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诸位可算是来对了时候,换锁国令那会儿,要是手头没点过硬的关系,别说咱这渔民成了稀有职业,多少来稻妻的行商的外国人只能坐在这萧条的渔村里干瞪眼……” 海风卷起浪花,吹起歇脚在护栏上的海鸥的翅膀毛。 码头上,渔夫懒洋洋地斜靠在木屋门边,朝每一位过路的旅人施以高谈阔论,以及打量的目光。 今天停靠在离岛的是璃月有名的船队,下船之人当中最打眼的,要数那个正在向役人问路的银发至冬人。 他一身与发色相近的银白衣装,手腕上却系着条不合画风的彩色绳子,顺着这道彩色看去,可以在钓鱼人身旁找到个蔫儿吧唧的小家伙。 小家伙似乎在观察被钓鱼人打窝的饵料吸引来的鱼群,海中奇形怪状的海鱼们每摆动一下尾巴,蹲在岸边的他也便跟着晃动一下脑袋,配合着四头身的身量,引得路过的女士频频侧目。 然而这绝非什么装可爱的举动,而是经过了二天的海上航行,重新踏上陆地的云苓发现,他居然晕地了。 是的,晕地。 在船上时,他曾对抱着垃圾桶吐得昏天黑地的船客表达了深刻同情,没想到在下船后这待遇会落到自己身上。 “好点了吗?” 回到他身旁的希尔蹲下身,替他揉了揉太阳穴,但最让云苓难受的还不是脑袋,而是脚下的陆地——它像张巨大的蹦床,走上去摇摇晃晃的,又像块松软的棉花糖,仿佛每一步都能踩出深坑。 忍着强烈的不适感,云苓摸出小水壶和药瓶,艰难地吞下了几l枚在船上没派上用场的晕船药。 由于他目前的状况不适合赶路,希尔决定先在此地逗留一段时间,提起小豆丁到处逛了逛。 稻妻属于领土完全坐落在多个岛屿上的岛屿国家,离岛则位于鸣神岛群的最外侧,是外国人进入稻妻城的必经之地,在火红的枫叶与青绿的屋瓦下,大大小小风情各异的商铺汇集于此,根据服饰能辨别的就有蒙德、璃月、稻妻和须弥四国的商人。 趴在希尔臂弯里的小豆丁还瞄到了个不算很熟的熟人——楚瑜商行的秋月。 秋月是白术的故交,在稻妻做玉饰矿石的生意,云苓小时候在不卜庐见过她几l面,最近一次记起她还是因为白术的日记。 日记中她就再二感叹白术先生不变的容貌,要是再被她发现自己“返老还童”…… 云苓轻轻揪住希尔的一缕头发,示意他掉头。 楚瑜商行的正对面是家蒙德人开的店,发现有客人径直向自己店铺奔来,热情的店主立马起身,对着手边出售的商品一阵推销。 “嘿,想要尝尝蒙德的好酒吗?如假包换,童叟无欺!” 她没有费尽口舌描述酒的原料与滋味,对“蒙德”这一金字招牌自信十足,虽没能引起目标客人的注意,但客人揣在怀里的小豆丁探出脑袋,看向了她手中的酒瓶。 从蒙德的大 胃王比赛,到死兆星号的璃月式拼酒,云苓不敢肯定的说希尔最爱吃的是什么,可要问他喝进肚里最多的东西,那绝对是酒了。 而且还是公家提供的酒。 云苓扭头瞥了眼自家的大酒桶子,摸向了挂在希尔胳膊上的小黄鸭包包。 不过在得知店内一份蒲公英种子就要卖六万摩拉后,他就很有自知之明地放弃了这一举动,小小地咳了两声,再度示意希尔掉头。 拜蹦极一样的经济情况所赐,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很好地诠释了月光族月初和月末的消费观。 钱包鼓鼓的月初:什么蒲公英种子能卖六万?有意思,买来看看。 身无分文的月底:路边的野草好像也能吃。 好在云苓已经习惯了这种落差,即便体验过买个小酒庄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富裕日子,也不妨碍现在的他穷得心安理得,脑补了自己一个滑铲向心上人献上一枚易拉罐拉环充当戒指的诡异画面。 说来也巧,他前脚离开了蒙德人的酒水店,后脚就在稻妻本地的纪念品店内,向希尔展示了怎么讲一分钱掰成五瓣花。 货架上的小玩意儿琳琅满目,云苓盯上了一对保佑好运和发财的狸猫陶瓷玩偶。 “一千摩拉。” 老板发觉了小客人对玩偶的渴望,双臂抱胸,抬头朝他的“家长”比了个夸张的数字。 然而迎接她的不是家长的慷慨付款或孩子被拒后的哭闹,而是视野下方伸出的小手。 “五百。” “呦。”看清了是个屁大点的家伙在跟自己讨价还价,老板饶有兴致地给他打了个折,“八百怎么样?” 