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黎气得在后面跺了跺脚。 生理需要大过天,也顾不得那么多前尘往事,温知黎冲男人的背影凶道:“谢从述,你给我站住!” 比起温知黎端着架子跟他舌剑唇枪明讽暗嘲,谢从述还是更喜欢她这幅被惹怒情绪濒临失控的样子。 哪怕最后他被骂也无所谓。 至少他们之间能好好说几句话。 谢从述觉得自己真的有病。 跟受虐狂似的。 谢从述点到为止,毕竟真逼急了,就算是小奶猫,挠人还是疼。 谢从述回头看温知黎,似笑非笑地说:“听着呢,你凶什么,也吓着我了。” 温知黎愣了一秒,随后反应过来他是学那天自己在电梯说话,差点当众翻了他个大白眼。 前男友您记性还能再好一点。 温知黎走上去,挤出一个假笑来,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那就麻烦谢先生告诉我洗手间在哪,这样可以吗?” 谢从述好脾气笑起来,态度如和煦春风:“可以,跟我来。” “……” 装,接着装。 奥斯卡影帝给你当。 温知黎跟上他,走在男人后面,暗骂他好几句。 嘴上不过瘾,温知黎用食指和大拇指比数字八,对着他的后脑勺崩了一枪。 崩了一半,谢从述突然回头,温知黎僵硬地把手收回来,装作拨弄耳发,一边扒拉一边嘀咕:“哎呀该修头发了,扫眼睛了都。” 谢从述看透不说破,继续往前走。 脸上添了些许笑意,眼尾上扬,难得好心情。 幼稚鬼。 长不大的记仇小孩儿。 事实证明二楼的设计真像是迷宫,岔路口接连不断,谢从述轻车熟路带着温知黎左拐右拐。 走了三四分钟,温知黎总算看见了洗手间的标识,顿时有种西天取经圆满结束的错觉。 谢从述冲温知黎抬了抬下巴,靠在墙边说:“进去吧。” 温知黎见他没什么要先走一步的意思,进洗手间之前,回头对他郑重地说:“谢谢。” 然后你可以走了。 谢从述秒懂温知黎的话外之意,却没什么动作:“你找得到楼梯口吗?” 额。 这真把温知黎给问住了。 刚刚她脑子乱成一锅粥,哪还有心思注意他们是怎么走进来的。 温知黎的表情说明了一切,谢从述勾唇笑笑,意有所指:“快去,一会儿憋坏了算谁的?” “……你才憋坏了。” 温知黎脸色发红,瞪他一眼,转身往里走。 解决完生理问题,全身舒畅。 温知黎推开隔间的门,往外面走。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隐约听见谢从述在跟别人说话,态度不咸不淡。 “回头找机会,我攒个局做东吃饭,到时候您可得赏脸啊。” “许老板客气。” “哪里哪里,您回国这么久了,是该给您好好接个风。另外我听说保创有意开发影视城……” 听着像是公事。 温知黎寻思要不要等他们说完话自己再出去。 这时,谢从述余光瞥见从卫生间里偷跑出来的影子,影子停在门边一动不动,小心翼翼又透着股傻气。 谢从述倏地笑了声。 温知黎低头的一瞬,意识到影子出卖了自己,赶紧退后往回缩,影子很快消失不见。 谢从述却眼尾上扬,莫名被取悦。 许老板不知道这位太子爷在笑什么,一时愣住,寒暄客套暂时终止。 谢从述眼神越过许老板,对里头的人说:“出来,没事儿。” 许老板顺着谢从述的眼神看过去。 身材高挑的女人踩着黑色高跟鞋走出来,小西装配西裤,气质压人。 女人站在谢从述身边竟也毫不逊色,一个清冷一个漠然,很是登对。 许老板一眼认出温知黎,看在谢从述的面子上,对她的态度依然热络:“温小姐,好久不见了。” 温知黎盯着这高瘦男人看了会儿,这才认出来,招呼回去:“许老板。” 