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五郎搀扶一位娇丽的女子,女子肚子高高隆起,伏在他肩膀撒娇:“五郎,一月后的洞房花烛夜,你必须留在我屋里,不许去别人屋里,哪怕她是正房夫人,你也不能让她踩到我头上。” 窦五郎笑:“当然。玉娘,你我相遇在前,我娶她,只为了迎你入府,她性情娴静,绝不会欺负你。” 玉娘委屈:“今晚大老爷找你商议大事,说不定就是为她。” 窦五郎捏她一把:“我说你为何非要跟着来,原来是吃味。” 府内死寂一般的寂静,从府门一路走过来,不见守夜侍卫,就连婢子小厮也没影。 窦五郎疑惑,问管事:“家里人都到哪里去了,庄子上又闹事了?” 管事低头不语。 窦五郎不悦,“我问你话!” 此时他们已经走过白石甬道,至正堂前的抱厦月台。 “他们都在屋里等你呢。”女子清亮的声音落下。 窦五郎循声望去,台阶上一人负手而立,身影纤细,衣裙翩然。 背着光,他看不清她的模样,只觉此女子身轻如燕,融融月光笼在她身侧,犹如古画仙子。 窦五郎眼睛发光,“小娘子是——” 屋内三颗石子同时弹出,分别击中他的膝盖,腹部,额头。 窦五郎没站稳,弯身倒在台阶上。 一只芊芊素手捏住他下巴,月光下女子玉面淡拂,巧笑倩兮,唤:“窦五郎,还认得我吗?” 窦五郎怔住。 宸阳郡主? 正堂。 令窈懒洋洋坐在交椅里,地上跪了一地的窦家人,唯一一个没跪的窦大老爷在她身侧气得跺脚:“人已经带来了,你还想怎样,为何不放其他人。” 他说话激动,唾沫差点喷到令窈脸上,飞南及时拿出巾帕挡住。 郑府武功最好的三座铜墙铁壁挡在跟前,再加一个随时准备赏人耳光的鬓鸦,窦大老爷即便想要对令窈做些什么,也不能够。 “大老爷,坐吧。” 窦大老爷被三七请到圈椅里,窦大老爷看着他:“我见过你,你是穆家的人?” 鬓鸦:“管他是谁的人,今天都是我家郡主的人。” 山阳下就将窦五郎和玉娘绑好,坏心思地将两人困在一根绳子上,拍拍灰走回去向令窈复命:“好了。” 令窈答窦大老爷刚才的话:“贵府家风颓靡,家中小辈德行有失,大老爷身为窦家当家人,管教不严,才造成今日局面,舅舅常说,我身为皇家贵女,忧国忧民乃是分内之事,大老爷家有祸事,我怎能置之不顾?就由我来替大老爷分忧罢。” 窦大老爷:“你要做什么?” 令窈抚掌,命人掰起窦府一众子孙的脑袋,迫使他们朝向正前方:“我要让窦家其他人睁大眼看清楚,欺辱我郑家的姑娘,会有怎样的下场。” 地上,窦五郎惊慌失措。 当初在郑府下定时,他就留意过这个宸阳郡主。 雪肤花貌,仙姿玉色,真真是百年难一遇的美人,就是年纪小了些,本想等娶了郑令佳后,几年后召这位堂妹来窦府做客,到时候再一亲芳泽。 哪想得到,她现在就来窦家了,不但来了,而且还将窦家搅得天翻地。 窦五郎不可思议地环视四周,全是郑府的人。 一时间,他竟分不清此刻究竟是在郑府,还是在窦府。 玉娘哭得梨花带雨:“五郎,你要娶的女子,是她吗?你骗人!她根本就不良贤淑静!” 令窈拿刀抵上她脸蛋:“你就是窦五郎的爱妾?” 玉娘颤巍巍嚷:“我不是他的爱妾,我是他唯一的心上人。即便你嫁进来,也分不到五郎的爱。” 令窈轻笑,刀尖隔空顺着玉娘的脸蛋往下,一路滑至她凸起的肚子:“你的五郎,连为我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玉娘顿时明白,眼前这位,不是郑家大姑娘。 “你姐姐呢?让你姐姐自己来!她要抢我的五郎,还叫妹妹来威胁人,你今日来此,是不是想让五郎赶走我?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窦五郎:“玉娘,莫要再哭,小心伤着身子。” 玉娘哭得更厉害。 