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看到自家主子的眼神, 在她身后轻声道。 她跟随阮觅多年,最得阮觅器重,自是因为她最懂阮觅的心思。 “嗯。” 阮觅轻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真心自然是有的。 当年他对她也是真心喜爱的。 现在这份喜爱应该还要更浓一些。 但你要是想要靠帝王的真心过日子怕是做个妖姬还要更实在些。 在皇家,权势比情爱可靠。 就是真要说帝王的真心,那也绝对是儿子的真心比男人的真心更可靠。 不过, 这都远了些。 赵允煊去了外书房议事。 这日他见的是内阁的一位老臣郑阁老。 这位郑阁老在内阁无论是位置还是性格都是中庸不显,平日在朝中就是喜欢和稀泥。 是以他虽能力算不得突出,但在贞和帝心中却有着独特的位置。 没有人知道他是赵允煊的人。 赵允煊在还是侯府庶子,以及在西北之时,仍能对朝中之事了然于心,能适时在朝中安插人手,这些和郑阁老都有很大的关系。 不过郑阁老此时过来可不是自己要来见赵允煊的。 他是奉了皇帝之命来跟赵允煊商量他的婚事的。 皇帝虽下了诏书通告天下恢复了赵允煊元后嫡子的身份,看似对他信重有加,但同时却也对他十分忌惮。 在他数次忤逆他之后,就越发的忌惮了。 是以赵允煊这个皇子府上的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传到皇帝的耳中。 自然也得到了赵允煊竟然把皇子府的正院收拾了给阮觅住这一消息。 他很是不满。 非常不满。 他觉得儿子宠爱这个阮氏已经过了头! 这让他十分忧心,这个儿子虽然才干能力突出,但若真宠信妖姬,又这般独断专行,他能做好一个好皇帝吗? 他已经开始怀疑起来。 但他也不想再因为这个事再和儿子起冲突了。 郑阁老一向擅长于和稀泥。 不要小看这个本事,真能在满朝大臣中和稀泥,那口才和揣摩人心的本事就绝非一般。 是以皇帝就派了郑阁老过来了。 郑阁老道:“殿下,你宠爱阮娘娘太过,已令陛下十分不悦,若是殿下您继续如此,怕是会给阮娘娘招祸。” 赵允煊垂眼,擦了擦手上的剑,道:“父皇他命你到此是想劝我娶谁家之女?” 郑阁老叹了口气,道:“陛下并没有明说,但陛下自然还是属意温家之女,陛下是希望老臣能劝得殿下主动求娶,还有陛下召见过魏老将军,委婉提过想替四皇子殿下求娶魏大姑娘,但魏老将军却道魏大姑娘已经定下了亲事。殿下,陛下是希望殿下也能帮忙斡旋此事。” “嗯,我知道了。” 赵允煊继续擦剑。 “殿下,” 郑阁老皱了皱眉,道,“陛下一向圣明,但此事却着实有些古怪。老臣觉得,陛下最开始赐婚可能的确是想要赐婚,现在这事,老臣觉得怕是陛下已对殿下生了嫌隙的试探之举。” “殿下,依老臣之见,您还是先暂时顺了陛下之意,以后再作打算,否则,轻则怕是对阮娘娘不利,重则可能会让陛下在立储之事上生出犹疑之心。” “不必了。” 赵允煊扔了手中的帕子,轻扯了嘴角,道,“嫌隙已经产生,怎么修饰弥补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了,只会把好好的一把剑弄成一块钝铁。你就跟他说,我执意要立阮氏为正妃,也无意迎娶他人为侧妃即可。” 剑光闪着,郑阁老只觉得寒意飕飕。 他硬着头皮道:“殿下!您实在不宜在此时和陛下置气。” “殿下,若是陛下他心意有变,怕是会引起朝廷动荡。再者,不管是否是温家女,殿下您迎娶合适贵女,充盈后宫,对稳定朝局亦是重要。若是朝廷动荡,边疆再起战乱,老臣怕朝廷可能会沉荷难负。” 赵允煊听言默了默。 许久之后他才道:“最初我也是这般想的。