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春与上官元二人缓缓踱步,都不敢轻举妄动,竭力的寻找着对方的破绽。两位七境武夫对敌,哪怕是露出细微的破绽或是气息稍稍不稳,很可能便会被对方抓住机会,从而败下阵来。 两人身形交替,互换了位置。 李沐春动了,以天下最快拳法的白家拳率先出击,白家前三拳,全天下最快,无人能敌。 如果是境界相差一两境还好,但是同为七境武夫,即使是如今李沐春的气息飘忽不定,上官元也不没有什么信心能够躲过白家拳的前三拳,所以当下,这位青衫男子选择硬抗。上官元稳住下盘,深吸一口气,举掌在前,收拳在后,双眼盯着身前那位身形转瞬即逝的男子。 嘭嘭嘭! 三声巨响过后,上官元被打飞了出去,整个人重重的摔在身后的营帐之上,将其撞得粉碎。 李沐春出拳过后,看着自己的拳头,微微皱眉,看似这三拳稳稳命中,但是在出拳人感受来,那第一拳好像是空了去。 那弥漫在空中的尘土迅速连成一线,上官元再次从那营帐的废墟之中跳了出来,见其嘴里动了动,然后朝着身边吐出了一口血水,转了转脖子。 “果真是那白家拳。” 上官元话音刚落,人却不见踪影,李沐春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腹部一阵剧痛传来,上官元狠狠的一个侧踹踢中李沐春的腹部,并没有将其踹飞,反而是转换力道将其踩在脚下。被压制住的李沐春也不甘示弱,左右双拳就朝上官元脚踝砸去,后者收腿迅速,不过小腿上还是中了李沐春一拳,整个人不得不偏向一边。 倒在地上的李沐春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喉咙一阵发甜,只是他并未将那涌上喉咙的鲜血吐出来,反而是咽了下去。 上官元踢了踢腿,眯起眼睛,缓缓说道:“你这白家拳法已经不是前三拳快这么简单了,拳法之中明显有更深层次的拳意,没想到你一外姓学拳之人,竟然能将这白家拳带上一个新的高度,上官不得不佩服。” “你这七境武夫的境界,是借来的吧?” 面对上官元的询问,李沐春深呼吸一口气,回应道:“是。” “难怪,纵使拳法如何刚毅轻快,这一身气息飘忽不定,终究难起大势,否则糟了你那几拳,就算我不伤,也得头晕眼花才对。” 上官元一开始就察觉到了李沐春体内那一股游走的真气有些飘,但是却极为浑厚,且在其体内乱窜。这一点,李沐春可能不大清楚,但是作为一位纯粹武夫的上官元自然是知道这种情况。 这是一位武夫快要破境,真气才在体内四处奔走不停。 “那今日我就做个好人,送你一程。” 说罢,上官元衣袍一震,那股犹如流水一般的武意顷刻间倾泻,沉重度竟是让这山间都颤抖几番。 李沐春严阵以待,拉开一个拳架,随时准备迎敌。 上官元并没有转瞬即到,反而是从原地逐渐提速,朝李沐春奔跑而来,一招一式,李沐春都看在眼中,不由得让其有些惊讶,这样毫无防备的过来,身上全是破绽。 上官元到了李沐春身前,后者一个转身鞭腿抽打过去,将身前那道身影打散而去。 李沐春大惊,脸色一变。 “什么时候?!” 眼前的那位上官元,竟然只是一道残影。 嗖的一声,只听见拳头从李沐春背后呼啸而来,李沐春立即转身,上官元这一拳似乎并不快,使得李沐春交叉双臂招架。 就在上官元的拳头击中李沐春双臂时,后者瞳孔迅速放大,只听见咔嚓一声,李沐春双手小臂的骨头开裂,这一拳力道出乎意料的重之又重,就好像是数座高大山脉齐齐的压在身上一般,使得李沐春双腿根本支持不住,扑腾一下就弯曲了去,整个人身形陷地三尺有余。 上官元根本就不给李沐春任何喘息调整的机会,一把抓住后者的手硬生生的将其从三尺深的土坑之中拔了出来,然后又是重重一击鞭腿抽在其左边肋骨处,使得其肋骨尽数折断。 李沐春身形被鞭腿抽飞了出去,带起一条血线,身子重重的砸向一座哨塔,整个人被那坍塌而下的建筑掩埋而去。 “作为一个武夫,如果你不纯粹,即使你拳法再高,拳意再浓厚,也无济于事。” 上官元看向那一堆废墟,转身离开。 就在那一堆废墟之中,一块木板被人一拳打得稀烂,只见一位全身甲胄已经尽数粉碎的男子踉踉跄跄的从中站起,朝着上官元走来。 上官元转过身看向再次站起身的李沐春,露出赞赏的神色。 “无纯粹内相,却有武夫外相,难得。” “如果让你练得那气武双修,实在难以想象,你会达到一种怎样的高度。” 上官元突然一个皱眉,立即后退数步,然后拉开拳架,整个人浑身拳意骤然拔高,只见其再次望去,那缓缓走来的男子眼珠早已翻白,失去了意识,但是那一身不断拔高的拳意确实真真实实的存在。 突然间山间传来一阵炸响,李沐春原本站立着的地方炸裂开来,只见上官元一个眨眼,整个人便被一拳砸进山间,从其口中喷出一大口血花。 “这是?!” 那是八境武夫的拳头。 此时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墨香城中一处偏房内,一位盘坐在蒲团之上的老者也是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几乎洒满了身前的木地板,这位本就虚弱到了极点的老者艰难的支起身子,嘴角确实含笑,随后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老夫已经这般模样,还能托你小子的福!