屁大点的小豆丁认真地摇了摇头,收回了两个指头:“二百。” “二百太少啦,五百,五百卖给你了。” 小豆丁还是摇头,又慢吞吞地收回了一个指头:“两百。” “小朋友,你这价怎么越还越少啊。” “不知道呀。”面对老板的质疑,小豆丁装傻充愣地掰起了手指,“我还不太会数数呢。” “好吧,最低二百,这已经是成本价了。”作出巨大让步的老板无奈叉腰,将目光投向了在她看来具有决定权的“家长”。 “家长”银白的睫毛颤了颤,显然是才从二人的讲价中回过神来。他没有对老板的话产生丝毫怀疑,抬手就准备付钱,却被小豆丁超大声的“悄悄话”制止了。 “我们回上一家店吧,我还是喜欢上一家店的娃娃。” “什么娃——” 在店主看不到的角度,云苓朝抱着自己的呆头鹅做了个“慢慢走”的口型。只是后者还没按照他的指令晃出去两步,老板就趿着木屐小跑追来,一副亏得痛心疾首的模样,把玩偶塞进了云苓手里。 “看你可爱才亏本卖给你的,下回生意嗷。” “厉害吧。”小豆丁炫耀似的晃动着左右手上的战利品,将其中一只小狸猫塞进了希尔胸前的口袋,“分你一个。” “很厉害,你似乎笃定了她会两百卖给你。”希尔怕硌着他,腾出手把东西塞进了插手的侧袋。 “哼哼,我在璃月见过类似的小东西,只卖五十摩拉。老板就是吃准了小孩喜欢,哪怕在地上打滚也会求着大人买下,所以把价格提得这么离谱,可惜我是个披着小孩壳子的妖怪。”云苓开了个玩笑,继而提醒道,“不过这种越砍越少的法子你可别学,我是仗着小孩壳子童言无忌,换大人这么胡来,挨骂都是轻的。” 希尔若有所思,默默记下了。 在二人漫无目的瞎晃悠的时间里,云苓吃下的晕船药慢慢起了作用,刚才还食欲不振,看什么都像呕吐猫表情包的小不点,又开始觉得空气里充满了食物的芬芳。 他们坐在稻妻典型的小吃摊“屋台”前,不消片刻,摊主就推来了两盘招牌蛋包饭。 “那个,进稻妻城后可能需要你冒充一下川上甜茶子。” 小豆丁挪了挪垫在屁股下的皮箱,接过希尔递来的两把勺子,一手小心翼翼地掀起覆盖在蛋包饭上方的完美蛋皮,一手分出下边淋着汤汁的米饭,将吃不完的那部分盛到了希尔的盘中。 ap “川上甜茶子……” “放宽心,不需要你干嘛,只用替我领到支票就行。”小豆丁满意地搓了搓手,正要开动,却发现一旁的希尔停止了思考。 “那个,我没有告诉过你我的笔名是‘川上甜茶子’吗?” “没有。” “呃,好吧,反正我的笔名就是这个,而且八重堂的人也没见过我本人。”心虚的小豆丁低头从小黄鸭包包里翻出一个文件袋,“我把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放进这个袋子了,到时候你把袋子一给,支票一领,咱们就去稻妻城里租个房子,好好玩上一段时间……” 希尔接过文件袋,迟疑着没有拆开。 “怎么,觉得这个名字很奇怪?” “不奇怪,只是我最初以为,川上甜茶子是一位女性。” “因为‘甜茶’吗?其实原本是‘苦茶’的。” 见希尔还在愣神,云苓又从包中摸出了蜡笔与画本,写下了这两个字。 “苦茶,苦茶……”看着纸上写得歪歪扭扭的大字,至冬人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在他的一声声低语中,“苦茶”二字逐渐变了声调。 趁着对方还没发现问题所在,云苓脸不红心不跳地移开视线,开始低头大口扒饭。 离开离岛前,他们在勘定奉行的亭子里小坐了一会,亭外站岗的役人小林正在例行检查前往稻妻城的路人的随身行李。 “你们没带什么非法物品吧?” “呃,什么非法物品?我想想……比如,比如会自动寻宝的罗盘、让人原地消失的茶壶、能发射大炮的船只之类的?” 听着耳畔的交谈声,希尔脑海中的问号又多了几l个,而云苓则支着脑袋,脑补出了旅行者理直气壮地直起腰杆,头顶缓缓升起一行【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 的模样。 来自大海的风卷过红枫青瓦,吹得皮箱上的挂饰叮当作响。 ?想看尖帽子狗的《原神论风男如何拯救友人》吗?请记住的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今天的天气足够晴朗,他们坐在这儿就能窥见稻妻城恢弘的轮廓——远望去,位于最高处的天守阁就像位身披铠甲,盘腿而坐的威严武士。 