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唤道。 他想问他爹唤他过来何事,可不待他发问,阮老太爷就摇了摇手,道:“伯承,今日唤你过来,是想跟你和你娘说清楚一件旧事,好让你们心里都有个数。” 阮伯承有些茫然,但一旁的阮老太太听言心却是越发的沉了。 阮老太爷道:“是当年周深求娶觅姐儿之事。” 阮伯承皱了皱眉。 他道:“爹,阿茹刚刚也跟我说了这事,是不是阿觅她因着那事迁怒了阿茹?那事也怪不得阿茹” 要怪也只能怪女儿生得太过绝色,被周深那畜生给惦记上了。 “你听我说完!” 阮老太爷厉声道。 “当年周深突然求娶,我也是又怒又惊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来求娶觅姐儿?那周深虽然行事荒唐,但他那些侍妾也多是出身小门小户,很少向大户人家下手的,否则就是他姑父姚都督也容不得他!” “再想到你媳妇曾经替她娘家侄儿戚良求娶觅姐儿不果之事,我就用高金收买了戚良的小厮。” 他说到这里顿下,扫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此时的阮伯承哪里还有半点茫然之色? 他面色发白,干巴巴的唤了一声“爹”。 阮老太爷就继续道:“那戚良小厮说,是戚良在家中寻死觅活,戚老太太心中愤恨他们知道觅姐儿颜色好,就是嫁入高门也不无可能,但若是觅姐儿嫁入高门,虽是对我们阮家有利,但得益的只会是礼叙,而非礼业” 礼叙便是阮觅的兄长阮礼叙。 礼业则是戚氏所出的幼子阮礼业。 阮老太爷的言下之意就是,戚老太太认为,若是阮觅嫁入高门,只会成为她大哥的助力,而对戚氏所出之子继承阮家家业造成阻碍。 “所以戚老太太在又怒又恨的心思下,就想毁了觅姐儿,便跑去了周家老夫人那里说了一耳朵,说我们阮家给觅姐儿准备的嫁妆有多丰富,觅姐儿又是如何的绝色彼时周深荒诞,周家老夫人也很是头痛,她也希望能给孙子找一个颜色好的让他收收心,是以便带了周深去上香,见了觅姐儿,也才有了后来的事。” 所以哪里是什么偶然,一切都是人为的。 阮伯承张了张嘴。 他心中又惊又怒,想怒骂周家人几句,可也不知为何,声音却像是被卡住脖子里,竟是吐不出来。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婆子竟这般恶毒!” 阮伯承没骂出来,阮老太太先厉声咒了出来。 她气得满面通红,骂道,“太爷,既是如此,当初你为何不将此事说出来?想这些年来,那婆子仗着周家的势不知从我们阮家掳了多少财去,背地里竟然还敢这般算计觅姐儿,算计我们阮家!” 阮老太爷听了她的话没答她,而是看了一眼此刻面色青紫的儿子。 他这些话里从头到尾没说戚氏,只说是戚老太太用心歹毒。 但这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戚氏身上肯定也是洗不干净的。 阮老太爷叹了口气,道:“当年我是想着家和万事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媳妇已经给你生了礼业和阿玥,而礼叙脾气是个刚的,又最疼觅姐儿,事情若是闹出来,家里怕是要闹得不可开交。” “而觅姐儿也已经嫁到京城,我们本就已经逆了周深的意,若是闹出来,外面怕也要惹出祸事,所以我便不想再挑起事端,就把那事给按了下去唉,我本以为这些陈年旧事都已过去,谁知道觅姐儿竟然知道了此事” “今日我跟你们说这些,也是要让你们心里有个数,我想着,此事,瞒必然不是长远之计,觅姐儿那里,定是要给她一个交代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努力二更,但肯定会晚的了 第54章 兄长 阮伯承的面上青一阵紫一阵, 心里就跟火烧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道:“爹, 这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要如何才能给她交代?” “且不说我们现在是在京城,就算我们想找戚家人算账, 也是鞭长莫及。况且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年, 再把事情翻出来闹,不仅于事无补,怕还会落得一身腥, 辱了她的声名她现在在皇子府,理当谨言慎行才是, 那些旧事, 掩都来不及, 怎么还能掀出来?” 阮老太爷皱了皱眉。 他盯着自己儿子,道:“什么把事情掀出来?你以为我说的交代, 是什么交代?是找戚家人把旧账翻出来算?” 阮伯承: 他原先乍听阮老太爷说出当年真相, 脑子有些懵也有些烧。 这事的真相委实让他羞恼又难堪。 他情愿不知道这背后的真相。 毕竟他和长子长女一向不亲厚, 而妻子和幼子幼女才跟他亲近, 是个一家人的样子。 这样的真相 若是爆出来,长子长女只会跟他更离心,妻子和幼子幼女那里,他要如何处理? 所以只能避重就轻。 他一直都是个精明的商人,从来都不蠢,头脑也很清晰。 前面那番话说完之后, 心里虽然还在烧着,但思路却是慢慢清晰了下来。 他道:“爹,这事我们是要跟觅姐儿说清楚。” “但这个时候,二皇子殿下刚刚恢复身份,她虽得二皇子宠爱,但身份却还未得到皇家的认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家中定不能再生乱,无论如何,还是得齐心才有利于她在皇子府站稳脚跟。” 