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大的阻力来自农户,旅游开发决定得经过镇居民开会表决同意,另外上千家农户的安置也是一个问题。 “下面是我猜测的内容,继续说?”于鸿霄给李苒选择是否继续听下去。 她心里像被灌了冰水,发冷,莫名心怵,“你说。” 于鸿霄声音缓慢起来,像是为了让李苒听清楚似的。 “贺南方和他的智囊团们想到一个办法,成立研究所,以设立科研基地的方式,向当地村民买了几百亩的农田” 李苒张了张嘴,说不出来的话,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 于鸿霄:“下面不用我多说了。” 设立研究所这个计划做的很周全,他们不仅得到一部分农田,更重要的是——他们获得了农田上相应的表决权。 ——第二次开表决会议时,开发旅游资源的决议被高票通过。 望溪镇的成功开发,像是一颗炸弹扔进这个行业。 她不应该对贺南方做出的决定指责什么。他是个商人,不是慈善家,利益至上刻在他骨子里。 所以,李苒比任何人都知道贺南方的手段,表面上看起来有多温和,在看不见的一面就有多残酷。 如今贺南方有可能将这份算计用在春夏镇——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李苒从心底里感受到一股寒意。 她不敢去想最后望溪镇那一千多农户是如何安置的。 于鸿霄见她失神,高大的身体微微前倾,灯光将他的影子压向李苒,她回神。 “后面这部分是我的猜测,暂时还没有证据。” 李苒咬着唇瓣,不敢去深想。她低头理了理心里慌乱的情绪:“谢谢你。” 于鸿霄面上是无所谓的意思,淡淡的语气:“不用跟我客气。” 于鸿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给她:“新号码,可以用这个手机联系我。” 李苒考虑了一下,从贺南方三天两头翻她电话,偶尔还会没收她手机的恶劣行径来看,她确实需要备一个新的手机。 她接过,放进包里。 第21章 李苒重新返回到餐厅时, 李昌明已经不在座位上。她心头一滞, 连忙掏出电话, 幸好顺利接通。 原来,李昌明先被贺南方先接走了,他在电话里让李苒不要太担心。 “爸爸快到家了。” 李苒刚出现在餐厅没多久, 孔樊东便从外面进来,公事公办的语气:“李小姐,你该回去了。” 李苒:“我爸爸为什么先走?” 孔樊东:“贺先生吩咐,先接你父亲回去, 免得……” 最后这一句是孔樊东自己加的,他看破李苒的伎俩,但是没有戳穿。 “免得什么?” 孔樊东粗糙的面孔上,端是讽刺的意思:“你偷溜出去太久, 抛下你父亲一个人在这儿干等,免得他着急。” 李苒无声笑了下, 并没有被孔樊东的这句话激怒。 嘴角那抹笑意未消, 声音缓慢又清晰:“即使你发现了, 可我还是成功溜出去不是吗?” 她笑容满面地指出:“你的工作失误,恐怕要比我溜出去还要严重。” 孔樊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李苒恶趣味:“不信?” 孔樊东长这么大, 什么时候被一个小姑娘威胁过。李苒的招数对孔樊东来说,再拙劣不过。 他看了眼手表:“你和先生保证不迟于九点回去。” 他黝黑的脸孔一笑, 露出一口白牙,“我想,你也高兴不了多久。” 李苒觉得他们一直都没弄清楚一件事:“你觉得我会听贺南方的话吗?” 孔樊东的笑容没了。 李苒又追问了一句:“我要是不在九点之前回去, 你觉得贺南方会对我怎么样?”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吧。” —— 贺家别墅里面灯火通明,李苒站在门外漆黑不见五指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气后,迈着沉重的步伐,万般不情愿地走进大门。 门打开,玄关处亮白的灯光倾洒出来,将李苒站在门口的影子拉得格外长。 文阿姨扶着门,看到门外的李苒后,小心翼翼地向客厅方向看了一眼,眼神躲闪着害怕。 她朝李苒使了个颜色,然后低下头,伸手接过她的包。 文阿姨是贺家为数不多,对李苒比较关照的人。