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消渴(2) “伸手。”赵钰道。 荆希下意识把手伸了出去。 原来是包扎呀,荆希挑了挑眉, 上面的血液已经差不多干涸了,看来血已经止住了。 凝血能力这么强的吗?荆希有些惊讶,以她的常识看来,那么深的口子,不采用药物和其他治疗手段的情况下,在不到一两分钟的时间内止血,确实太快了点。 “忍着点。”赵钰从水囊中倒出水,沾湿了其中一块布料,轻柔的在荆希手掌血迹上擦过,一瞬间,那块白布就沾染上了一大片血红。 赵钰动作顿了顿,将布料换了个方向,动作更轻了一些。 “不用这么轻,”荆希在那儿晃着手左躲右闪,露出的唯二的两只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我不疼,你这么轻我要痒死了!” 赵钰:“…………” 随后,荆希就眼睁睁看着被赵钰按压着的地方又从伤口冒出了一股血。 荆希:“……你故意的?” 赵钰淡定的移开手,“你想多了。” 荆希看着赵钰那张淡漠如初的面瘫脸:姐我就姑且就信了你的邪! 这个过程相当折磨人,赵钰的动作轻如羽毛,带着布料在手上划过来划过去,好几次荆希都想把手缩回来挠两下,但想起那股喷出来的血液,荆希硬生生忍住了——她不想失血过多而死! 为了缓解痒意,荆希只好试着转移注意力,东张西望半天,荆希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赵钰的手上。 赵钰的手匀称修长且白,和荆希可怖的手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荆希缩了缩指,竟然感到有点自卑,觉得自己的手简直侮辱了赵钰那只美丽的手。 赵钰指尖捏着布巾,顺着伤口边缘缓缓的擦过,细致得将每一点血迹都擦拭干净,露出了掌心苍白的皮肤。 荆希抬头看赵钰,就见他眉头微微蹙着,荆希忍不住调侃:“伤在我的手上,你皱眉干嘛?怎么,心疼啊。” 赵钰手下一个不稳,好嘛,又一股血冒了出来。 荆希:“…………”她还是闭嘴吧。 最终赵钰还是动作轻缓的把大部分血迹慢慢地擦干净了。 结束时,布料除了赵钰捏着的那块地方,几乎都被血色浸染,荆希看着那血液,嘟囔了一句,“我怎么觉得这血有点多了,还这么红!” 赵钰没回话,垂着眸看摊露在他面前的手掌。 露出全貌的手掌有点可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两只手掌心正中间蜈蚣爬过一般扭曲的伤口,横亘整个手心,手侧部也有严重的擦伤。由于绳子粗钝,荆希拔出来的时候还带动了皮肉外翻,露出了一股红白的血肉,里面还夹杂着绳子上掉落的索屑。 差一点就能深入到骨头的伤! 而手掌上没受伤的其他地方,也因为失血而变得惨白,这就更衬得伤口的可怖。 想想都是极疼,可惜某个人感觉不到。 赵钰抿了抿唇,道:“银针。” 荆希直接侧了侧身体,朝赵钰努嘴,“就在腰边的布包里,你拿。” 赵钰瘫着脸看了眼银针的位置:“……你自己拿。” “我手不是不方便么?”荆希抬了抬手掌,故意在赵钰眼皮子底下晃。 赵钰看了一眼,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你不是不疼吗?” 荆希一副心痛到震惊的模样,“不疼怎么了?这也是实实在在的伤啊!它就不会感染了吗?” 赵钰嘴角扯了扯,若是能感觉到疼,荆希的手也不会伤成这样,正是因为不疼,所以不知,也就肆无忌惮的用力,而被伤的更重。 可若是没有荆希死命的拽住缰绳,让马的速度降下来,赵钰都不确定能不能把荆希救下来。 ——那是他所有马匹中跑得最快的一匹! 他最终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荆希腰间拿出了一根银针,然后便垂着头,一点一点的给她挑出那些索屑。 只是,他耳朵尖一点薄红稍微的暴露了他的内心。 荆希在面具后的脸露出一点笑意,没有做声。 赵钰是个很有耐心的人,那些细小的索屑又多又难挑,但他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捏着一根细细的银针,垂着眸,神色认真,一点一点把索屑挑的干干净净。 说实在,荆希举着的手都酸了,也不知道赵钰哪来那么好的耐心。 终于挑完了,赵钰从怀中摸出了一瓶金疮药,轻轻抖动着瓶口,让药粉一点点飘落在伤口上。 “你还随身带金疮药呢?你常受伤?”荆希看着那药瓶有些奇怪。 “倒也不是。”赵钰动作顿了顿又继续动作,答。 荆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赵钰,他此时微垂着头,睫毛打下一片阴影,恰到好处的挡住了他眼中的薄凉,阳光从山崖那边洋洋洒洒的落在他脸上,光芒让细小的绒毛镀上一层金,连脸部的线条都柔和了下来。 