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大概都意识到,这朝堂真的要变天了。 在他们一起逼贞和帝议储的时候他们还并未有意识到彼时他们或多或少的还会以为,太子新立,是他们鼎力推上来的,背后有不喜他,随时想要把他给废了的皇帝,他再能干,也总是要依赖他们这些老臣的。 这回领教了。 他依不依赖他们是不知道,但从此之后他们得卖命干活是真的了。 想要靠着朝堂上错综复杂的关系,靠着随机应变,靠着能言善辩,靠着看皇帝眼色身居高位,怕是彻底不行了。 赵允煊可不理会他们是什么心思。 他说完了就不再管那或跪或立,面色各异的一干重臣们,举了举手,后面的侍卫就悄无声息的出现,推着他走了。 他去了后院。 此时的后院主院外厅中,阮觅正在招呼着一位访客。 是一位宫装的贵夫人。 衣着打扮并算不得华丽,绛色长裙,一支简单的红宝石凤簪,但只是举手抬足之间,眼风扫过之时,明明是温和的,但却暗藏凌厉,让人不自觉敛容屏息。 看眼神和气势神韵年纪本应已不轻,但保养极佳,凤目流光,强势中又流着妩媚。 正是当今圣上的长姐嘉宁长公主。 嘉宁长公主看着阮觅,笑道:“听姨母说,你是被太子骗婚,和离了之后又被他强逼着回皇子府的?” 说完又翘了翘唇角,道,“听说彼时你还正在相亲?” 阮觅: 她心道,她怎么就那么信任纪老夫人呢? 其实这事她还真错怪了纪老夫人。 她是赵允煊唯一的妻子,生了他唯一的儿子。 又住到了纪老夫人隔壁,深得纪老夫人的喜爱。 就冲这些,嘉宁长公主就不可能不深查她。 是以这虽是阮觅第一次见嘉宁长公主,但却不是嘉宁长公主第一次见她。 不过此刻阮觅没想那么多。 她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是妾身自己同意回皇子府的。殿下身份特殊,当初也称不上骗婚。” 至于她当初相亲什么的,没什么好说的。 嘉宁长公主笑了出来。 她道:“你不必这么拘谨你和姨母在一起时不是挺能说能笑的吗?不过你能这样有承担,不悲悲戚戚,自怜自艾难怪姨母那么喜欢你。” 顺境时能心境开朗,巧笑嫣然自然不错。 但逆境时仍能稳住心态,保持心境开阔,从不自怜自艾就是难得的品格了。 她摇了摇头,笑道,“不过,其实太子的性格那么沉闷又无趣,我若是你,我定是一日都受不了的。” 阮觅: 您当谁都能是公主啊? 而且这位嘉宁长公主因为自幼“丧母”,先皇心怀愧疚,对她极尽宠爱。 先皇宠爱儿子还不敢太过直白,对这位公主那可是毫无顾忌而岑太后要做贤后,公主又碍不着她什么,也是能有多纵容就多纵容。 至于当今,丧母之后,和这位长姐相依为命,自然也是对她极为尊敬爱重的。 总之,这位虽然自幼丧母,但还真没谁敢亏待过她。 就是当今圣上极为宠爱的明珠公主,还会被人称斤算两的要舍去和亲。 但却绝没人敢这么明着算计过嘉宁长公主。 就是她大婚前有几个情人,驸马死后继续有几个情人,先皇也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反正但凡有什么事那必定是维护自己女儿先。 这在明珠公主身上,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阮觅腹诽不出声。 她也不知道说啥。 难道说“是的,其实我也受不了他”,抑或是假惺惺的说,“不,其实太子殿下知情知意,哪像是公主说的这般?” 反正说什么都不好,索性就闭嘴听着好了。 她是看出来,这位公主其实只是想表达一下,而不是想要听你说什么的。 然后沉默中她就听到长公主又道,“江南水患,我已经跟太子商量过,打算去江南主持赈灾。” “我已经看过之前你整理给太子有关水灾时疫的资料,而且我早就听姨母说,你医术不错,精通药理,对各种时疫瘴气都多有研究你身边的那位蔡嬷嬷,更是出自岭南最擅医术和毒术的医药世家蔡家,若是有你随行,说不定会有大用。” “你有兴趣跟我一起去江南吗?” 阮觅猛地抬头。 只是她还没把这事好好思量一下,更不及说什么,门口就传来有人沉声道:“不行。” 讨人嫌的声音,不用回头,她也知道那人是谁。 