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们热情地接待了他,荣闲音也与他说了几句话。他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坐回车中驶向荣府。 当晚市长举办了接风宴,军官们在屋子里吃,士兵们在外面吃流水席,各得其所。 接风宴上荣凌云提出,他不想浪费这两万的兵力,决定将他们改编成巡逻队,每日在街上巡逻,协同卫兵们保护全城百姓的安全。 他的理由让人无法拒绝,也没人敢拒绝,纷纷举杯夸赞他心怀天下,为民为国。 夜深人散场,荣凌云回到荣府,身上带着酒气,眼神却是清醒的。 他一边走路一边吩咐身后警卫明天要做的事,忽然看见前方客厅里站着个人,正是他唯一的弟弟。 “有事?” 荣闲音点了下头。 “你先下去休息吧,让人送热水去我房里。”他侧着脸吩咐。 警卫退下,荣凌云坐在一把太师椅上,面容威严地看着桌上的灯。 荣闲音关上门,走到他面前,把前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鉴于两人之前互相瞧不上,又无法割舍,他在开口前做过许多假设。 或许对方会在看在兄弟情谊上,出手帮他。或许对方会无情无义,不肯帮忙。 他唯独没想到,荣凌云听完竟然……猛地起身抽了他一耳光! 荣凌云常年带兵打战,手劲儿大。他捂着自己迅速肿高的脸颊,感觉牙齿都被打得松动了,惊愕地问: “你疯了吗?” 荣凌云毫不留情地骂他。 “是你疯了!你个蠢货,赚钱把脑子给赚傻了吗?我让你去夺金矿,谁让你去招惹段瑞金的?你不知道段家的靠山是谁?” 荣闲音气得笑出声。 “哈哈,夺金矿又不许招惹他,你这是既要婊子卖身又要她纯洁无瑕啊,这么牛逼你怎么还没当上首长?” 荣凌云沉下脸,“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 他无所畏惧地扬起脸,“知道,在跟一个靠死老婆升官发财的男人,跟一个敢打了败战的丧家之犬。” 啪的一声,荣凌云抽了他另一边脸。 荣闲音怒吼一声,抄起手边的花瓶冲过去,“老子弄死你!” 荣凌云身经百战,身手跟他比是绰绰有余,闪身躲过。 花瓶砸在椅子上,碎了满地。荣闲音正要找下一个武器,脖子被人掐住。荣凌云将他按在桌子上,用要掐死他的架势去掐他。 他无力反抗,翻起了白眼,身体也开始抽搐。 在最后关头,荣凌云厌恶地松开手,摸出香烟走去窗边抽。 荣闲音软绵绵的滑到地上,过了好半天才发出一声咳嗽,缓缓恢复神智。 他听见窗边的人说: “你下次再敢如此放肆,我不会手下留情。” 荣闲音躺在冰冷的石板地面上,捂着差点被掐断的脖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多么让人开心啊,这就是他的好哥哥! 荣凌云抽完一支烟,用鞋底碾灭了烟蒂,冷冷道:“段家的事我来处理,以后你不必再管了。” 说完他从他身上跨过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38章 大军到来的第二天,寒城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两万兵力被编成二十人一组的巡逻队,总共两千队,日夜不停的在城中各条道路上巡逻,无论那处有点鸡飞狗跳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他们穿得仍然是那身蓝制服,背大枪,看得百姓们心惊肉跳,生怕一不小心招惹到他们会开枪崩了自己,因此每次遇到这些巡逻队,所有人都会低下头匆匆走过去,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这些大兵们都是从天南海北汇聚到一起的,操着各种不同的口音。因为常年在外打战,沾染上了兵痞气,行为举止总过于不拘小节。 上午阮苏带着小曼来到百德福,刚打开账本,就有两个这样的兵勾肩搭背醉醺醺地走进来,踹了一脚离他们最近的桌子,大喊道: “给爷爷上菜!” 店内正在吃饭的客人被他们吓了一跳,犹豫着要不要放弃吃了一半的菜走人。 