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尘心思敏锐,见云清岚神情低沉,心道:“也是,云前辈何等人物,此刻受制于人,定然难以接受。” 虽是卧底,但林尘下手却万不敢作假,周大喜正自远处观望,唯有先顺其心意,才可另求他事。 不出一会,林尘已然将云清岚捆好,玄铁丝分别缠住手腕、脚腕、手肘、膝盖,将人体重要的活动关节,死死捆在一起,再难挣脱半分,足以抑制九成五的活动能力。 林尘有意捆得慢些,让云清岚得以休息。待他捆好,云清岚总算将那口气压下,再不至于张嘴便吐血。 她不知林尘身份,自然也不晓得林尘苦心,心中只道:“我手不得动,腿不得动,还有甚反抗能力?这小厮捆那么紧,是拿我寻欢么?那老者此刻拿我祭掌,我是连翻身都难了。” 一心空只余绝望,周大喜赞道:“你小子还算聪明,做事细心,不错不错。”林尘笑道:“此女似妖,打死晚辈倒无所谓,关键是怕坏了周老好事。” 周大喜笑道:“哈哈,你说的也对,这样,我这还有几捆玄铁丝,你尽数招待她罢。”说罢,从乾坤袋中,又丢出几大捆来。 云清岚怒道:“要杀要剐,尽管来便是,何必如此羞辱我?”如今受缚,她已觉自己狼狈至极,这副样貌,若给外人看到,定羞于做人。 周大喜道:“谁叫我畏你如虎呢?若寻常人,这玄铁丝只需抽出几寸,朝手腕上轻轻一缠,便不能动弹,任人宰割。但你不同。” 周大喜道:“你修为定不止武宗,我能赢你,实是你状态不佳,我既赢你,便不可叫你跑了,自是要尽情款待。”他一甩袖子,从旁一坐,便闭目养神。 言谈举止间无不透露出得意。 他也不怕林尘耍鬼。到他这境界,有心留意下,只需耳朵一听,便知林尘下手是重是轻,是留力作假,还是毫不留情。 实也是玄铁丝质地坚韧,似铁似绳,缠绕时声响清脆。林尘捡起玄铁丝,心道:“这老头太过谨慎,怕不好对付。山洞里王快刀等人,只缠住双手,便失去抵抗能力,但面对云前辈,他却如此毫无保留。” 他不敢怠慢,当即低头干活,云清岚心中憋闷,叹道:“罢了罢了,我都将死之人,还在乎那点名声干甚?人死万事空,我死状便是再狼狈,旁人见着再惊讶,我也见不到了。”心虽这般宽慰,但仍是绝望遍体。 花费好些时辰,才将玄铁丝尽数用尽,周大喜睁眼,见林尘满头大汗,累得不轻,不住想道:“此子虽坏我好事,但却出于好心。我如今擒下此女,又不必身中蛇毒,照此看来,实也算一件小功。”他说道:“黄五,今日你却辛苦了,那黄三、黄八、黄九死得倒痛快,活全丢你身上了。” 林尘道:“能为周老做事,晚辈正窃喜呢。”周大喜说道:“这样罢,我赏罚分明,今日天色已晚,夜路难走,若是迷路更是不妙。我等在此地留一夜。” “正好借此机会,指点指点你迷魂掌,你在我面前打一套罢。” 林尘闻言顿时冷汗陡起,浸湿了后背,好在他正面对着周大喜,没让对方瞧见。不过,云清岚却见林尘后背黑衣,顷刻间湿了许多,不由一愣:“这小厮在怕什么?” 林尘心念急转,大声道:“长老,您这是要奖我?”周大喜点头:“你这般认为也可以。”林尘说道:“长老,晚辈能否将奖励换上一换?或是推迟一二?” 周大喜眉一皱,道:“混账!你不稀罕我周大喜的指点?”林尘解释道:“周老指点,晚辈求之不得,只是…只是…”周大喜追问:“只是什么?”林尘道:“只是不大合算。”周大喜挑眉,不再言语,便看林尘怎么圆。 林尘说道:“晚辈实也怀揣小心思,知周老这等高人,一字千金难买,不,便是比真金白银还要稀罕。晚辈怕指点机会只有这一次,而我掌力尚浅,若此刻囫囵吞枣用了,既误了周老美意,自己收获也尚浅,而且还教这妖女看去,笑话我。” 云清岚心道:“自己是妖人,偏生说别人是妖女,我受制于你,你爱怎说便怎说。” 周大喜听后,觉得甚是有理,暗暗点头,心道:“从前怎没发现,这黄五心思细腻,是个可用之才,说话也甚是好听,若稍加培养,日后或能成助力。” 他又欲张口,告诉林尘,谁说指点只有一次,他想指点几次,就指点几次,他今日大有收获,心中开心,多赏林尘几次也未必不可。 可话刚到嘴,却又收了回去,想道:“在此子看来,我一字千金重,此话虽有奉承,但我此刻若偏要指点,未免自降身份了。”便道:“你小子倒也聪明,这样罢,这指点机会老夫暂且欠着,你日后想好了,再来求老夫。” 林尘松了一口气,却强装大喜,道:“谢周老!”云清岚看得清晰,心道:“不对…这小厮有异!只怕他压根不会迷魂掌,这番话是糊弄那老人的。”却不拆穿,只心底暗暗疑惑。 天色暗下,伸手不见五指,林尘朝周大喜走去,周大喜道:“黄五,你来我这做甚?你去她那边睡,莫要叫她跑了!” 林尘无奈退回,云清岚看得清晰,心道:“老小子,我都这般了,还这般谨慎。