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几乎是一口气跑出了园林,翠儿正和马夫有说有笑,见小姐脸色有异,吓了一跳。 “小姐,怎么了?” 这是第一次,小姐与大公子出来,向来都是如清风,如静夜,安然的很。大公子温润如玉,柔情似水,笑如朗月入怀,瞧见他便让人降火去燥,与他在一起整个世界都是安宁的。 小姐从来都是脸上带着淡笑,却是从未像现在这样。 卿卿没答,胸口依旧起伏不定,“走吧。” “哦。” 丫鬟也便没多问。 返回的路上,以及晚上躺在被窝中,卿卿都不觉地想着此事。楚辰很好,前世她便觉得他很好,她躺在他的怀里,便觉得像是在哥哥的臂弯中,安然安稳。 所以她怕楚卓,怪楚卓,不喜楚卓…… 但她从未想过,嫁给楚辰……她既是和楚卓曾是那种关系,也从来没想过,楚辰会喜欢她。 次日一早,卿卿便接到了楚辰的信,其言:仆昨冒昧,唐突佳人。自觉惭愧,敢请海涵。天气寒暖骤变,望自珍重为盼。 卿卿见了心下略安,会心一笑,提笔写了八字回信:多承惠念,君亦如之。 她写了略顿,便十分想叮嘱告诫他提防楚卓,万不可与之为敌,但想了几想,还是没写。左右她此时还不走,走之前,与之相见再言不迟。 接着,当日她与母亲和哥哥欣然去了集上,备些所需,街上见到了楚卓。 楚卓领兵骑马飞驰而过,行人恭敬退居两侧,一片肃穆。 他黑衣玄发,面色冷然,眸光凛冽,看到了她,但注视了她片刻,又别回了视线,什么都没说。 卿卿捏了捏小手,但觉他几日不见仿佛变了个人。 他看到她,曾经嬉皮笑脸,如今冷若寒冰。 卿卿不知是何心境,不过她怎样都无所谓,左右没一会儿,她就能把他忘了。她关心的是母亲。 小姑娘轻轻拽了拽失神的母亲,笑吟吟地道: “娘,来日我们走了,娘以后天天找街坊打牌,好不好?” 云娘回神儿,笑了,摸摸女儿的头。 卿卿搂住母亲的手臂,笑颜如花,“啊,真好啊,种种花,种种草,打打牌,看看戏……还有……”她说着笑嘻嘻地晃了晃一旁哥哥的衣袖,“还有,替哥把把关,把我嫂嫂选了……” 宝儿一听脸登时一红,“卿卿胡闹。哥,不要。” 小姑娘“咯咯”笑了起来。 “干嘛不要,哪有不娶媳妇的!给哥哥多娶几个!” “胡,胡闹!” 宝儿白皙的脸涨红,但看上去也并非完全害羞,倒是真的气汹汹的样子。 云娘这时不得不插口,“你这小脑袋里不知都装着些什么,娶媳妇就娶媳妇,什么多娶几个?媳妇自然是只有一个,来日无论是谁,好好待人家便是。” 她这后一句话却是对宝儿所说。 宝儿垂头,闷闷的,“一个也不娶。” 卿卿笑,“哥要打光棍呢,可不急死娘。” 云娘拍了拍女儿的头,“你便少说一句吧。” 母子三人买了好些东西,满载而归,府中一片热闹。 卿卿盼着盼着,第二日,父亲归来的信儿再次到来。 信上说他今日便会抵达幽州,卿卿一大早便回了顾府,亲自烧了酒,还做了两个小菜,顾尧知跟着嘻嘻哈哈哈,忙前忙后。 他算准了时辰,但觉兄长午时左右便会到达。 但出乎意料,并未见人,非但午时未见,却是到了黄昏都未见…… 顾尧知与卿卿开始还好,再后来哪还又耐心。 派出去了一波一波的人,但也是毫无消息。 俩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却是直到到了深夜,才传来动静。 顾祁渊身负重伤,浑身是血被人搀扶回来……! 第76章 卿卿何时见过这场面。她瞧着父亲浑身是血,根本无法控制, 控制不住地哭。 大夫立时被叫来。顾祈渊胸口中箭, 致命的伤也就在此处。拔剑之时,卿卿哪里敢看, 几度吓得差点就晕了过去。 忙了整整一宿, 所幸人没事。待大家都松了口气。顾尧知也便把随同大哥出去的心腹都叫了去 。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卿卿亦在。 那为首的护卫报道:“七公子, 我们中了埋伏。车行到玉梅山, 有死士劫车, 铺天盖地的箭镞, 若不是有楚大公子相救,可能便回不来了。” 卿卿的心一颤,浑身哆嗦, 甚至牙齿打颤。 