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简辰珩敲了下林奕繁的脑袋:“你这个凑热闹的,废话还那么多。” 林奕繁抬手拍掉简辰珩的手,胡乱揉了揉头发,语气慵懒:“什么凑热闹的,我这是关心。” 虽然两人的语气分外轻松,可幽暗暧昧的光线下,可以看到一个男人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双手绑在椅背后,脸上蹭着污血,一双深陷的眼混沌不堪。他抬眼看了看来人,心中一惊,语气中带着讨饶的意味:“陆总……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陆言修只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不似往常的温和如玉,他的眼神变得冰冷凌厉。他没有理会那人,只是朝林奕繁和简辰珩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小子得了不少好处,我找到人的时候正在‘金朝’酒池肉林呢。”简辰珩冷笑一声,递给陆言修一根烟。 陆言修点燃烟轻轻吐出一口,昏暗的灯光下顿时变得烟雾缭绕。他眯起眼,笑着朝那男人道:“孟二,你跟了我二叔那么多年,什么也不知道?” 他虽然在笑着,可那个被称作孟二的男人却只觉得心惊胆寒。 “我我我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陆总,我对天发誓!”他急的想伸手比划,却发现自己被绑着,根本伸不出手来。 “是吗,”陆言修幽幽地笑了起来,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冷,“那我们陪你等到想起来点什么。” 空旷的旧厂房中,只有陆言修手中的打火机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孟二瞪大眼睛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多出一下。 陆言修朝他旁边的黑衣保镖微一含颌,人高马大的保镖从一旁的桌子上捡起一根铁棍,在手中掂量几下。 孟二看着那根又粗又重的铁棍,身上那些开始麻木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这一棍子下来,他小命怕是要没。 孟二嘴角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陆、陆总……我帮二爷做的事太多了……您、您说的是哪件啊?您给点提示,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见他一副谄媚的嘴脸,林奕繁小声和简辰珩吐槽道:“陆业鹏手底下都是些什么人,招得也太快了吧!” 简辰珩剜他一眼,示意他闭嘴。林奕繁撇了下嘴角,余光注意到陆言修也在瞥他,慌忙转移视线,乖乖闭上嘴。 陆言修掸了掸烟灰,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孟二身上:“那我给你些提示,谭文耀。” 缓缓吐出的三个字似是有千斤重,直直地砸向孟二。孟二猛然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陆言修。 十几年前的旧人,他几乎要忘了他的存在,如今却被人突然提起。他的脑袋嗡嗡作响,隐隐约约像是在破旧的仓库里看到了旧人的孤魂。 “啊啊啊!离我远一点!离我远一点!不是我做的!真不是我做的!”孟二像是鬼附身似的突然挣扎起来,想要挣脱绳子的束缚,可他挣脱不掉,只能急得大吼大叫。 简辰珩向带来的保镖扬扬下巴,保镖抬腿踢到椅子板上,孟二整个人连带着椅子被强大的作用力掀翻,摔到坚硬的水泥地上。他“啊”的一声尖叫出来。 “清醒了?”陆言修将手里的烟扔在地上,用鞋尖捻灭,慢悠悠地走到孟二面前。 孟二疼得龇牙咧嘴,这才清醒了一点:“醒了醒了!” 黑衣保镖将孟二重新扶起,孟二觉得自己肩胛骨都被磕碎了:“陆总,我不知道,真不知道!我只知道当年谭文耀帮二爷拿了宁内区风光发电站项目资料,之后就出车祸死了!二爷没给我提过车祸的事,我不知道是不是二爷做的!” 听到“宁内风光发电站”几个字时,陆言修的动作一滞:“当年被窃取卖给竞争对手的宁内项目是陆业鹏偷的?” “对,当年二爷牌桌上被吴准坑了一大笔钱,二爷怕被老爷子知道,吴准就让他用风光发电厂的项目资料抵债。” 十几年前,宁内地区电力供源问题一直是个难题,陆老爷子当年提出利用宁内的地理特征,采用风光发电站的方式进行互补发电,并将全部心力都放到这个项目上。结果竞标前,项目方案被盗,对家沈氏靠风光互补发电的构想得到这次项目,并在几年间依靠这个项目一跃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能源公司。 这件事对北辰影响很大,最重要的是,陆老爷子倾注了一辈子心血的项目被盗后,老爷子一蹶不振,不到一年就与世长辞。 如果当年的资料真的是陆业鹏偷的,那他就是间接害死陆老爷子的罪魁祸首! 想到陆老爷子生前笑容和蔼,陆言修目光微沉,紧紧攥住拳头:“陆业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 孟二神色大变:“陆总息怒啊!除了这些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陆言修微俯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眸中带着不威自怒的慑人寒意:“孟二,以后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用我教你吧?” 孟二咽了咽吐沫:“知、知道……陆总您……您放了我吧,二爷那儿我还说得上话,有、有用得上的地方……” 陆言修满意地勾起唇角,示意站在一旁的保镖给他松绑。 