我落于这种小人之手,当真是死不瞑目。” 她将身一仰,躺在地上,看着高树参天,隐约透过树叶间隙,见得天上明月。此时她全身被玄铁丝缠住,根本就无半点动弹余地,自也彻底放弃抵抗。 她头发略有凌乱,微风吹拂,发丝轻挠她的鼻尖痒痒的,她却伸不出手拨开,只能皱了皱鼻子,或是左右摇头甩开。心中一阵沮丧:“我是什么也做不了了。” 林尘在她身侧睡下,有两层担忧,一是怕云清岚真有后手,一巴掌将自己拍死。二是怕自己露出马脚,被周大喜拍死。 他心道:“云前辈竟也有这般狼狈的时候,她神情呆滞,眉头紧锁,显是困顿不得解,郁闷不已。”他也不多观察,一面观想黑白磨盘,一面缓缓入睡。 第二日,清晨。 周大喜叫醒林尘,开始赶回据点,周大喜走在后方,林尘则将云清岚背着,走在前方。云清岚此时状态站立都成问题,林尘将其背起时,她显然面色一红。 云清岚不曾与任何男子这般肌肤之亲过,此刻虽身处危急,仍不免心有躁动。又念及自己状态不雅,便更添几分羞意。 因云清岚双手不得动弹,无法自己维持平衡,常常走着走着,身子便歪七八扭,就要摔倒,林尘这时便要抖上一抖,将她身子扶正。 这可让云清岚想死的心都有了,落于他人之手便罢,还需处处受此屈辱。又走一段路,林尘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心道:“云前辈,得罪了。”便双手绕身后,微微用力抓紧。 云清岚只觉腰肢一紧,被有力的大手覆盖,身子随之一僵,又羞又怒,但这样下去,总不至于东倒西歪,丑态百出了。 她莫名心驰,又见林尘肩膀宽阔,走路颇稳,竟心神微有荡漾,忽是想道:“这肩膀好似在何处见过。”她如今这副模样,被一陌生男子背着朝据点走去,前途未卜,不由心悬起来。此刻见那男子肩膀宽厚,让自己片刻歇息,心微安宁了几分。 她昨夜不得好睡,加之重伤不治,此刻被背着走动,虽有轻微颠簸,但还是迷迷糊糊,靠着对方肩膀睡了过去。 小睡片刻后,又自惊醒。精神显然好了许多,见尚在路上,心道:“不知要带我到何处去,唉,凭我如今状态,定解不开玄铁丝,命不由己。” 忽的脸一红,“若非这小厮用力揽紧,这一路我不知还有出多少丑态。”正想着,她忽目光一凝,凝聚在林尘后脑上。 林尘潜入迷魂宗,全身上下都在黑衣下,唯有后脑露出,单从后脑自看不出什么,但若是结合身材、背影,再加之后脑的头发,已经隐约可判断一些信息。 再结合昨日,周大喜发难,要林尘打迷魂掌,而林尘那番推论说辞,以及后背冷汗直流,等诸多怪异现象… 云清岚隐约有些推测,但仍不敢确定。就在这当口,忽听远处一声高喊:“恶贼,休害我师尊!我与你们拼了!” 那话音一落,便见一衣裳褴褛的年轻男子,自一侧穿行出来,脚踩树枝、绿叶,直奔着林尘而来。 林尘侧头看去,这人来自不陌生,正是周一流。云清岚得见周一流,见自己徒儿尚且完好,自是一喜,可随后便不由恼怒:“流儿太过鲁莽,即见我身处险境,便更该不露面,保全自己,寻求帮助才对!他这贸然出现,既是逞无畏之勇,又是将我一线生机给扼杀了!” 云清岚哪顾得身上狼狈,只道:“流儿,快快退去,寻他人帮忙。” 周大喜道:“呵呵,想走,已经晚了!”当即凌空一跳,伸爪朝周一流抓去。见周大喜扑来,周一流顿时浑身颤栗,只觉全身气机均被封锁。 他适才见自己敬仰的师尊,被贼人如此擒拿,惊怒交加,便立时冲了出来,此刻才猛然回神,暗恨自己鲁莽。 周大喜手爪捉来,周一流急御身形,危机之下,那游龙步竟有所长进,避开了周大喜这一爪拿。 云清岚大喜,道:“流儿快走!”周一流转身逃窜,周大喜低喝道:“身法不错,哼,我瞧你能躲到何处去!” 言罢,他朝周一流追去,周一流神色惶恐,见那老者追来,适才情急中使出的游龙步,又生了乱子,气息走岔,速度锐减。云清岚一叹,心中灰暗。 林尘喊道:“周老莫追!小心声东击西!” 这一喊下,周大喜果真停步,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快步跑回林尘身侧,道:“适才情急,险些着道,那小贼跑便跑了,哪有此女重要,快,快,我两赶回据点。” 林尘也暗出一口气,心道:“但愿周一流能长一长记性,回去求援。届时来个里应外合,脱困或有希望。” 他实也知道,若周大喜硬追,纵使周一流轻功再好,不出五里,必然被抓回。这点时间,林尘即便想带云清岚逃跑,也必然是无用功。 所幸,他干脆投鼠忌器,助周一流逃遁。周大喜赞道:“黄五,你,不错。”一时间更信任林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