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鸿光对傅明月愈发感激,“夫人的恩情,周某真的无以为报。” 傅明月道:“周公子客气,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刚开始就是缺银子,这钱也是别人给我的,不用白不用。说到底也是为了一起赚钱,你在感谢我,我可要生气了。” 周鸿光从富家公子到落魄无依,不知经历了旁人多少冷眼,其中心酸无人可知,所以才会再三感激,但傅明月这么说了,他也不会再磨叽。 他爽朗一笑,带上了点意气风发,“周某记下了。” 傅明月在旁边看着,觉得不妥,也和知书一起干了点杂物,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没想到撞见了来这里的李玉容。 李玉容也吓了一跳,“你怎么也干起这种活了,倘若叫人知晓侧妃干这种事,你看湛王会不会生气。” 傅明月也没想那么多,死过一回后对身份地位看淡,觉得周鸿光不容易就帮了点,现在想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确实不妥。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问:“你来做什么?” 李玉容努努嘴,示意傅明月看她手上,“我来送银子啊,反正搁着也是隔着,还不如拿出来借你用用,将来赚了钱也分我一点,给自己准备嫁妆。” 傅明月来了点兴趣,“呦,你也打算嫁人了,不是说要跟府里对抗到底吗?” 李玉容抬了抬下巴,“反正也没定人,万一长的顺眼呢……主要我娘整天在我跟前哭哭啼啼我烦的慌。” 李玉容的娘只有李玉容一个孩子,平时待人和气,也只有让女儿嫁个如意郎君一个愿望。 傅明月心里有些羡慕,她生下来就没娘,从来没有感受过娘亲的温暖。 “你娘也是为你好。” 李玉容道:“我当然知道她是为我好,但你看她找的人都不怎么样,不是娘们唧唧,就是毫无上进心。反正到现在我也没看得上眼的。” 傅明月还想说什么,被李玉容不耐打断,“你就别说让我不开心的,好不容易碰见,我们去醉仙楼吃好吃的。” “你没用午膳啊。”傅明月边走边问。 “现在饿了行不行。” 上一次来醉仙楼还是她遇见萧湛那天,傅明月一直对这天有阴影,平时就不怎么去,如果李玉容不拉她,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去。 两个人也没要包厢,直接坐在大堂里叫了一桌子好菜,还十分奢侈地叫了道花蓝桂鱼。 傅明月叫奇,“平日里也没见你点过鱼,我还以为你不爱吃鱼呢。” 李玉容白她一眼,“我没点的东西还多着呢,吃鱼太麻烦就是了。” 傅明月蓦地就想起了那次给萧湛剔鱼刺的场景。 她甩了甩头,换了个话题,“你上次说沈西洲有喜欢的人,是不是指王府里的?” 李玉容一顿,这回真的意外了,“你怎么知道,不会是湛王爷发现了吧?” 傅明月想起李玉容对沈西洲的偏见,想了想还是把事情说了。 她压低声音道:“我觉得你可能误会沈西洲了,虽然我没有问过,但王爷应该是知道的,沈西洲是喜欢王妃没错,但里面有内情。” 李玉容真不知道还有这一出,她神色松动,也自觉放低了声音,“能有什么内情,能看上兄弟的女人,就是有问题。” 傅明月觉得沈西洲也是个可怜人,不想让李玉容和他势同水火的模样,只说了一句,“王妃和王爷不是真的夫妻。” 李玉容怔怔,灌了一口水,问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湛王爷连这个也跟你说?什么时候说的?” 一看她想歪了,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正色道:“这是王妃给我说的,我只能跟你说到这里,别的不能告诉你。” 李玉容对沈西洲的感情很复杂,长长吁了口气,“其实这个对我也不重要了,我现在是哪里都看他不满。” 话已至此,傅明月也不便多问。 傅明月腹中不饿,只夹了两口便不再多吃。 醉仙楼这边很热闹,外面人潮涌动,叫卖声不断。 突然楼梯上传来杂音,傅明月也跟着看过去,竟然又一次看见高则。 只见高则低头哈腰给一人开路,傅明月仔细一瞧那人竟面相不凡,个头很高,只面色苍白了些,看着有些虚。 李玉容也看见了,低头轻轻“呸”了声,“真是冤家路窄。” 傅明月看她认识,问:“前头那人谁啊。” 李玉容停了一会,“萧贤你都不认识?” 傅明月一惊,她还当真没见过萧贤,但她知道萧贤是先帝的长子,一个宫女所出,不被先帝所喜的人。 高则不经意看到了这边,然后就想到那次他身无长物在荒郊野外醒来的事情,他心里恨极了,但想起身边人的身份,也没有声张。 萧贤注意到两道视线,朝傅明月这边看了眼,露出一个绵绵笑意。 第24章 等他们走后,李玉容才提醒道:“你可千万不要被萧贤那副无害模样骗了,他跟高则一样,没一个好东西。” 傅明月看李玉容的模样,应该是知道些东西。想起刚才萧贤的笑意,道:“我当然知道,如果他是太后所出,说不定今日皇位上坐的就是他了。” 李玉容不屑道:“幸好不是,皇位交到这种人手里,那东宁也就完了。” 