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心道:“此石壁甚是光滑,莫非有人刻意盘磨?如此这般,用意又是甚么?这狼王山、虎王丘、蛇王谷,果真危险。但天无绝人之路,且观且看且想便是。”行至光滑石壁前,用手抚摸,触感恍似镜面,光滑细腻,隐约可见自己倒影。 林尘理了理长发,随手扯一藤条,将长发系好,再捧一汪清水,将面上黑泥洗去,假胡须扯下。那石壁倒影中,人影俊秀,修身长立,世间少有。 他甚是满意,自得一笑,心中想道:“贺婉君生得确美,但看她一眼,便死活要杀,太过矫情。我便大方多了,想看几眼,便看几眼。”忽是一愣,朝西南方向望去。 太阳光线映照石壁,反射西南方向。他早勘过西南方向,并无玄异之处。但此刻忽是想到,莫非是时辰不对?太阳东起而西落,一日之中,反射方向定然不同。此刻虽映向西南方向,再过一刻半刻,定又有不同。 想通此理,林尘大觉可能,但叫他候在石壁一日,观察光线折射,便又大大不愿。因尚有一“索命鬼”,与他同困此山。林尘道:“石壁折射,倘若是用作指引方向,我亦可心中推演,十二时辰,各映射那一方位,再加以一一探查。” 又想:“此山东面横断,我猜因是意在取之一半,我先探子时、午时折射方向。如若毫无收获,再一一尝试。”于是心中推演两个时辰方向,午时乃是正午日光,自上而下照射,光线本不该朝其它方向映射。却见石壁特殊,淡淡薄光映向东北方向。 林尘立觉异样,心中狂喜,想通此理:“原来折射阳光,才是误导。这石壁本便有一缕薄薄微光,指向东北方向,因阳光照射,反将此光掩盖!”,朝东北方向行去,走三里路,前方树木葱郁,乃一片丛林。林尘来过此地采拾药草,此地看似平整,实则内藏山窟。当下不敢大意,小心穿行,穿过丛林,忽见一面百丈绝壁陡立,已到绝路。 林尘目力极佳,手撑个凉席,抬头望去,发现绝壁陡峭,但恰有一处光滑平整,宛似平镜。林尘心道:“既已到此,理该上去一探。”攀上绝壁,一路沿上。 绝壁陡峭,怪岩凸起,反更好攀爬。林尘离地十丈,见一凸起石岩甚是趁手,想抓其使力。那知手一伸去,触感柔嫩,竟是一酷似岩石的毒蛇。毒蛇立时咬来,虎口结结实实挨了一口,毙疼一阵,毒素已然入体。林尘无奈停下,挂在石壁数刻钟,观想黑白磨盘,盘磨去体内毒素。 待毒素尽去,见那毒蛇盘踞,竟仍不离去,林尘心道:“你这毒蛇,费我时间。”再伸手抓去。这次有备而来,直取毒蛇三寸,用力一捏,将毒蛇捏死。谁知毒蛇肉里,竟藏一长针,林尘用力捏死毒蛇,那针反扎入林尘肉里。针细若牛毛,痛感不强,亦不流血。但觉有阴气涌入体内。 林尘大奇:“我这一连两次,竟栽在毒蛇手中。林尘啊林尘,你戏耍那贺婉君,便觉得自己很聪明么?”不由的自省。将毒蛇丢下岩壁。好在无论是毒素入体,亦是阴气入体,皆奈何不得林尘。 此岩壁盛产毒蛇,蛇毒甚烈,林尘已算谨慎,却仍是中招。林尘想起山壁下,似有十余具零散骸骨分布,想来都是中招后,被生生毒死之人。 接下路途,林尘更为小心,巧妙避开岩蛇分布,爬到七十二丈时,觅得一小块凸起岩石,他右脚站定,距离那光滑石壁,仅不过两丈之远。从此望去,那面石壁除却光滑几分,再无异处。林尘不住想道:“莫非我判断失误,此处并无异样?也罢,既已到此,不摸上一摸,探上一探,大大说不过去。”右手挥出朔阳刀,借助火势施展“踏火而行”,短暂凌空飞行,悬停光滑石壁前。 他伸手抚摸,触感细腻,好似一层薄薄白膜,因朔阳刀火光甚亮,且有照破虚妄效用,竟可借火光,勘见内里是一空室。 林尘心道:“我且试试,能否打破此石膜。”一计朔阳刀斩去,果见石膜焚毁。林尘借势入此石洞。但觉阴气森森,寒风刺骨。林尘行至洞缘,朝外眺望,才知已日落西山,江中本便阴冷湿重,此地更是远远甚之,每朝里一寸,便愈冰寒。 行数丈深,一栋石门耸立。林尘从怀中取出一枚火折子,轻轻一吹,火光扑面山洞。见此石门通体漆黑,厚重阴森,其上有数十个细小孔洞,分布甚是诡异,不知是何意。 林尘再做打量,见石门上立一牌匾,其上篆体写道:“三圣洞”。石门前有一矮石,扎根入地,亦是刻有小字:“阴者入,阳者退。” 林尘心道:“阴者入,阳者退,莫非此地乃是鬼门关呼?啊!是了,虎王丘伥鬼极多,会不会那世间高手为入此门,故而自愿投身虎口,化做伥鬼,以阴鬼入门?”林尘自嘲一笑,又自否定:“异想天开,伥鬼已是死物,入此门又有甚么好处?何至牺牲如此大。” 正思索间,忽觉一掌拍击袭来。林尘侧身一避,原地翻滚,顺势拾起三枚石子,朝后方投掷而去。“啪!”“啪!”“啪!”三声,竟见被一只大手全然接下。 林尘看清来人,身材矮小,满头白发,双掌却十分宽大。林尘所识诸人,唯白皮鬼手掌粗大能与他较之一二。