去年李苒得了一段时间湿疹,久久不见好,估计贺南方被李苒丑的忍无可忍,请了一位懂得些中医调养的人来照顾她,就是文阿姨。 巧的是,文阿姨的女儿和李苒同一所大学,不过不同届。 李苒放下包,换上拖鞋,走到玄关尽头时,往客厅瞥了一眼。 法式艺术水晶吊灯正亮着白璨的光芒,贺南方一只手撑着额头,静坐在沙发上。 他的皮肤被灯光映衬的格外白,头发漆黑,不知是不是李苒的错觉,散发着暖意的灯光衬得贺南方的表情格外冷。 若不是眨着眼,大概像是一具冰雕。 以前李苒有捂冰雕的习惯,可现在只想躲得远远。 谁爱捂谁捂去吧。 她淡淡地扫了贺南方一眼后,便头也不回地准备上楼。 轻手轻脚还没迈上楼梯,客厅便传来一句不轻不重的声音:“站住。” 李苒想装作的没听见的样子,可一想到后果……大半夜的,她叹了口气,脚下转了弯,走向客厅。 贺家的客厅极大,中间摆放着一套后现代雕花米兰欧式的真皮沙发,上面铺着洋桑蚕丝手工打结的垫子。 而贺南方穿着一身丝质睡衣坐在沙发上,像一个中世纪冷血贵族。 简单点说,就是不像活人。 李苒十分不情愿地走过去,距离贺南方大约三米远的地方,她站住。 男人疏密的眉头动了一下,显然是对李苒的距离十分不满意:“过来。” 想着李苒阳奉阴违的次数太多,他顿了一下,又说:“坐过来。” 李苒确实坐过来了,但是坐在了他旁边的沙发上,也算诚恳。 贺南方手扶着前额,微微转身,淡色瞳孔里跳跃的怒火是骗不了人的。 李苒这副距他千里之外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火大。 两人相顾无言,李苒只想上去睡觉,她现在不想跟这个男人待在一起,哪怕一个空间都不行。 “有事吗?”她掩着面,轻轻地打了个哈气。 “出去玩的开心吗?”贺南方问。 李苒老实点头:“开心。” “比跟我在一起开心?” 李苒觉得他简直是往自己脸上贴金,若真的要对比的,那真的是开心几百倍! 贺南方这人,实在是见不得别人好。李苒现在的心情还算可以,只要不见他,甚至可以更好。 “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李苒听着,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她就知道,他在楼下摆这么大的阵势等她,准没好事儿。 “吃晚饭,有点迟了。”她其实并不想撒谎,甚至连找的借口都很拙劣。 对面的人轻笑了一声,贺南方换了姿势,他微微抬着下巴,手指垫在额边,看向李苒时,满脸都是心知肚明。 “跟我玩阳奉阴违,却上赶着去找于鸿霄。” 熟练的讽刺声:“回来又跟我摆这副爱答不理的态度。” 说到最后,声音都变成咬牙切齿:“李苒,你摆谱给谁看?” 李苒心如止水,对贺南方知道她见于鸿霄这件事一点都不意外。甚至连贺南方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她都能想象得到。 她闭眼,轻声在心里默数着,再过几秒他会彻底爆发。 —— 今晚得知李苒跑出去找于鸿霄,贺南方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深深背叛了。 以前,李苒说爱他,身边所有人都说她痴迷着他。时间久了,连贺南方也深信着这点。 可当一天,他深信的东西,变成谎言,虚伪地袒露在他面前,贺南方坐不住了。 他变得有点相信,李苒是真的要走,她真的不再喜欢自己。 贺南方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除了开始内心不适应之后。 更多的不安,恐慌。 这是他二十八年来,第一次知道害怕是什么滋味。 以及……心脏揪着的疼。 头顶的水晶灯光线太亮,把偌大的客厅照得如同白昼。人的心思在这敞白的灯光下,往往被无限的放大。 李苒冰冷的态度,让贺南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视。 那些潜伏着的伪装,披盖虚情假意的讨好,在这一刻全部撕破。她那张素净倔强的脸,写着满满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