顾尧知亦是, “何人干的?” “这……” 顾尧知见他脸色有变, 知道事情不一般, 当下也是急躁, 一把揪起了那护卫的衣襟, “什么时候了,你要瞒什么?” “是,属下知道,属下说,对方的人全部蒙面, 且是死士, 被俘就自尽, 但,但他们好像是军队的人。” “军队的人?” 卿卿与顾尧知皆是心猛地一紧。那顾尧知再度抓住了人的衣服,眼睛蓦地血红,“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军队的人?你又是怎么断出的?” 要知道幽州,整个幽州的军队谁说的算。 “你明明说,是楚辰救了你们,又说是军队的人,你是想说是楚卓要杀我大哥,那怎么可能?” 卿卿瞬时腿都软了。 侍卫道:“是,是世子。” “你胡说!” 顾尧知瞋目切齿,怒气冲天,当即将那人拎了起来。 “栽赃也要有个限度!你凭什么说是楚卓!!” “属下不敢栽赃世子,东西在楚大公子那,那个腰佩,大公子,七公子,和世子一人一块,掉落到在地……属下绝对记不……” 他话还未说完,顾尧知一把推开了他,转身便要出门,但正在这时,却见碧儿哭喊着过来。 “小姐!” 卿卿立时站了起来,战栗不已,迎出去,握住碧儿的手,声音颤抖,“怎,怎么了?” 碧儿“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小姐,出事了,夫人和少爷都不见了!” 卿卿登时一晃,脑中“嗡”地一声,什么也没说就冲出了屋子,直奔大门…… 她前脚到了母亲和哥哥的宅子,顾尧知和碧儿便随着赶来。 院子中一片狼藉,有打斗痕迹,亦有血迹,丫鬟小厮有的死,有的伤,有的奄奄一息,而她的母亲和哥哥的的确确不见了! 卿卿蓦然眼前一黑,人便昏了过去。 暗室,白衣人一把推开门,长剑直指桌前的男子,眸光阴冷,语声凛冽,“你找死!” 那桌前之人笑笑,不紧不慢地开口,“来了……” 白衣人“哗”地一下便划开了他的衣服,剑尖抵在他的心口上,扎破他的肌肤,鲜血流了下来。 “人在哪?” 那人从容至极,端酒笑着,没答他的问话,平静的很,“为何这般愤怒?眼下不好么?我可都是为了你啊!以前是,现在是,以后还会是。此时是最好的时机。是楚卓为了守住那个秘密,才杀她爹,杀她娘,杀她哥。那顾卿卿必然恨楚卓一辈子了,必然会和她爹说,顾祁渊就一定会将事情公之于众……呵……从此顾祁渊与楚卓便会势不两立,楚卓杀亲母,杀燕王亲子,名声尽毁,也必将众叛亲离,这不痛快么?” “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笑,“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便是怎么知道的。一个身 份揭发绝对不足以扳倒他!一个是战神,一个是傻子,能比么?但有顾祁渊在,就不一样了,那这戏就精彩了。” 空气几乎凝结,黑暗中,桌前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光。 白衣人盯瞧着他,良久,厉声冷然,“那么人在哪?” “我若告诉你,死了呢?” 白衣人手腕蓦然再动,豪没犹豫地朝他胸口刺去,那坐上的人立时抬手攥住刀刃,“凤栾山。” 白衣人直直地盯着他,良久,缓缓收剑。 “人安好你无事……” 他凛冽的目光扫过那座上的男人。 “我自我分寸,你若敢再自作主张,把她牵扯进来,我一定会杀了你。” 卿卿醒了,是从梦中惊醒的。 她梦到楚卓面无血色,浑身是血,接着又梦到父亲重伤回来;梦到母亲和哥哥的宅子一片狼藉,丫鬟和小厮躺在地上,死的死,伤的伤…… 少女满头是汗,霍然坐起。 “娘,哥!” “小姐!” 一旁伺候的碧儿吓坏了,赶紧给她擦汗,轻抚卿卿的背脊。她看得出,小姐做了噩梦,急着安抚,“小姐别怕,梦都是假的。” “我哥呢,我娘呢?” 她问着,当下立时下了床,正见顾尧知与楚辰匆匆过来。 “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