体验一把这八境武夫的气量!” “白家拳法借给你!不亏!” 早已失去了意识的李沐春却是又接连出了几拳,将上官元从山间砸至林间,又从林子里抽至溪流,然后又打回迎敌之内。 上官元早已是七窍流血,咬着牙从土坑之中挣扎着起身,纵使净落下风,也不见这位青衫男子丝毫的颓态,反而是大声笑道:“虎父焉有犬子乎!” 一拳似乎破开这周遭的一切,就这般悬停至上官元的脸前,掀起的拳罡将青衫男子身后的营寨废墟以及方圆几里地的树木尽数连根拔起。 上官元将视线从距离其脸庞只有几寸的拳头上移开,站起身看向早已失去意识的李沐春,并没有趁人之危,反而是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从袖中摸出手帕擦了擦脸。 “今日,算你赢了,只可惜今后可能没有机会再与你讨教拳法了。” 上官元一跃而起,在这暮色中离去。 “不过我还是很期待,与身为练气士的你厮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今夜一战,大申这设立在靠近伏龙城周边山间的两座营寨荡然无存,若不是上官元的突然到来,李沐春很有可能全身而退。 片刻之后,有一大批人马赶至这丛林密布的山间,夏立新带着部队在听到这山间动静之后,循声赶了过来。 “沐春!” 在见到那个保持出拳姿势一动不动的男子,夏立新立即下马飞奔了过去,刚触碰到李沐春的身子,他便直直的倒了下去,好在泸湛与徐懿眼疾手快,将其扶住。 “怎么伤得这么重?!” 泸湛一下就探查到了李沐春体内的异样。 夏立新一招手,喊道:“军医!” 好几人背着木箱从军队中跑了出来,在检查一番之后,为首的那位老先生微微皱眉,朝着夏立新说道:“禀报主公,李将军伤得极重,浑身上下的骨头皆有开裂,且气息飘散,内脏出血甚多。” “快快将其移至军帐中治疗。”夏立新下令道,然后重重一锤地,“这家伙从来没听过别人的!” 须诚站在高处朝四周望去,依靠着微弱的火光以及微微发亮的天际,看见了在这山中附近皆有打斗的痕迹,且范围极广,一圈一圈的,不是几处凹陷进山间的土坑,就是山林间一处十分突兀的被夷为平地。 “看来李将军再次遭遇了一场恶战,来者很可能是外人。” 夏立新看向周围,微微皱眉。 今夜要不是他李沐春私自前来,为大夏扫除了这么大的一个障碍,若是派兵前来,可以说必然是全军覆没。 下了山去,几人等候在一处军帐之外,在见到几位医师出来之后,夏立新紧忙问道:“老先生,情况怎么样了?” 老先生点了点头道:“主公大可放心,李将军身子骨硬朗,保住性命是完全没问题的,只是此次受伤实在是太过严重,所以需要静养一年之久才可稍稍下地活动。” 听到这个消息,泸湛与徐懿那一颗悬着的心是放下了,倒是夏立新依旧愁眉不展。 “上次奉军师一事,老先生也是这么与我说的。。。” 那位老医师有些尴尬,只得作揖道:“这次可不敢再与主公说谎了。” 夏立新便掀开军帐进了里头去,李沐春躺在一张床榻上,浑身包扎了绷带,还有一些夹板固定断裂的骨头。 徐懿与泸湛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即上前一步。 夏立新问道:“有情况?” 徐懿与泸湛对视一眼,由后者说道:“少主的气息回归平常了。” “什么意思?”夏立新不解。 徐懿便解释道:“就是如今主公一身武意尽失,已经变回一位普通人了。” 听闻,夏立新先是一愣,然后缓缓摇头。 不日,便从从后方城池之中传来一封加急信报,一代宗师白元在墨香城中与世长辞了。 李沐春单骑破敌营的战绩在大夏之中传开,至此,世人都只称呼其为大夏李将军,而不是如今身处伏龙城那位男人的儿子。 即使大申将这个消息封锁的很好,但是纸包不住火,终究还是有一部分泄露了出去。 在伏龙城那座镇南王府之中,总管允伟手里捏着一卷邸报,吹着小口哨晃晃悠悠来到院子里李涣经常坐着的圆桌前,这里还坐着东府那些人。 允伟将邸报一份又一份的放在诸位身前,然后指了指,笑道:“看看,都看看。” 原本还在喝早酒的众人,纷纷拿起身前那份邸报,三两样看过之后,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那位依旧盯着邸报的镇南王。 众人似乎都等着那一位居中而坐的男子说些什么。 李涣放下手中邸报,察觉到诸位的目光,说道:“看着我干什么,喝酒。” “王爷都不说些什么?”曹时笑道。 李涣端起酒杯,摇了摇头。 话是没说什么,只是李涣端起的这杯酒全都喂给了身前的圆桌之上。 众人忍住笑。 李涣使了个眼色,允伟立即心领神会为其将酒杯斟满。 这位镇南王抿了一口酒水,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容如同那院子里的花儿、天边高悬的艳阳一样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