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巴被林如兰捏过的地方现在还在痛。刚刚林如兰临走前那意味不明的一声轻笑也让她心中忐忑,这时候还如何敢让林星承送她呢? 她是知道林如兰现在对林星承的掌控的。只怕林星承现在稍微的跟她走近一些,林如兰往后就不晓得会对她做出些什么事来。 而且刚刚林如兰跟她说的那话,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她认孟锐为义兄的事。 并且林如兰对这件事还很气愤 不过想想也是,林如兰肯定是很痛恨孟明达的。觉得当初就算孟明达平叛了单华晖的叛乱,那也应该扶持林星承登上帝位做皇帝,而不是扶持凌弘光。 但她也不想想,当时单华晖早就已经控制住了京城,京中的一应皇室都被他给剿杀掉了,林如兰和林星承是在侍卫的殊死保卫下才逃离了京城的。 因为担心单华晖的人再追杀他们姐弟两个,所以一直都是隐姓埋名的,教孟明达如何知道皇太孙还活在世间?只以为林星承也死了。 阴差阳错之下,就造就了后来那样的结果。 但是林如兰肯定心有不甘。现在知道她认了孟锐做义兄,只怕连带着都会对她一并仇恨起来。 想想原书中林如兰对待那些人的手段,薛清宁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只觉得往后她再也不想见到林如兰了,连带着林星承她也不敢再见了。 于是面对林星承提出的要送她回去的这话,她立刻回绝了。而且回绝之后立刻转过身就走。 林星承看着她的背影,唇角紧紧的抿了起来。 薛清宁对他的这副态度,倒仿似他是蛇蝎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虽然明知道她这是被长姐给吓到了,但林星承心里却没来由的觉得一阵恐慌。 这些年也就只有薛清宁会默默的对他好了。她还会对着他笑。 她肯定不知道,她在他面前的时候虽然一直都很紧张,但是她笑起来的时候却会给他很温暖的感觉。 可是现在,她却这样的躲着他 是不是往后她再也不会对他好,也再也不会对他笑了? 想到这里,林星承的唇角就抿的更紧了。心脏也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的攥着,沉重的叫他喘不过气来。 直等薛清宁的身影完全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面,林星承才转身回去。 等回到碧梧斋,不出意外的就看到林如兰已经在了。 她在东次间。正身子斜倚在书架上面,微微的垂着头,手里在把玩着一只白底青花瓷的罐子。 林星承眸光微闪。 这还是去年薛清宁遣人给他送过来的那一罐糖桂花。 他是爱吃甜食的。当时的那一盘桂花糯米藕他吃掉了,这一罐糖桂花他却舍不得吃。有的时候觉得心中困苦艰涩的时候,看一眼这个,就会觉得这世间还是有一个人在对他好的。总归不是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哪怕死了,都没有人会为他伤心。 但是现在,这罐糖桂花却被林如兰握在手中。而且看她手掌松松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握不住这个罐子,将它掉到地上摔碎一样。 、第91章 过好日子 “长姐。” 林星承叫了林如兰一声。然后立刻抬脚走过去, 对她伸出右手,“这罐子的底下有个缺口, 小心割伤了你的手。将罐子给我罢。” 虽然他面上看起来跟平日一样的冷淡, 声音听起来也平静的很,但是他的目光却一直落在这只罐子上面。 有趣! 林如兰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之后,且不将罐子递给他,而是依然在手中慢慢的把玩了一会。 倒确实看到罐子的底部有一道小缺口。但极其的隐秘,若非林星承提醒,她是绝对不会注意到的。 林星承这是将这只罐子看过了多少次, 才会知道在这样的地方有一道小缺口? 林如兰面色微变。 刚刚她已经打开罐子看过了, 里面竟然装的是糖桂花。 林星承一个大男人,是肯定不会做这种东西的。 叫了阿忍过来询问, 就知道这个竟然是薛清宁送他的。 还知道林星承竟然叫薛清宁来过碧梧斋, 亲自教她下棋! 她原以为林星承这样冷淡的一个性子,肯定不会跟这荣昌伯府里的任何人往来, 但是没有想到他会跟薛清宁走的那样的近。 难怪刚刚她为难薛清宁的时候林星承会出面阻止, 还表现的那样紧张 这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见林星承眉头微皱,林如兰才作势将手里的陶瓷罐子递过去。 林星承立刻伸手就去接。但就在他的指尖刚刚触到罐子,还来不及伸手将它握入自己手中的时候,林如兰却忽然放手。 罐子往下掉落的很快, 林星承压根就没有防备林如兰会忽然放手,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只听到哗啷啷一声清脆的响声, 碎瓷片四处乱溅。里面的糖桂花也洒了出来, 金灿灿的铺在青色的地砖上。 “呀,你怎么没有接住?看,摔碎了吧?” 林如兰口中说着惋惜的话,但面上却依然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林星承伸出去的右手慢慢的握紧,然后慢慢的收回来。 他没有说话,但是周身的气势却是骤然冷了下来。 林如兰是不怕他的。绕过他,走到槅扇窗边看外面院子里的梧桐树上的叶子。 已经四月了,梧桐叶子都长成了,每一片都足有成年人的手掌大。 