窦五郎看向令窈:“四姑娘,我与玉娘真心相爱,这段旧情,我未曾告诉过令佳,令佳恼我,理所应当,但是恼归恼,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何必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一家人?”令窈挑眉,水灵眼眸满是嘲讽:“你以为我今日来,是为了什么?” 窦五郎:“不就是为了玉娘的事?” “你觉得我阿姊还肯嫁你?” 窦五郎一怔,“她嫁进来是原配正妻,为何不肯?” 令窈嗤笑。 抬手一挥,匕首自窦五郎面庞划过。 鲜血横飞。 玉娘尖叫:“你做什么!” 令窈幽冷眼眸无情无绪:“他既不要脸,还留着这张脸作甚?” 窦五郎吓傻,脸颊温热的血迹顺着下巴滴到地上。 流血的痛楚让他瞬间回过神,眼前这个冰肌玉肤的小姑娘,并非来窦家闹事,她是来要命的。 玉娘哭喊:“你别碰他,要杀就杀我,五郎都是为了我,我求求你,不要伤害他。” 窦五郎出声:“郡主,我是真心爱慕令佳想要娶她为妻,是玉娘唆使我隐瞒旧情!也是她唆使我在成亲之日同时抬她入府做贵妾,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我不得不受她胁迫,你且回去告诉令佳,待玉娘生下孩子,我立马就将她赶出去!” 玉娘愣住:“五郎——” 窦五郎见令窈不为所动,生死关头,他只得豁出去:“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不要了,你若不信,我现在就让人灌她毒药!” 玉娘脸色惨淡铁青,呆滞呢喃:“五郎,你怎能如此待我?” 令窈瞧见地上一滩水,转过眸子扫玉娘几眼,旋即吩咐:“她要生了,抬进屋,给她找个稳婆罢。” 玉娘被人抬下去,凄惨的声音依旧盘旋:“窦五郎!你个孬种!你负我!你怎敢负我!” 窦大老爷松口气。 本以为宸阳郡主一怒之下,会杀掉玉娘,不曾想,她竟留有善意。 窦大老爷认为事情已经结束:“郡主——” 令窈知道他要说什么:“她肚子里的孩子无辜,她也不曾伤害过我阿姊,她遇人不淑,所以我不动她。” 窦大老爷听出蹊跷:“你——” 令窈看向窦五郎:“他才是伤害我阿姊的元凶。” 窦五郎听见这话,后背一寒,额间涔出冷汗,惊恐地看着重新朝他而来的小姑娘。 “郡主,求求你,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过我。” 令窈停在他身侧:“真知道错了?” 窦五郎猛点头:“真的。” “晚了。” 她朝后看,眼神在山阳,飞南,和三七之间游荡,问:“你们谁的刀功更胜一筹?” 三个人同时抢答:“我。” 令窈沉思半晌,道:“你们猜拳定输赢。” 山阳胜出。 赢了猜拳的山阳兴致高涨:“吩咐吧,要我作甚?” 令窈将手里的匕首扔过去,指指窦五郎:“阉了他。” 众人瞠目结舌。 窦家厅堂。 窦五郎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与内院玉娘分娩的痛骂声一同飘荡在窦府上空。 令窈走下台阶,鬓鸦跟过去。 鬓鸦问:“今夜去哪歇息?” 令窈抬头望月。 今晚月色皎洁如雪,真漂亮。 她伸个懒腰:“回家。” 鬓鸦以为自己听错:“现在?” 令窈鼓起腮帮子,有些发愁:“昨夜先生布下的算学难得很,我得尽早赶回去写完它。”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的学生,谁不爱!谁! 孟铎!你爱不爱! 第66章 窦家骗婚郑家大姑娘, 结果被郑家四姑娘闯进窦府阉了新郎官的事,迅速传遍天下。 大街小巷皆在议论, 茶馆说书的不再说精怪逸事, 而是改说宸阳郡主领一百家仆勇闯窦家为堂姐讨要公道的事。 宸阳郡主四字,再次成为汴梁人人嘴边绕不开的话。 从前是讨论宸阳郡主又在宫中捉弄了哪个倒霉鬼。 如今是讨论宸阳郡主那夜到底对窦家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