但白皮鬼身高一丈,足三米多的身躯,方才生有如此手掌,这突兀老者,身高五尺已然算多,生有此大手,委实惹眼异常,大得出奇。 那矮小老者道:“小子,你是活人?”林尘道:“老头,你是伥鬼?生前姓甚名谁?”言语间毫不客气。矮小老者道:“老夫悲掌摧心,柳如风。你呢?”林尘道:“无名小辈,姓林名尘。” 柳如风道:“你怎寻到此处?”林尘道:“机缘巧合。”柳如风大声笑道:“你倒警戒,说话诓我,也罢也罢,再是诓我,你也到此为止。万万进不得去。” 林尘道:“此话怎讲?”柳如风眼珠一转,想道:“此子觅到此处,想来也为传承而来,我若不在此处杀他,难免多一敌手。”笑道:“你且过来,我便告诉你。” 林尘假装走近,柳如风突然发难,宽大手掌互相抡来。这掌风一吹,林尘即知此人生前不弱。心中早有戒备,九罡步罡位变转,立时避开。 林尘反袭杀去,正平两仪拳轮舞而来,虽暂落下风,却稳定局势。柳如风一惊:“此子年纪轻轻,拳法倒是不错,应变也甚是机警。我若还有肉体,自不怕他。但我已是伥鬼,无根浮萍而已。”再舞数掌,见均拿林尘不下,眼见夜色珍贵,不可浪费,忙道:“不打了,不打了。” 林尘道:“你不打,我打!”岂愿善罢甘休。拳腿并用,正平拳、清风腿皆练至无瑕。刹那间取向柳如风四肢、口鼻、胸、腰诸处。柳如风一一化解,武技造诣更胜林尘。但总不如林尘化腐朽为神奇的特性,一时大觉吃力。 柳如风想道:“此子以凡人之身,觅得此处,修为天赋如此卓绝。我今日杀他不得,若叫他逃了,日后修为更高,再来此地与我等相争,我岂不大亏?我是鬼、他是人,利益本无冲突,何不就此与其和解?更引他…嘿嘿。”说道:“莫打了,莫打了,你身强力壮,我老弱体衰,且已不是人身,不合你斗了,你杀我没甚好处,我杀你也空耗气力。你要问什么便问罢,全当老头我为你解惑。” 林尘见柳如风高举双手,确有罢斗之意:“我兀的到此,一不知,二不解,这柳如风显然知情。即便不肯尽说实情,总能有些参考。”当即收掌后退,心神却仍是戒备。 林尘问道:“此乃何处?”柳如风回道:“三圣洞,你没瞧见么?”指了指牌匾。林尘道:“三圣又是什么?” 柳如风心道:“呵呵,此子为此而来,却假装不知,我且顺你意图。”说道:“你连三圣都不知,为何到此?”林尘不打算回答。柳如风又道:“所谓三圣仅指一人,名唤:解清剑。此人座下三头奇兽,一狼、一虎、一蛇王。” 林尘了然,心知这解清剑老前辈,生前定然不凡,但自己孤陋寡闻,竟全没听说过,实在大大惭愧。林尘心道:“我倘若表现全然不知,他定肆意诓我,我需表现得事先已知,好叫他不敢说假话。”冷笑几声。 柳如风见他如此反应,更觉林尘事先已知。林尘问道:“此处是解前辈的陵墓么?”柳如风道:“确是其坐化之地。留有前辈传承,我等千里迢迢 远赴此处,全只为那传承。”林尘急忙追问。 柳如风道:“此门乃为‘阴门’,只许阴鬼进,不许阳人入。我等正因如此,甘愿被虎吞吃,化做阴魂伥鬼。虽受虎王驱使,但每月有一次入此门机会,觅得那传承。” 林尘心中大奇,竟与自己设想相似。只道世间奇事,无所不有,这世间波澜壮阔,千奇百怪,果真道也道不尽,说也说不完。他问道:“你等已做伥鬼,再要那传承,又有甚么用途?” 柳如风道:“这便是我等聪慧之处。三圣洞中有抱阳草一枚,塑身莲一朵。凭借此二神物,我等便可褪去伥鬼之身,重归人世。且体态更近先天,日后修行一日千里,妙用无穷。”柳如风循循善诱:“此计虽险,却是一条通天捷径,你若有意,我可引荐你一头虎王。日后同化伥鬼,你我一齐协作也未必不可。” 林尘冷笑道:“呵呵。”柳如风道:“你莫小瞧,即便夺不得抱阳草、塑身莲。亦有极多机会换身还阳,你若不愿跨出这一步,如此机缘,你是半分也取不得。” 此话实属放屁,意图诓骗林尘自尽虎口。细细想来,昔日他觅到此处,亦是受一伥鬼诓骗,冲动下入了此局,再难脱身。年年月月,希望全寄托在三圣洞内,心中已有悔意。 林尘确比他机警,焉会信上半分,心中想道:“莫说是为一传承,即便是直接一步通天,叫我舍了肉身,为虎作伥,我也大大不愿。”继而又想:“我且表面迎合,叫那柳如风示范一遍。” 林尘说道:“你…你确定为真?倘若我被虎吃去,又不化作伥鬼,岂不白白死去?”柳如风喜道:“此事决计不可能。你若有那意愿,便在此地等我一夜。待我从洞中归来,亲自引荐你面见虎王。” 林尘喜道:“好极,好极,多谢柳兄。”显然意动。柳如风哈哈一笑,已退为进,更要打消林尘疑虑:“好说,好说,江湖中人,理该互帮互助,我且先去也,你也不必急下定论,今夜尚还漫长,慢慢考虑便是。”朝石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