颜色是青绿色,细碎如金的日光照在上面,叶片就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来。 “你院子里的这棵梧桐长的倒好。凤凰非梧桐不栖,当初我也是看中了这院子里的这棵梧桐树,才让你住到这里来。” 说着,林如兰转过身看他,“既是凤凰,身份自然贵重,岂可同凡间的鸟雀走的太近?没的掉了自己的身价。这个道理,我想你应该明白。” “但有个道理长姐也应该明白。” 这一次林星承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低头温顺的听着她的训导,而是抬起头,目光冷淡的看着她,“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林如兰猛的沉下了一张脸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长姐听到的这个意思。” 林星承丝毫不退让,一双黑漆的眸子里面带着冷意,也带着几分嘲讽,“我们到现在,也依然在隐姓埋名的活着,从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在外人看来,长姐你只是薛博平的一个妾室罢了,而我,却是依托着长姐的得宠,厚着一张脸皮住在这荣昌伯府中。主子不是主子,下人不是下人,身份尴尬。就算这样,长姐也要以为我们还是天潢贵胄,看不起这荣昌伯府中的所有人吗?” “你倒不如直接说,我不能看不起薛清宁。” 林如兰的声音也是冷冷的,并且还在一步一步的往林星承这里走过来。 到底曾经是天之娇女,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子睥睨天下众生的霸气。这会儿这样慢慢的走过来,给人的压迫感还是很重的。 但是林星承的气势一点都不输给她,腰背挺的笔直,一张隽雅的脸紧紧的绷着。 林如兰在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冷着声音问他:“为了区区一个薛清宁,你竟然敢这样的跟我说话!难道你不知道,她认了孟明达的儿子做义兄?孟明达可是我们的仇人,她跟我们仇人的儿子亲近,那她也是我们的仇人。” 刚刚在花园子里,要不是林星承忽然出现阻止,她肯定会给薛清宁一个教训的。 一听到她提起这些事林星承就觉得心中沉重的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她应该是真的生气了,双眼圆睁着,姣好的五官看起来都有点扭曲了。甚至他都能看到她脖颈上淡青色的青筋一根根的梗了起来。 明明她是最看重自己的姿态的,以往就算再生气,也依然会自恃身份。但是现在她这个样子 林星承叹了一口气。 这到底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而且,那些年,若不是她,他早就已经死了。 声音不由的放缓了许多。 “我知道长姐看不上薛博平,给她做妾确实是委屈了长姐。这几年我也一直在痛恨自己没有用。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大了。而且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也没有人会再追杀我们了。要是长姐真的不喜欢荣昌伯府,我们可以离开这里,找个我们喜欢的地方,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说到这里,林星承目光诚恳的看着林如兰:“我一定会尽我所能让长姐过上好日子的。” 林如兰却是不屑的嗤笑一声。 “我最喜欢的地方,”她伸手指了指皇宫所在的方向,“就是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其他的所有地方我都不会喜欢。至于你说的让我过上好日子,” 她右侧唇角高高的勾起,“那你就让我做个长公主。” 林星承沉默。 看来无论他如何的劝说,她始终都不会打消她心中的那个执念的。 既然如此,他也实在没必要再劝说她了。 只有一件事:“薛姑娘只是个小姑娘,不知世事,认孟明达儿子为义兄的事应该非她自己所愿,还请长姐往后不要为难她。” 林如兰短促的笑了一声。 他在为薛清宁说话? 她的这个弟弟,不是一向对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事都很冷淡的么?也是从来不屑于求人的,但是现在他竟然为了一个小姑娘在,求她? 倒是好的很。 她的这个弟弟是没有血性的,也一点野心都没有,她是肯定要激起他的血性,也要让她明白那个位子的重要性的,说不定这个薛清宁到时候就会派上用途。 既如此,倒是可以暂且留着薛清宁。反正不过是一个玩意儿罢了,等她无用之后再弄死也不迟。 傍晚的时候天空忽然阴沉下来,到掌灯时分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雨水淅淅沥沥的落在屋顶上,院子里的树叶都被雨水洗的发亮。 “这眼看着就要立夏了,天气只怕会很快的就热起来。也不晓得你二哥现在怎么样了?” 徐氏坐在薛清宁卧房的临窗大炕上,一边做针线活,一边跟薛清宁说话。 却没有听到薛清宁的回答,抬起头望过去,就看到薛清宁右手支着下巴,正扭头看着窗外出神。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暖黄色的烛光透过灯罩子漏出来,照着薛清宁,肌肤莹白若玉。 五官较前些时候也长开了些,看起来已经没有那么稚气了,有了些少女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