他说得有力,也说到了阮老太爷的心坎里。 阮家子嗣并不算太丰,每个子嗣对阮老太爷来说都很重要尤其是戚氏所出的次孙阮礼业,小小年纪就已经过了童生试,得了秀才的功名,阮老太爷在他身上寄予了改换阮家门庭的厚望,所以他不希望这后面出现任何问题。 他当然也知道次孙要走仕途,若是有二皇子的扶持,那简直就像是踩上了登云梯所以也必须让孙女接受并扶持次孙。 阮老太爷皱着眉思量着这事。 可女人和男人想的东西大概就是天生不一样。 阮老太太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道:“你们难道不知道觅姐儿的性子?她虽心地良善,但却自小就是个较真不能容人的执拗性子。这种事情,若是她不知道也就罢了,若是知道,她是万万不会待见你媳妇和礼业,阿玥的。” 阮老太爷的心又是一沉。 孙女以前养在老太太房里,是个什么性子他自然也知道一些。 那从小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跟别家的女儿一心向着娘家一点都不一样。 事实上蓝氏所出的这一对子女,长孙也好,长孙女也好,那都不是让人省心的。 聪明都是绝顶的聪明,长相也都是一等一的好,就是脾气太犟太刚也太差了。 阮老太爷也担心阮觅这样的脾性怕是在皇子府走不长远。 她长得好,现在二皇子喜欢她,自然什么都肯纵着她,可等时间久了,天仙也会褪色,到时自然就会生厌了。 他看向老太太,道:“你不是说觅姐儿还问起了华哥儿和翎姐儿吗?下次你就带了礼叙媳妇和华哥儿翎姐儿过去,试探试探觅姐儿对当年之事到底知道多少,慢慢跟她说说事情的轻重,若是她当真不喜老大媳妇和玥姐儿,暂时就先让礼叙媳妇和华哥儿翎姐儿先多跟那边走动” “还有,你必要慢慢劝着些觅姐儿,让她改着些性子,好好服侍二皇子殿下,让礼叙媳妇也好好劝着她些。” 说完又看向儿子阮伯承,道,“你回去,也查清楚当年的事情你媳妇沾手了多少,若是那事真是她撺掇的,伯承,这事怕是要好好思量一下要如何处理还有,当年将觅姐儿许嫁周深之时,礼叙正好不在福州,并不知情,这事千万不要让他知道了,否则以他的性子,只怕是要家宅不宁。” “儿子知道。” 阮伯承垂首闷声应道,心里很是烦躁。 也有一些恼怒。 明明他是做爹的,但却要跟儿子女儿交代他是生了一对孽障吗? 阮家的风波阮觅这里是暂不知道。 这一日她送走了阮老太太等人,午后就又见了自己的大哥阮礼叙。 阮礼叙给她送了一个册子和一个身份路引,还有一叠地契屋契。 他道:“给你挑了两个嬷嬷还有几个丫鬟,还有给凌哥儿的两个伴读,都是自幼习武,通晓毒理,还会追踪术的。现在都安排了他们在庄子上,回头你就从庄子上挑上来,也好掩人耳目。” “多谢大哥。” 阮觅摸了摸那路引,那是半年前她送信给她大哥,让他帮她准备的,可惜现在用不上了。 她再翻了翻那册子,那上面详细写了那些送过来的人的出生,背景,性情,技艺等等。 而那些地契屋契则都是他给她在别处购置的产业。 阮觅笑道,“大哥,你这真是瞌睡就送来了枕头,我身边的人不多,得用的人更少,远低于这皇子府的定制,我若是再不挑些人塞满了,怕是很快宫里就要送人过来了将来怕是更甚。” 虽然她有心自己培养一些人。 但一来她行事不便,二来有些东西也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的。 阮礼叙看了一眼那桌上的路引,皱了皱眉,道:“觅觅,你原本是打算离开的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是他逼迫你回皇子府的吗?” 他来京城虽只一日,但外面能打听到的消息他都已经打听了。 可是对自己妹妹和赵允煊和离之事,他再清楚不过。 当初他们和离,他特地赶到了京城,很多外面的事情都是他帮她处理的,蔡嬷嬷等人也是他送到京城来的,所以外面那些个什么“从未和离”,“深居祈福”,他当然知道那应该不过都是赵允煊对外说的鬼话。 他就怕是赵允煊不能容忍妹妹在外,哪怕不喜她仍是要逼她回皇子府。 阮觅“嗯”了一声,道:“算是吧。” 看到自己大哥脸上升起的戾气,阮觅忙补充道,“不过那也是我自己同意了回来的,你放心好了,他暂时对我也不算差,也答应了不会娶什么别人虽然这话听听也就算了,但我打算好歹等玄凌有了自保能力之后再走,我不想在玄凌还这么小的时候替他决定这种事。他虽是我的儿子,也的确是赵允煊的儿子。” 阮礼叙垂眼,道:“是大哥没用。我答应过阿娘会照顾你,保护你的。” “大哥,” 阮觅低声叫道,“这事怎么能怪你?谁能知道他是这么个身份啊?” 当初是她自己愿意嫁的她看中了他侯府庶子的身份,既摆脱了阮家左右她的婚事,想着那么个庶子身份将来应该也没啥当然也还是因为那时她对他的皮相也是喜欢的。 谁知道踢了个铁板。 也怨不得人。 她道,“不过大哥,你要相信我,我现在过得也不算差。你放心好了,我能照顾好自己的,这事其实没有那么糟糕我发现我也没那么讨厌这种生活,仔细想想,好像可做的事情也很多。” 说完她就笑道,“不过大哥你能来京城就太好了,这样以后很多事情我也就不担心没人帮我了,其他人我总不能完全放心。大哥,这次你来京城不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