赵允煊走近房间,脸沉的像是要滴水,连那装模作样装“重伤”的轮椅都没坐了,是走进房间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要挖墙角,还是好多情人那种,哈 今天早更,不要问偶二更,二更是缘分 第66章 答应 赵允煊黑着脸, 道:“姑母,我已经命人从军中抽调有丰富防治疫病经验的大夫, 也会命太医随行, 不要再打阿觅的主意。你应该知道,不少人都想要置阿觅于死地, 你带她去江南, 只会让你们的行程更添风险。” 嘉宁长公主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原来你知道有不少人想要她的命啊?” 她拨了拨茶,慢条斯理道, “你若是早知道,也不至于把人弄到看到你那嘴角就能垂下来好几寸。” 赵允煊ap阮觅: 嘴角能垂下来几寸吗? 这还是个人, 是个美人吗? 阮觅愤愤的想。 不过她垂眼装死。 赵允煊也愤愤。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他也稳的住, 只充耳不闻那其中的意思。 他道:“姑母, 你此行自己也可能会遇到很多危险。” 这一次水患严重,灾民甚众, 不久之后怕就会有匪盗横行。 而赈灾银两甚巨, 一向都是无数盗匪和官员口中的肥肉, 直接让长公主主持赈灾, 本就是断了不少人的财路。 嘉宁长公主神色淡然,道:“做什么事不危险?你做这储君之位难道不是危险重重?” 说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你不才受了重伤吗?” 说完也不再理会他,而是看向阮觅,道, “这是你的事情,你应该也考虑的差不多了,你想去吗?” 阮觅抿了抿唇,道:“可以带玄凌一起吗?” 这回赵允煊脸上不是黑,简直是乌云罩顶了。 嘉宁长公主挑眉,道:“你刚刚没有听太子殿下说,很多人都欲置你和玄凌于死地吗?而且我们此行去江南本就危险重重。” 阮觅道:“公主殿下也说过,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有危险。不过为了不给公主增添麻烦,我和玄凌可以乔装一下身份。” 长公主摇了摇头,道:“如果只是你自己,乔装身份很容易,也很好处理。但若是你跟玄凌两人,你们同时在京中消失,而我身边还带了个孩子,有心人肯定能猜到,届时必然会有人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他的。” 阮觅皱了皱眉。 她并不是一定要带玄凌一起去。 只是觉得这对玄凌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而已慧极必伤,她也想让他见得多一些,磨一磨他太过凌厉和傲慢的性子。 她行了一礼,道:“是妾身考虑不周。公主殿下和太子殿下还有事情商议,且容妾身先行告退。” 你们自己先吵上一轮再说吧。 长公主点头,笑道:“嗯,你先下去吧。” 阮觅给两人行了一礼就把小花厅让给了两人,从始至终没去看赵允煊一眼。 看也不用看,赵允煊从始至终也肯定都是黑着一张脸。 嘉宁长公主看着两人看着毫无互动却又暗潮涌动的相处轻笑了一声,待阮觅退下连影都没有了,才道:“你是真的很紧张她啊原本我还以为外面传的那些什么你有多么宠爱阿觅的谣言不过是你为了造势,迷惑众人,再拒绝陛下的赐婚而已。” 说完又摇了摇头,道,“不过我们大周皇室历来出情种,越冷情的越痴情,也没什么出奇的。” 她后面还有一句没说的是,越窝囊的越滥情。 这句太伤害她那个皇弟,就不说了。 赵允煊不搭理她这话,黑着脸半天,最后还是那句话,道:“此行太过危险。” 长公主收回原先随意的笑容,慢慢也正色起来。 她道:“允煊,对阮氏,你心里是怎么打算的?” 这里她说的是“阮氏”而不是“阿觅”。 赵允煊轻抿了唇,道:“我会立她为太子妃。” 长公主带了些淡淡嘲讽道:“你知道,你父皇他不可能册封她为太子妃的,恐怕等他从这一堆事情中缓过来,一转身就会给你赐下个正妃,几个良娣良媛下来,你怕是连个拒绝的理由都没有或许他甚至提都不跟你提,直接就下几道赐婚圣旨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