整个人忽然就温柔得不可思议! “赵钰。”荆希叫他。 “嗯?”赵钰没看她,将另一块布料一分为二,给她包扎。 “你真的是我学医十几年来看到过的最好看的人了!”荆希由衷的赞美,要知道自从学医后,能入的了她眼睛的美人就越来越少了! “……哦。”赵钰就知道她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包扎好了,赵钰退开看了一会儿,确定严丝合缝,便留下荆希包裹住的手掌,果断的转身就离开,背影又透出了熟悉的冷漠感。 荆希不满了,“喂,你什么意思,我夸你你就这反应?” 赵钰脚步一顿,随即步子迈得更大,很有一种不想理她的架势! “啧,你还得寸进尺了,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 荆希挑了挑眉,语气虽急切,脚下的步子却是慢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西斜的阳光落在一人一马又一人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在这个空空荡荡的山林无数的无聊漫长的时光里的某一刻,留下了一瞬间的图画,又悄然被时间掩藏。 无人记得,没关系,时光已经将此铭刻! 太阳已经快要完全西沉了。 潺潺的的流水声在耳边作响,荆希歪靠在一棵树边坐一,有气无力道:“你说,小四儿还有青杏他们应该没事吧?” “应当无事,他们的目标是我。”赵钰正端端正正地站在荆希身侧,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顿了顿,看了荆希一眼,又沉默下来。 “看我干嘛?”荆希懒懒的瞅了他一眼,从地上拔出一根草衔在嘴里,干脆半躺在铺满绿色苔藓毛茸茸的地上,看着不远处的山林被即将落山的太阳染的通红,火红的大球中间,还有时不时慢慢悠悠归家的鸟儿晃荡而过。 若非是被围困,这样的景色其实真的是很美。 “今日应当是走出不去了,我去找点柴。” “我也去。” 荆希吐出草叶,跟着站了起来,下意识要拍拍屁股,看到手上白色的布料,又接收到赵钰的眼神,动作就做到半截又硬生生止住了,随他一同进了林子。 这是一处山谷,在他们停下来休息的地方以左有一条河流,以右是一片山林,抬头就只能看见遮天蔽日的高山,和郁郁葱葱的树!这真是有种重回远古的既视感。 两人从下午开始就一直朝东方走,一路走到这儿才停下来,现下天快黑了,也不知还要走多久才能走出去,夜晚的山林相比白天来说要危险的多,停下来露营是此刻最好的选择。 林子里最不缺干柴,不一会儿火就升了起来。 看着火光,荆希按了按瘪瘪的肚子,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好饿——” 赵钰正半蹲着隔着一块手帕拿着一根木柴拨弄着火堆,闻言看了荆希一眼,随即起了身。 荆希刚想问他怎么了,结果人就没了影。 该不是抛弃她自己走了吧?这个想法闪过一秒,就被荆希抛在了脑后,相处这么多天,荆希知道赵钰不是这种人。 果然,就在荆希听着夜晚山林里的狼嚎鬼叫之时,赵钰回来了。 还用手帕包了几个红彤彤的果子。 荆希立刻眼前一亮,赵钰将果子递给她,又转头去拨弄柴堆了。 荆希拿起一个果子在衣服上随便擦了擦,咔擦就是一口,果子酸酸甜甜很可口,荆希满足的眯了眯眼,随口问道:“你刚才去哪儿找的果子?” “回来的路上看到的。”赵钰盯着火光,火苗在他眼睛里闪闪烁烁,也不知在想什么。 “哦。” 两人不说话了,一时只有荆希吃果子的咔擦声。 “你不吃吗?”荆希吃了两个后终于良心发现,问道。 赵钰似乎没听到,正当荆希准备再问一遍时,她看到赵钰把目光落在果子上,又撤开眸子,道:“……不吃。” 荆希愣了一会儿。 两分钟后,她起身,翻了个白眼,“行了,你嫌脏,我给你洗。” 赵钰看着荆希被包起来的手,“不必。” “那你自己去洗?” “不吃。”赵钰避过眼睛。 荆希:“……那我去洗。” 赵钰:“你手伤不便碰水。” 荆希:“……那你去。” 赵钰:“我不吃。” 荆希:“……” 她懒得再废话,干脆的朝小溪边走,结果刚走两步,手上的果子就没了。 ——赵钰的背影带着森森的寒气走向小溪。 荆希:嗤,还治不了你了! 赵钰回来时,看见他刚才蹲的地方多了一大块黛色的布料,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他看向荆希。 “坐吧,不必客气,蹲一晚上是不现实的,您老就将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