岐偏头看了过去,脸马上被她温柔地掰了回来。 冯澄小声道:“别看,我小叔。” 侧脸还存有她的体温和触感,心爱之人就在身前,贴得很近很近,他根本不敢乱动分毫。 片刻,冯澄侧着脸,往另外一个方向看了一眼,瞥见小叔离去的背影,才松了一口气。 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小叔。 他旁边的那个女生,就是他的相亲对象吗? 冯澄没再多想,一抬头,便对上了沈岐幽深的目光,视线紧紧交缠在一起。 双睫颤动,冯澄缓缓避开了他的目光。 怎么感觉他们像是在偷情一样。 就在她在脑子里一团乱之时,只听得头顶一道低沉冷峻的声音响起。 “我这么见不得光吗?” 冯澄声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解释起来很复杂,就如同他们现在不清不楚的关系一样。 她低了头,从他的包围圈里走了出去。 心情无疑被这场意外破坏殆尽,“沈岐哥,我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吧。” 闻言,沈岐的心瞬间坠至极点,心里似是有块大石在压着,难受得紧。 然他却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带着她离开了艺术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