稳定后宫,稳定朝局,像父皇那般取平衡之道但最近这些时日我接手朝政,才发现这种平衡看似维持了一种稳定,但朝廷施政却举步维艰。” “党派之争,势力之争,小到地方官员,大到中枢各部,不管是日常政事也好,还是新政新策也罢,官吏行事要顾的首先竟不是朝廷的利益,不是百姓的生息,立场也从不是朝廷立场,他们只顾着倾轧,只顾着内斗党争,或者明哲保身,被迫站位甚至可以说,贪腐之风亦皆由此起,因为一入派系,你不贪腐,也由不得你了。” “朝廷内耗至此,朝局看似平衡了,上位者安心了,但这朝廷实则却是被掏空了。若再想推施新政,简直是天方夜谭。” 如福建贼寇。 福建督府几乎是年年都要上折,想要建水师,除海寇,消海禁,推海运。 可朝廷拆东墙补西墙,忙着灭火,忙着安稳,哪有什么精力再去开辟一个战场? “殿下!” 郑阁老在朝中数十年,对朝中之事了如指掌,自是听出了赵允煊话中之意。 他有些激动,但亦十分惊心。 他道,“殿下有此心乃我大周百姓之福,只是殿下,万里之行,始于足下。殿下此时还是宜保全自身,待根基牢固,他日再步步肃清朝廷沉痼,才是万全之策。” “万里之行,始于足下。” 赵允煊低声道,“郑大人,若是这万里之行,从最一开始就已行差踏错,那将来想再回头,却是万万不能了。” 他父皇希望他继续用着岑家,用着温家。 说是为了维持着朝廷的安稳。 可他,即使不是为了私仇,他也不想再容下他们了。 赵允煊说是这日要早点回去,但等他回去内院之时也已是戌时,玄凌都已经睡下了。 他回去后先直接去看了看玄凌,这才回了主院。 阮觅倒是尚未歇下,他看到了她房里的灯。 珠帘后,也隐约看到了她在灯下拿了卷册夜读的身影。 她以前就有夜读的习惯,要到戌时末才会去睡下。 “殿下,要奴婢给您备水沐浴吗?” 有小丫鬟上前问道。 “嗯,去吧。” 他再看了一眼那房内,这才转身离开了。 他是喜欢她。 但却绝没有如外人传言,如郑阁老所担心那般,他是被她迷了心智神魂。 只是他本就无心要更多女人扰乱后院,让好好该做事的朝臣一天到晚只知争权夺利,动些歪心思而已。 他要个女人不要自己喜欢的。 难道得依着别人的心意,为了让皇帝释疑,为了拉拢大臣就去睡他们安排的女人? 那他成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你觉得是个啥啊? 第49章 出事 这一晚赵允煊没有再去打扰阮觅, 第二日一早阮觅尚未起身他便又急急的离开了京城,只让冬青给阮觅留了些话。 第三日宫中就传旨让玄凌去宫中读书。 玄凌去宫中读书只能带两人在身边服侍。 阮觅便安排了蔡嬷嬷和一个赵允煊放在玄凌身边的侍卫十六。 玄凌第一次入宫就和大皇子府的两个小皇孙赵正临和赵正希结了梁子。 他入宫读书自然不能太平。 去了三日就和赵正临赵正希还有那两人的伴读闹得不可开交。 阮觅每日里都问过蔡嬷嬷, 见无甚大碍便没过问。 这日她在在药房慢慢研着药汁, 就有小丫鬟急急进来传话,道:“娘娘, 宫中来人, 宣娘娘进宫,说是小殿下在宫中出事了。” 出事? 阮觅手上的药杵顿住,站了起来身也没有问小丫鬟话, 直接越过她就往外院去了。 宫中来的是一个嬷嬷和两个小太监。 嬷嬷气势汹汹的,看到阮觅那眼神尖利得似是恨不得剜了她。 她道:“阮娘娘, 奴婢奉太后娘娘懿旨, 还请阮娘娘即刻随奴婢入宫。” “请问嬷嬷太后娘娘宣臣妇是有何要事吗?” 阮觅问道。 嬷嬷冷哼了一声, 她原本不欲理会阮觅,可是她看着这女人一幅绝色出尘的仙子样, 到现在还这般淡定, 可宫中的大皇子妃和贵妃娘娘哭得差点晕倒, 太后娘娘也是气血攻心, 她就恼怒得想要上前扇这女人两巴掌,哪里想让她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