阮苏给彭富贵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上前赔笑。 “各位兵爷,上午好啊,想吃点什么?我们店里的拿手好菜可多着呢,一顶一的好吃!” 一个人大着舌头,伸出根食指。 “你给我来、来、来一只烧鸡。” 他面露难色,“真是不好意思,鸡鸭鱼肉这种大菜厨房还没准备好,中午才开始供应。” “那你让我吃个屁!” 彭富贵最不缺的就是好脾气,饶是被对方喷了满脸酒味的唾沫星子,也一点都不生气,掏出帕子擦了擦,继续赔笑。 “虽然没有鸡鸭鱼肉,可是我们有上好的点心啊。听您的口音是从南方来的吧,要不来份肠粉?” 他旁边那位骂骂咧咧道: “什么狗屁!我们在外辛辛苦苦打战,你们躲在大后方享福,就拿碗肠粉糊弄我们?给老子上肉!上鱼翅熊掌!” 彭富贵毫不气馁,继续劝他们,谁知后开口的那位脾气大得很,居然对他当胸便是一脚,踹得他仰面倒地,还拿出枪指着他的脑袋。 客人们吓得抱头鼠窜,账都没结就跑出了店。 伙计们面无人色,争先恐后的往后院里躲。 账房反应贼快,第一时间用算盘护住脑袋,蹲在了柜台底下。 小曼怕阮苏被殃及,打开身后存放账本的柜门要她钻进去。她却摇摇头,挂上微笑走到那两人面前,抬手按住了他的枪口。 “二位保家卫国,劳苦功高,当然得吃点好的。来,坐下喝杯茶,想吃什么我这就让厨房给你们专门做。” 二人看见她,眼睛齐刷刷一亮,收起枪饶有兴致地问: “哟,这是哪家的小娘子?” 小曼不愿意她被这些兵流子调戏,跑过来要替她说话。她抬手将她挡在身后,笑吟吟地说: “你们想认识我呀?那就先坐吧,等饭菜上桌了大家慢慢聊。” 她的言语就像一阵春风,看起来温和得没有半点攻击性,却比炮弹更有力,悄然无声地缴了他们的械,让他们坐在了椅子上。 阮苏询问了他们的口味,走向厨房,吩咐伙计给他们泡一壶上好的龙井解解酒。 小曼赶紧跟进去,痛心疾首地问: “太太,您难道真的要好饭好菜伺候他们?这种兵流子我见得多了,打战未必有多大能耐,仗着自己上过战场就天上地下目中无人了,尽到城里欺负老百姓,吃饭都未必给钱!” 阮苏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 “那你还……” “彭富贵。” 阮苏叫了声,他跑到她面前。 “老板有什么吩咐?” “你来给他们做菜。” “我?”他吓了一跳,想说自己的手艺早就只能排在全店最末了,连扫地的伙计都比他做得好吃。 可是看看阮苏的眼神,分明是深知这一点才特意让他做的。 他顿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嘿嘿一笑,跑进厨房抄起菜刀开始切菜。 彭富贵这人有个本事,就是做得菜表面上看着像模像样,只有亲自品尝了,才知道那味道堪比毒药。 两位士兵喜欢吃肉,他很快出锅了一盘爆炒牛柳。 阮苏捏一根最细的尝了尝,冲他比个大拇指,亲自端出去。 那两人不喜欢茶,自作主张的从酒柜里拿出两瓶威士忌,一人抱着一瓶豪饮。 阮苏不气不闹,放下盘子问:“二位可是荣大帅手下的?” 军队等级森严,他们只是小兵,与荣凌云之间差着十万八千里。 但在美人面前谁肯露怯,当即说道:“没错,我们跟着大帅出生入死。” “不知大帅为何突然回寒城?”阮苏说完立即补充了一句,“二位别嫌我话多,我这辈子没见过几个当兵的,对你们很好奇呢。” 荣凌云这次回来给外界的说法是保卫寒城,但从种种举止来看,这种说法是欲盖弥彰的。 知道实情的人只有荣闲音和市长,两人嘴巴闭得紧,连段瑞金也不知道确切理由。 阮苏如今最担心的就是荣凌云假借公务之名为弟弟出气,陷害段瑞金。 倘若他们知道了对方回来的目的,或许能反败为胜。 两位大兵喝得晕乎乎,心中的防范早已卸下,直言道: “要不是打了败战,谁愿意回来?早就在外面吃香喝辣了,何苦走那几百里路,腿都差点走断。” 原来是打了败战? 阮苏心里有了底,把筷子递给他们,“来,尝尝我们的招牌菜——赤龙戏珠。” 名字是她随口瞎编的,两人却很捧场,大叫了一声好,夹起一大筷子塞进嘴里。 彭富贵站在后门处,期待地探出脑袋。 阮苏笑眯眯地问:“好吃吗?” 他们艰难地咽下去,只觉得脑中酒精都淡了不少,哑着嗓子难以置信地问: “这是你们的招牌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