没说多久萧贤的事,傅明月就收到了林紫帆的信,让她回王府。 傅明月暗道糟糕,林紫帆脾气暴,她早上的打算忘了跟林紫帆说,想必雪柳跟她说了此事,她撇下李玉容匆匆而去。 李玉容看着傅明月的背影气急,小二已经上完了菜,她却没有了吃的欲望。 结了帐,她在街上闲逛。 她买了串冰糖葫芦,一边吃一边乱瞟,看到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钻。 不知不觉离开梨花巷,又走到了西街。 此时,西街的一方角落热闹非凡,她抬高手避免冰糖葫芦掉地上,利用空隙挤进去。 里面是一个书生,穿着洗的发白的长袍,此时面色十分尴尬。 而站在书生前面的竟然是一个老熟人,她的一个远方表姐李柔。 李柔名字温柔,实则泼辣,她父亲经商,而她从小在金窝里泡着长大,只不过为人有些……好色。 京都没有传闻,是因为李柔不在京都住,李玉容不知她怎么出现在这里,她心里稍稍替这个书生可以。 又一个被李柔辣手摧花之人。 书生被周围的人指指点点,面上除了尴尬再无其他,淡淡道:“先前我给小姐的画像确实是用您提供的宣纸所画,小生也不知为何变成了普通的纸张。” 李柔拿着画像冷笑,“你还想狡辩,骗了我的银子,还想全身而退?” 书生依然重复:“我交给你的时候,你已经确认过,为何现在又来找我麻烦?我不过一个书生,为了参加春试,没有盘缠不得已才卖画求生,买过我的画的人都知道,我从来不骗人,现在你拿着拓印的画找我,恕小生不奉陪。” 他说着要走,李柔却按住他画桌上的东西,“我看你是心虚了吧,你跟我到府上说个明白,不然绝对不会放过你。” 李玉容吃掉最后一个糖葫芦,拿着竹签走出来,笑嘻嘻地说:“表姐,这么巧啊。” 李柔转头,愣了下,“你怎么在这儿?” 李玉容道:“这句话我该问表姐吧,您来京都也不上府上坐坐?您这是?” 李玉容眨了眨眼,一脸天真地问。 李柔这时有些不自在,她本来就是虚张声势,而跟前的表妹知道她所有的底细,出门前父亲还特意警告她收敛一点。 李玉容不等她想出个对策,附在李柔耳边道:“表姐可别为难这个人,我见过他,你知道我爹爹爱才,这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李柔有点不信,但此时有个台阶下,想想只好罢休,“这次我就放过你。” 李玉容松了口气,道:“表姐今天要不要跟我回府上,我娘上次还念叨你呢。” 李柔自是不肯,说了两句离开。 人群逐渐散去,李玉容拿着竹签打量了眼前的男人。 长相俊逸,眼神清澈,脊背挺直,虽然落魄却怡然自得。 她心里想,若是日后被李柔知道今天是她故意搅和了,会不会记恨她? 她看着书生越看越觉得顺眼,不由觉得李柔挑的不错,咳了咳嗓子,抬着头道:“你长的倒挺好看的。” 张礼总觉得她的打量不怀好意,就跟刚才那个女人一样别有所图,警惕道:“小生卖艺不卖身。” 李玉容:“……” 难不成她看上去真的很饥渴? 路边经过一辆马车,微风撩开帘子一角,露出里面一男一女。 只要李玉容悄悄侧头,就能看清里面坐的是苏宜人和沈西洲。 苏宜人出门拜会一个故友,谁知道在路上竟然碰到了沈西洲,然后被他厚着脸皮蹭了马车。 两个人一阵无言,还是沈西洲忍不住开口,“你还因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啊?” 苏宜人靠在马车上,闻言也没看他,“我一直都没有生气。” 沈西洲自嘲一声,“也是,你从来不会因为我生气。” 也许是话里太落寞的语气,苏宜人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对上灼灼的视线。 她受不住这眼神,撇开头。过了一会道:“等过段时间,我会回九华寺,你年纪不小了,也该找个喜欢的姑娘成亲了。” 两个人心知肚明,但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说过此类的话,为了给双方一个退路。 沈西洲这次却不给她机会,“可我喜欢的姑娘不喜欢我。” 苏宜人心里紧了紧,就听他又说:“没关系,我等的起。” 傅明月回到蘅芜苑,林紫帆已经坐那里等了好一会,见她回来道:“总算是回来了,现在你该给我个说法了吧。” 傅明月叹了口气,将外裳脱掉交给知书,这才坐下来缓缓道:“你性子也太急了。” 林紫帆易冲动,闻言差点拍了桌子,“你什么也不跟我说,还说我太急?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联合雪柳诓我呢?” 傅明月似是笑了笑,“就算我要联合别人对付你,这个人也不会是雪柳啊,王爷在我这里留宿,现在府里应该都知道吧,就你看到的雪柳的癖好,你觉得我还敢跟她吗?” 总算有一句中听的,林紫帆平静了下心绪,“那你就跟我说一下你的打算。” 傅明月道:“实话跟你说吧,我没什么打算,雪柳是打着你的旗号找我的,现在也没有必要跟她撕破脸,只要你不冲动,她早晚会露出马脚,而且,她看过的账,你一定要留个心眼。” 林紫帆最讨厌这些弯弯绕绕,想了想说道:“王爷这么宠你,你就不能跟他说说,让他把雪柳赶出王府不就好了,怎么这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