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里,海伦带着咪咪,一路开车到华盛顿,在那里玩了两天,去看了白宫、国会山等处。咪咪很开心,最喜欢的就是住的旅馆了,说比白宫还好看。咪咪拿着摄像机,忙进忙出地摄像,连楼下的洗手间都没有放过,因为里面摆满了花呀朵呀,镜子也十分漂亮。 然后她们开车到纽约,住在曼哈顿的一家旅馆里,那家旅馆就差多了,很老的房子,电梯也很老式,更糟糕的是没地方停车,很多人就停在旅馆门前的路上。路的两边都停满了车,而且都是平行趴车。 海伦运气好,刚到那里,就有一辆车离开,她赶快去抢那个车位。可惜她平行趴车的技术太糟糕,在a城和b城都没机会平趴,所以早就忘光了。她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挪进挪出,不是趴歪了,就是离街边的curb一尺多远。 由于街两边都停着车,而街本来就不宽,她在那里挪进挪出的,后面的车就没法从街道上开过去。最后有个男人冲过来对她说:“把你的车钥匙给我!” 她吓一跳,早就听说纽约抢匪多,没想到刚来纽约就在光天化日之下遇到了一个。她结结巴巴地问:“把车钥匙给,给你干,干什么?” “帮你趴车呀!你挪进挪出的搞了这么半天,还没趴好,我等在后面过不了——” 她羞红了脸,连忙打开车门。那个人很快就帮她趴好了,车的右边紧挨着curb,但又没擦着curb,趴得真叫漂亮。她一迭声地谢了那个人,那人也不理她,开着车一溜烟地跑了。 她和咪咪在旅馆安顿下来,就自己在房间里做饭吃,因为这几天尽在外面餐馆吃,吃腻了。她带了电饭锅,快餐面,米,还有一些榨菜,香肠,罐头鱼等,甚至还带了一棵大白菜。她把饭做好了,两母女吃了,就好好睡了一觉。 第二天和第三天,她们就出去逛,买了一张地铁的通票,可以随便坐哪趟地铁。她们拿了一张地铁线路图,把上面各种颜色的线路统统都坐过了,也把几个原定要去玩的地方都玩了。 然后她们就开车到buffalo去,在那里找了个旅馆住下,打电话通知她弟弟来接咪咪过关。她弟弟跟弟媳两个人一人开了一辆车,把全家人都带来了。她在旅馆又开了一间房,她弟弟弟媳带着三个孩子住一间,她跟父母住一间。 大家在buffalo玩了几天,还去看了尼亚加拉瀑布。她弟弟说现在是冬天,又是在美国这边,没什么看头,等以后天暖和了,可以到加拿大那边去看,还可以在桥上看,非常漂亮。 然后她弟弟弟媳就开车带着除她之外所有的人过关到加拿大那边去,然后她弟弟开车带咪咪回到美国来。过关的时候,她弟弟主动提出要为咪咪开一个i-94,海关的人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她弟弟一会,就把咪咪的护照等装在一个筒筒里,从一个管道传到office去了。她弟弟带着咪咪去office等候,等了好一会,咪咪终于拿到了i-94,给了半年时间。 这下海伦放心了,咪咪是合法入境的了,可以在美国为咪咪转签证了。 她们开车回到b城后,休息了几天,就开学了。咪咪的班上来了一个中国女孩,叫丹丹,刚从大陆来的,妈妈在b大做访问学者半年了,这次爸爸带着丹丹来探亲。老师叫咪咪做丹丹的guide,两个人一下就成了好朋友,周末的时候也要打电话,你邀我,我邀你,到彼此的家里去玩,有时还sleepover。 海伦见咪咪比较熟悉这里的环境了,她自己手头也很紧,就想找个临时的babysitter,周末的时候帮忙照顾咪咪,她好到a城去打工。 她在中国学生的bbs上发了一个广告,找周末babysitter,每个周末付30块钱。丹丹的妈妈看见了,就打电话来:“我看见你的广告了,你干嘛花钱请babysitter?你周末有事,把咪咪放我家不就得了?她们俩一起玩,我省很多心。” 她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但她一定要付说好的三十块钱。丹丹的妈妈坚决不收,她只好换个办法,每次从a城回来,就在中国城为丹丹家买很多菜。