穿过岛与岛间的狭长沙洲,除了野生的红狐狸,游荡在绀田村附近的还有盗宝团和落草为寇的流浪武人。 【刀镡是早上肝的,人是下午没的】 【将军,为了你我变成抗倭人模样】 【阿米诺斯,为什么海乱鬼这么穷,好歹是个精英怪,仨人凑不出一个材料】 【好消息:绫华雷神雾切薙刀都出了 坏消息:刀镡刷疯了】 【据说神子的材料也是刀镡,不说了,妈妈我要去杀鬼子了】 【这阴间玩意的爆率就跟我小保底不歪的概率一样,泪目了家人们】 【捅了刀镡窝了属于是】 揍跑一众小怪后,旅行者骂骂咧咧地弯下腰,从一堆白的绿的蓝的盗宝团材料中捡起了唯一一枚海乱鬼遗落的【破旧的刀镡】,错过了两道一闪而过的黑影。 稻妻郊外的旷野美而宁静。 遥望着那座被樱树与晚霞簇拥的城市,云苓收回了先前硬要自个儿赶路的豪言壮志,在充当希尔手臂挂件时尚单品的过程中,迷迷瞪瞪地眯上双眼。 睡梦中的他暂时还不会知道,自己这么一眯,将眯出多大的问题。 这问题倒是没有出现在前往稻妻城的路途中。 对于赶路速度远超常人的希尔而言,小豆丁的双腿是天然的限速器。在限速器进入休眠期后,他没用太长时间就抵达了稻妻城,并一路循着铺天盖地的广告成功摸到了八重堂的柜台前。 “海报设计,服装裁剪,前期宣传工作……”坐在柜台内的编辑黑田将手头的工作手册翻得哗哗作响,面对来客头也不抬一下,“你好你好,欢迎光临八重堂,这里有你想看的所有……” “不买东西。” 至冬人无情地截停了他的开场白,小幅度动了动胳膊,低头却见怀中的小豆丁双目紧闭,嘴巴微张,嘴角挂着可疑的白色印子,早就进入了梦乡。 于是乎,云苓完美地避开了以下场景,以及为自己正名的机会。 “我们是来领支票的。”柜台外的至冬人换用单手抱住了孩子,取出了一沓事先准备好的资料。 从工作手册中抽身的黑田随之扶起镜框,对着柜台外递来的纸张仔细端详了一番。沉默片刻后,他压抑着颤抖的身体,朝八重堂内大吼一声。 “平冢,平冢——是甜茶子太太——!!!” 太太……这不是对已婚女性的称呼吗? 被吼声震得眼皮一颤的希尔连忙捂住了小豆丁的耳朵,还没弄清楚为什么川上甜茶子的后缀是太太,一位身着和服的年轻女士就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 “甜茶子太太来了?” 大概是 兴奋所致,负责接待的平冢小姐两颊飞满了红晕,又是整理稍显凌乱的发髻,又是捻平和服衣领上的褶皱,只为确保自己在画师眼中的第一印象。 可当她怀着激动的心情走进柜台后,却并没有如愿看到想象中的身影。 “不是说甜茶子太太来了吗,这位先生,还有小朋友是怎么回事……” 编辑黑田朝她耸了耸肩,二人凑在一块,边用一种隐晦而奇异的眼神打量柜台外这个抱着孩子的银发男人,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什么,随后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很久以后,希尔才明白,这种“奇异”感的来源叫做八卦。 只见面带甜蜜微笑的平冢小姐上前一步,在希尔不解的目光中,隔着柜台轻轻揪了把小家伙细嫩的脸蛋。 “都说甜茶子太太年轻,没想到丈夫这么俊,孩子也都这么大了啊——” 什么丈夫,什么孩子? 至冬人灰蓝的眼瞳覆上了一层茫然的色彩。他对人际关系贫瘠的认知显然不足以支撑他快速消化这句话的含义,而紧接着对方又抛出了一个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孩子几l岁了,叫什么名字呀?” 直到这会儿,希尔才意识到云苓没给变小后的自己取名。 “名字……” 柜台外,孩子的“父亲”大脑进入了cd,而柜台内,还在翻阅资料的编辑黑田有了重大发现,先发制人。 “我知道了,孩子的名字——” 他举起不知怎么误塞进资料袋的儿童画本,指着最新页那两个歪歪扭扭的蜡笔字,语气自信而坚定。 “就叫苦茶对吧!” 一旁的平冢小姐合拢双手,唇角扬起更加幸福的笑容,给睡梦中的小豆丁补上了致命一刀。 “啊,你们一家人还真爱喝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