他和孟二交代了几句,孟二灰溜溜地逃走了。 人没影了,林奕繁整张脸垮下脸:“不是吧!你就这么放走了?” 陆言修管简辰珩要火,点了一根烟,一点红光在昏暗衰破的房间中显得格外突兀:“不然呢?” 林奕繁瞪起眼,表情扭曲,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给作了啊!” 陆言修被他夸张的神情逗笑了,无奈摇头:“你电影看多了吧?还给作了?” “当然啊!不然他回去给陆业鹏通风报信怎么办?” “你蠢,他又不蠢。他要敢和陆业鹏提这件事,自己也是死路一条。留着还有点用。”陆言修幽幽地解释道。他看着孟二离开的背影,神色淡然,“况且,如果我手上沾血,和陆业鹏又有什么两样?” 听他如此说道,林奕繁闭上嘴巴,和他一起若有所思地看向孟二离开的方向。 陆言修抽完烟,将烟头捻灭,扭头朝简辰珩道:“找人把他看紧些。” 简辰珩点头。隔了良久,他有些犹豫地开口道:“陆哥,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陆业鹏该清的证据都被他清理干净了,现在再来查,是不是太晚了?” “既然能知道这件事,就有办法找到证据。” 他的声音很淡,让其他人都以为是错觉。 能解决陆业鹏的方法有很多,但他来不及了。如果能查清谭文耀的案子,那对陆业鹏来说是个重创。更何况这个案子还连着老爷子的心血。 陆言修依旧能回忆起少年时期,老爷子总喜欢给他讲那些他听不懂的专业知识。他总是笑容和蔼慈祥地点着他的鼻子说,阿修啊,祖国的未来就靠你们这代啦。可他连自己长大都没等到,就离开了,更不要说什么未来了。 他下意识攥紧拳头,目光阴沉。 简辰珩见他这般,笑盈盈地勾住他的肩膀:“走走走,‘星海’请你们喝酒去。” 陆言修回过神来,朝他扬起一抹淡笑,算是应了。 一行人走出旧厂房。厂房里那盏昏暗的吊灯还闪烁着幽幽的光芒,在满是斑驳铁锈,散发着霉味的屋内显得格外阴森冷寂。 第37章 三十七块小桃酥 程慧秋和苏建平从雨城回来,苏棠带着小桃酥回了一趟家。 程慧秋见到外孙,高兴地不得了。几天的疲惫一扫而空,一刻也不闲着,张罗给他做午饭。 小桃酥好几天没吃到姥姥做的饭了,也欢喜地不得了,毫不犹豫地开始报菜名。苏棠将洗好的草莓塞进小桃酥的嘴里,把他的小嘴巴堵上。 “妈,你回来好好休息下行不行?午饭我点个外卖不就得了,干嘛还亲自做饭。” 小桃酥捧着草莓,吃得满嘴都是汁水,苏棠扯了张餐巾纸给他擦嘴。 程慧秋收拾着买菜的兜子:“外卖多不健康,又没让你做,哪儿那么多事。” 苏棠撇了下嘴。 没有做菜天赋又不是她的错。 她塞了一颗草莓进嘴里,还挺甜的。 “舅舅身体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做完手术恢复得还不错,小程陪着他呢。” 见程慧秋神色如常,苏棠知道她没有骗自己,这才放心了些。 苏棠陪程慧秋去了趟超市,程慧秋挑的都是些小桃酥喜欢吃的东西。 苏棠看着满购物车的膨化食品,皱眉:“你还嫌外卖不健康,买这么多薯片给他就健康了?” 程慧秋瞟了眼塞了一车的零食,心虚道:“你平常又不给他买,吃一次不要紧的。” 她伸手从货架上取了两包巧克力:“我想吃这个。” 程慧秋皱起眉,把巧克力放回货架上:“多大人了还吃这个呢?” 苏棠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动作。自己才是亲生的吧?为什么程慧秋那么宠小桃酥,一点也不宠自己!她吃醋了! 苏棠有些不满:“小桃酥想吃就买,我想吃就不买哦?” 程慧秋推着购物车离开货架,满不在乎:“你不是要保持身材吗,吃这些不好。” “从小到大你都没像疼小桃酥这样疼过我!”苏棠控诉道。 “忘恩负义的小丫头,你小时候想吃什么我不都买给你了?” 苏棠也不是真的想吃巧克力,朝程慧秋扬扬手:“得了吧,我还记得小时候想吃五毛钱的冰棍,你都不给我买呢!” 程慧秋脸上一红:“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 两人有说有笑地转到日用品区,程慧秋又买了些家里的必需品。两人慢慢悠悠买完全部东西,到结账处时,已经排起了乌泱泱的长队。 “怎么这么多人。”苏棠抱怨了一句。 可也没办法,两人只能慢慢排队。 等得有些无聊,程慧秋朝苏棠道:“早上我听澄澄说,你要和什么人结婚?” 苏棠愣了愣。 这小家伙,打小报告的本事不小。 见苏棠不说话,程慧秋语气中带着些埋怨:“你要结婚也先带回家让我见见,别又瞒着我们做决定。” 这个“又”用得真是好…… “你别听他瞎说,我没有打算结婚。”苏棠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告诉程慧秋。 她其实自己也没有想清楚该如何选择,贺祁的一番话无疑使她动摇了,但她想起那晚和小桃酥的谈话,又想起陆言修转身时决绝的背影…… 她想不清楚。 程慧秋审视地打量她一番,苏棠不想说,她便不再逼迫她。 正巧轮到她们结账,程慧秋漫不经心地道了一句:“棠棠,人就一辈子,不后悔就好。” 说罢,她将购物车里的商品捡出来,依次堆到收银台上,笑容和善地和收银员打起招呼,不再搭理苏棠。 苏棠怔了一下,不着痕迹地弯起唇角。 苏棠和小桃酥在程慧秋家吃完午饭,苏棠第二天还有工作,没有呆得太晚,早早地收拾东西带小桃酥回家了。 每次从程慧秋家里回来,苏棠都能大包小包带一堆吃的,够她和小桃酥生存一个星期。 她非常满意。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这段时间她的工作行程安排得很满,《幼儿园》已经在电视台和网上播出,之前拍的电视剧也在做宣传,她忙得不可开交。 她私下和贺祁见过几次面,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及那个“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