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场酒宴与一场是非,此刻的天色已经不早,众人也到了分别之时。
王守仁之父王华任职京官,在京师自然置办了住所;李寻欢为世家出身,家中在京师亦有别业;天机老人祖孙与唐寅都早几天便到了京师,也各自租赁了寓所;只有胡垆师徒两个是初来乍到,还需要马上去找客店住宿。
李寻欢最是好客,得知胡垆师徒情况,当时便盛情邀他们到自己处暂住。
胡垆也未推辞,拱手道一声谢便爽快答应下来。
临别之际,胡垆却忽地唤住了唐寅,正色道:“唐公子,贫道颇通易理,适才偶然触动灵机,却是算到你在此次会试前后有一次口舌之灾。你若相信贫道之言,近日最好都在寓所闭门谢客静心读书。只等张榜之后,便能转灾为福。”
唐寅本来从不相信这等虚无缥缈的命理之术,但想到方才胡垆人在酒楼上叙话,突然便知道阿飞和孙小红两个孩子有事,心中登时打个突。
他又想到此事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说考期临近,不管如何自负才情学识,也确实应该温一温书,当时也收起平日的不羁之色,郑重其事地向胡垆拱手施了一礼:“多谢道长指点,在下定当谨记。”
当时各人相互告辞后,李寻欢引着胡垆师徒回到自己住处。
胡垆见这一处宅院虽只是李家别业,却也座落于一处上佳地段,左右有跨院,后面有花园,不由在心中暗道这小子果然是狗大户一枚。
李寻欢唤来侍女仆役,吩咐将右边跨院收拾干净,请胡垆师徒住了进去。
接下来的几天,李寻欢多次向胡垆请教武学,每一次都自觉大有收益。而他也投桃报李,将自己的一些感悟拿出来与胡垆交流。
当然,双方的交流都只限于一些形而上的武道理论,并不会涉及各自具体的修行法门。
其间胡垆也曾问起李寻欢为何不多花些时间温习学业,为日渐临近的会试做些准备。
李寻欢却很是洒脱地解释说自己本无意官场,家中老父也素知其秉性,此次命他前来应试时便已说明,只要他能够拿回一个进士名额,不算辱没了书香传家的门风即可。
他这番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却是只要不刻意追求名次,一个进士名额自然手到擒来,尽显北地第一才子的“学霸”本色。
胡垆则想到另一个问题,原著中说李寻欢的父兄都将高中状元以弥补自身遗憾的希望寄托在李寻欢身上,甚至将旁人传为美谈的“父子三探花”视为生平憾事以致先后郁郁而终。
但如今听李寻欢言下之意,此事当另有内情。否则,李寻欢此刻的表现便不是洒脱,而是没心没肺了。
如此过了数日,这一天胡垆与李寻欢仍在后花园中坐而论道,身边只有阿飞服侍兼旁听。
胡垆正说到天机老人那“心中有棒,手中无棒”的玄妙境界,却忽地住了口,向着面露不解之色的李寻欢笑道:“李公子,府上有客登门,其身份贵不可言,你还是速去迎接一番罢!”
李寻欢一呆,随即想到日前在酒楼上胡垆表现的神异之处,当时也不敢怠慢,急忙向胡垆告一声罪,快步到了前面。
等李寻欢走后,胡垆向着阿飞笑道:“小飞不是正为没了剑苦恼吗?今日便有人将宝剑送上门了。”
阿飞与胡垆相处日久,知道自己这位师父身上颇多古怪,比如他那个似乎总能倒出酒的碧玉葫芦,那一身绝不能以人类视之的神力以及锐利如鹰、灵敏如狼的视力与听力。
因此,他知道师父必然是听到了什么,再转念一想,便猜到了来人的身份:“是那个朱寿来了?”
“朱寿那小子看似吊儿郎当,实则心中最有主意。他既然答应担下你佩剑被毁之事,早晚都会来赔偿。”胡垆叹息道,“为师未曾想到的是,他家的尊长竟也会陪同前来。以前只是听说这位是个难得的好人,以今日之事观之,倒也不算言过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