丹丹的妈妈还是不肯收,但已经买了,也只好算了。后来她就换着花样买东西,有时给丹丹买衣服,有时请丹丹一家去吃饭,尽量把每周三十块钱付给丹丹家。 她开始考虑向李兵提出离婚的事,因为现在正是时候,李兵没美国签证,不能过来骚扰她。李兵也不知道她弟弟的新住处,没法骚扰她弟弟一家。如果能跟李兵达成协议离婚,那最好,如果不行,她准备起诉离婚。 她上网查了一下,发现在加拿大的安大略省离婚至少要有一年以上的分居时间,她不知道她跟李兵算不算分居一年以上了,因为自从她来到美国,他们就不在一起。但她回中国和加拿大时,他们是有过夫妻关系的,估计那不能算separation。 她给静秋打电话,询问离婚的事。静秋说:“我也考虑过离婚,但是为了孩子,我没有离。” “离婚对孩子有——害吗?” “是这样的,ndg以后,我在加拿大之外的地方最多只能呆三年,我转了专业,在这三年里还拿不到博士,所以我要么放弃博士学位,要么就放弃加拿大永久居民身份。如果我放弃美国这边的博士学位,我在加拿大就很难拿到这样一个博士学位,因为加拿大那边对本科不是本专业的人攻读博士是卡得很严的,而且能带过去的学分也不多,那等于是从头修起,还不知道能不能录取,所以我选择放弃加拿大永久居民。” “那——孩子的身份——” “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因为这段时间就业情况不大好,我也不敢担保毕业后就一定能找到工作,找到工作也不一定能办到绿卡。我自己倒无所谓,因为我就是回国也没什么,但我女儿就比较麻烦了。她的中文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如果回中国,她的日子会很难过,也保不住加拿大永久居民身份。如果把她放在加拿大跟着我妹妹,又实在很想念,她也要等到成年了才可以自己申请加拿大公民。” 她试探地问:“那你想让你丈夫帮你女儿办加拿大公民?” “对。父母双方只要有一个人入籍,孩子就可以跟着入籍,孩子不需要在加拿大住满三年,跟着父母一方入籍就行。” 她担心地问:“那你丈夫——他知道不知道——你的想法?” 静秋:“他知道,我们谈开了的。他愿意为女儿做这件事。他说他除了给女儿生命,没为女儿做别的事,现在他愿意为女儿把加拿大公民办好。” 海伦听得啧啧连声:“那你丈夫还——挺好的嘛——” “是呀,可能因为年纪大了,孩子也大了,又不在身边,他体罚孩子的机会也少了。再加上离开了中国那个环境,他现在也不打牌了,忙着上学——” “他在哪里上学?” “在seneca,是个lle,他靠贷款在读电脑——”静秋笑了一下,“不过可能又选错了专业,因为现在电脑的工作市场越来越不景气了——” 她跟静秋谈了一会,很理解静秋的担心,但她还是想跟李兵离婚。如果她丢了加拿大和美国两边的身份,她宁可再申请加拿大身份,也不愿意跟李兵扯在一起。 李兵一直没找到什么长期的工作,一个月难得打几天工,他自己很烦恼,她也觉得经济上很吃紧,她每个月得给他五、六百块钱,才够他支付房租、生活费、车费、烟酒费等。这在她已经是太大的一笔开支了,她的奖学金每月才一千来块,给了李兵六百,她和咪咪就只剩四百了。现在她必须打工才能勉强应付生活。 她把静秋老公贷款读书的事讲给李兵听,终于把李兵说动了,准备贷款去读seneca。李兵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说向政府贷的款不仅利息低,而且毕业后几年之内如果还不出来的话,就可以减免,甚至可以不还。 李兵打电话来,兴高彩烈地说:“有这样的好事,那怎么不贷款?先贷来用了再说,以后毕业了,找到了工作,自然还得起。找不到工作,还不起了,就不用还了。” 她有点不相信:“还不起就不还?那政府不是早就负债累累了?” “我管它政府负债不负债?就算政府逼着我还,我屁股一拍,回中国去了,看政府到那里去找我还钱。我还准备去搞几个信用卡,到时候划一大笔钱出来,就跑回中国享福去。” 她警告他,叫他不要小看政府和信用公司,别人自有讨债的办法,当心别人到时候追得你无处躲藏。