许老板在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小的广告公司,说出去也是媒体业有头有脸的人物。 温知黎大二的时候因为外形条件好,被许老板公司的员工相中,招去做过一段时间的模特。 许老板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脸上多了些别样意味,一嘴漂亮奉承话脱口而出:“谢总和温小姐感情还是这么好,要是哪天好事将近,可一定要通知许某一声,我这半个媒人可一定要备大礼去讨杯酒喝。” 别的不提,半个媒人倒是不假。 她跟谢从述会产生交集,许老板功不可没。 大二那年逢年底,广告公司接了个度假村开业的宣传片,主打宣传的就是度假村里的梅园。 白雪皑皑,正是赏梅好时节。 公司模特不少,挑来选去最后选了温知黎。 温知黎骨相好气质冷,五官立体,最重要是有一种古典美韵味,很符合宣传片的画风。 拍摄为期两天,温知黎特地跟学校请了两天假,跟公司进山拍摄。 度假村还在试营业阶段,只对客户开放。 谢从述的科技公司刚完成上市不久,他一向懂得抚慰人心,给全公司放了两天假,进度假村做团建。 拍摄团队和科技公司的人正好碰上。 宣传片有段穿不同季节衣服奔跑的镜头。 冬天的还说,拍到夏季,温知黎在零下的天气里,只能穿吊带连衣裙,冻得她骨架都快散了。 导演追求精益求精,要求多拍几条方便后期剪辑。 于是,温知黎穿着吊带裙在温室花房外面的草坪上跑了一趟又一趟,又冷又累。 中午休息,温知黎食欲不振,裹着羽绒服在角落里喝姜茶。 没过多久,组里的两个负责后勤的工作人员嚷嚷起来。 说隔壁团建的科技公司请大家喝驱寒汤,特地让度假村的五星级厨房准备的。 温知黎分到那份料特别足,口味正合她心意,不咸不淡不油不腻。 她心道这科技公司的老板怕不是慈善家,无缘无故请一个陌生剧组吃大餐。 晚上收工后,广告公司的许老板开车来度假村做东应酬。 温知黎被导演叫去作陪,在席面上,她第一次见到了谢从述。 老板们觥筹交错,聊着资本市场浮沉。 谢从述坐在上位,不与他人交谈,逢别人递话过来时也是气音敷衍。 他手里百无聊赖拨弄着一个打火机。 旁人尊他、敬他、捧他,他的冷淡却无声在自己周围竖起一道高墙。 谢从述是整个场合最瞩目的存在,但也是唯一游离在这个社交场景之外的人。 看见温知黎进来,谢从述拨弄打火机的动作停下,目光深远,终点是她。 许老板把温知黎安排在谢从述旁边坐下,旁人见谢从述没拒绝,近乎默许,皆明白其意。 太子爷这是看上了。 温知黎这支宣传片的尾款还捏在许老板手里,她需要钱,迫于生计只能坐在这里应付不擅长的场合。 席面进行了一半,温知黎眼睁睁看那道水煮鱼第八次从自己面前转过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这鱼好像很好吃,好久没吃辣了。 温知黎也不好意思去碰转盘,心道吃不到就罢了。 反正她今天是来当花瓶又不是来吃饭的。 温知黎端起茶杯,抬眼瞧见转过去的水煮鱼,又回到了自己面前,顺着转盘看下去,是一双冷白劲瘦的手。 手上没有岁月风霜,只有锦衣玉食。 “喜欢吃辣?” 谢从述收回手,声音清润,主动与她搭话:“我闻着味儿就不行了,太冲。” 温知黎惊异片刻,放下茶杯用筷子去夹了一口鱼,尝过后,眼神微亮,开口却惜字如金:“好吃。” 谢从述轻笑:“都是你的。” 温知黎没有再接茬,埋头吃鱼。 半盏茶的功夫,身边人倏然开口,附身到她耳边,带着笑意问:“中午的汤好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