她心里吓得要命,生怕他到时候真的屁股一拍跑掉了,政府会要她“夫债妻还”,只好暗自希望在李兵负债逃掉之前就把婚离掉。 三月份的时候,李兵参加了seneca的入学考试,主要是针对那些没有加拿大高中文凭的人的,所谓aturedstudents,考英语和数学,很简单,李兵考过了。 她劝李兵读个比较好找工作的专业,但李兵一定要读电脑,她把电脑不好找工作的现状讲了一下,但李兵听不进去了,说他认识的搞电脑的人都是年薪很高的工作。她劝不住了,也不知道几年之后到底那个专业好找工作,只好由他去了。 李兵夏季学期就入了学,而且拿到了贷款。因为他填表时说女儿在加拿大,靠他养活,所以贷的款比一般人多,除了交学费,剩下的钱供他生活多剩有余。她不用给他寄钱了,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边刚轻松了一点,benny那边又来麻烦了。 有天她正在餐馆打工,就听后门外有警车在呜呜叫,她怕是来抓benny的,就不让他出去,自己冲到后门去看个究竟,差点跟走进来的老伯撞个满怀。她问:“老伯,外面怎么有警车在叫?” 老伯横她一眼:“我怎鸡知?” 她不管老伯是“整鸡”还是“半鸡”,只往后门冲。刚拉纱门,就看见一个警察正准备推门。警察看见了她,就礼貌地让她出去,然后用英语问:“刚才进来的那个老伯呢?” 她听说是老伯的事,放了心,就叫老伯出来,然后用英语问警察:“怎么啦?” 警察解释说,老伯在路口闯了红灯,警车就在对面,马上追了上来,在后面闪灯。老伯扬长而去,警车猛追不舍,还开响了警笛。但老伯浑然不觉,一直开到家门前,停了车,就上楼去了。 警察停了车,正准备去敲门,老伯又出来了。警察还在叽哩咕噜说话,老伯就坐进自家车里,开走了。警察气急败坏,一路响着警笛追踪到餐馆,老伯停了车,结果又大摇大摆地进店里去了,把警察搞懵了,从来没遇到过这样蔑视警察的家伙。 她听得哈哈大笑,对警察解释说老伯不懂英语,也不知道你是在为他响警笛。警察释然,说自己的父母是从德国来的移民,刚来的时候,因为语言不通,也闹过很多笑话。这次就不写罚单了,不过你一定要给他把交通规则好好讲一讲,下次再这样,就要吃罚单了。 然后警察又对老伯说了一通,叫她一句句翻译,直说得老伯脸色煞白,吓得战战兢兢,警察才满意地走了。 老伯知道自己没吃罚单,也没被警察抓走,全靠了海伦在里面解释,对她有点感激涕零。 第二天她临走之前,老伯就约她出去吃饭,她不肯去,说侄女在家等着她。老伯又约她到al-art去买六合彩,还对她使眼色,意思是说有话跟她说。她只好跟老伯去al-art。 两个人往al-art走的时候,老伯推心置腹地说:“你快不要跟benny搞在一起了,他犯了法的,有案底,你知道不知道?” 她问:“他有什么案底?” “那我就搞不清楚了,但是他有案底是肯定的,他跟我儿子他们都是一夥的,那一夥人都坐了牢。警察到他家去的时候,他正好不在,所以他就逃脱了。可惜我不会说英语,不然上次就把他告进牢里去了。” “把他告进牢里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就想要个公平,为什么我儿子坐了牢,还被赶回中国去了,他倒什么事没有?我知道是他骗了你,你才会跟他,我看在你今天帮了我的份上,把这告诉你,免得到时候他去坐牢,你也受牵连——” 她没吭声。老伯接着劝:“你帮我,我们两个人一起就可以告倒他。来,我说,你写,你用英语写,写了我们拿去报告警察。” 她吓唬他:“如果我们报错了案,就该我们自己坐牢了,那叫诬陷,判刑很重的——” 老伯说:“不会告错的。你要是不敢,你只帮我写几个字也行,就写‘我要报案,我需要一个中文翻译’。你只要写了这句,我就敢打911报案了。” 她被逼不过,只好在老伯给的一张纸上写了一行英文。 老伯接过条子,欢天喜地,得意地说:“哼,我现在就去钱柜拿钱,他要是敢阻拦我,我就打911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