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夏立新军队的三支先锋军叫喊着,个个手举火把,前面一排士卒扛着旗帜,冲向那剑山坡处,队伍以十人为一小队,极为分散,让人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万人军众冲杀向前。 埋伏在剑山坡两旁,伊广丘与幼进陵上的申军,陆陆续续的从茂密的植被中现身,靠着微弱的夜色,开始汇聚。在见到那一个个火把从眼前奔跑过去之后,待到后方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人之后,带领这一支埋伏军队的领军朝一人以手势示意,随后那人拈弓搭箭,一发绑有爆竹的箭矢嗖的一声直冲天际,然后在空中绽放。 只见那位领军大喊一声,所有埋伏在两座小山之上的申军齐刷刷的站了起来,拨开茂密的树丛,只见一捆捆椭圆形的草垛,上面浇满了火油,用打火石轻轻磕碰,便是瞬间燃烧起来。申军兵卒朝草垛一踢,上百捆草堆滚下山间,燃起熊熊烈火。山下堂峰城前的据点之中,马会所率顽骑军在见到那一发信号箭之后,从据点之中蜂拥而上,朝着剑山坡迎来。 草垛滚入无什么防备的夏军之中,顿时点燃了兵卒的身子,一时间队形大乱,且痛苦的叫喊声不绝于耳。 带队冲在前方的方宁、公孙言、尹康三位将领,在见到军队后方火光四起且叫喊声漫天的时候,立即调转马匹。 “有埋伏!全军后退!”方宁大喊道。 “不可!”公孙言喊道,“既然后方已被火势隔断,如今继续朝前进军才是唯一的选择。” “我赞同公孙将军的说法。”尹康附和道。 就在夏军踌躇不前的时候,只听见前方一阵怒吼。 “往哪里逃!” 马会所率领的顽骑军已经冲上剑山坡,瞬间涌入队形已乱的夏军之中,以摧枯拉朽之势,使得夏军进退两难。那顽骑军不愧是极为擅长马术的马会亲自操练出来的精英兵卒,在冲入夏军军阵之中,很快便将前排的夏军杀了个精光,再加上从伊广丘与幼进陵上冲杀下来的申军,夏军已经无路可走。 方宁立马思考对策,然后大喊道:“众将士!稳住阵脚,随我向后方杀出重围!” 夏军所有兵众调转方向,朝后方申军较为少的地方冲锋而去,方宁三位将领则是率队在前方与马会的顽骑军交战以拖延时间。 马会手中长枪不断旋转,胯下宝马如同与其意念合一一般,无需他怎么牵引,自然而然的朝着方宁三人冲去,只见其一枪刺出,在前方的方宁来不及闪躲,好在身子下意识的偏转过去,那一枪刺中其右肩,马会趁此机会,双腿一夹,胯下宝马再次朝前方冲去,那一杆长枪在方宁的右肩越陷越深,以至于如今整个人正在被马会推着倒退。 “方将军!” 公孙言手持长剑加上尹康手上的双锤,前来解围。马会不慌不忙,从背后抽出一把长刀,以单手之力招架着前来解围的两人,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以一己之力,对抗敌军三名将领。 方宁被逼得快要摔下马匹,只见其一咬牙,以手中斧钺向前投掷而去,马会只得牵引马匹闪躲,凭借这个机会,方宁使劲将刺于右肩之上的枪尖从肩膀上拔了出来,随后立即调转马匹方向。 “我军已败!不要恋战!” 方宁喊完之后,公孙言与尹康合力一击,终于将马会击退,随后三人骑马疾驰而去。 收拾完了剩余夏军参军的顽骑军逐渐向马会靠拢,随后其下令道:“敌军溃败!当乘胜追击!” 马会举起手中长枪,高声喊道:“众将士!随我退敌!” 顽骑军再次以冲锋陷阵的姿态朝夏军溃逃的方向追杀而去,誓要退敌于拒虎城外! 方宁捂着血流如注的肩膀,在公孙言、尹康以及剩余兵卒的护送之下,突破一队又一队前来阻击的申军,穿过一扇又一扇熊熊燃烧的火墙,马不停蹄的终于是回到军中。只见方宁一行人十分狼狈的回到军中,夏立新与奉虞立即率众迎了上来。 方宁神色痛苦,说道:“如军师所言,伊广丘与幼进陵上果然有敌军埋伏,且用火油草垛以火攻将我军陷入混乱,断我后路,前方还有堂峰城守城将领马会率领的顽骑军夹击,导致我军溃败啊。” 夏立新立即点头道:“损失如何?” 公孙言说道:“三千士卒,如今已不剩百人。” 稍慢一步的尹康刚好归来,立即下马说道:“马会率军穷追不舍!已经杀至我军前方不远处的山林之中了!” 奉虞看向那边,山中火光照映在天空之中,火红已经涂满了整片山林。 奉虞立即想出对策,吩咐道:“尹将军,你与赵坚将军,率千余兵卒在此殿后,切忌不要恋战,拖延时间之后,迅速与我军汇合,不得有误!” 从林中小跑出来一位身材修长,身披亮银色明光铠,手持长枪,此人姿色英伟,是夏军之中一员大将。 赵坚抱拳道:“主公先走,这里交给我们殿后便是!” 随后赵坚提起长枪,翻身上马,与尹康一同率军前往退敌。 夏立新一声令下,“以后军转先锋!全军后撤!” 原本就严阵以待的夏军士卒们立即上路,朝后方迅速退去。 在夏军还未完全退出这片林子的时候,马会所率顽骑军就已经冲杀至先前夏军休整的地方。 马会冲在前方,只听见嗖的一声,来物竟不是箭矢,而是一杆长枪,好在其反应迅速,立即在马背上一个后仰,那杆长枪从其脸上划过。 “你们无法再前进半步!” 赵坚胯下白马长啼,手中长枪飞舞,与马会在此周旋,双方攻势都极其猛烈,都是奔着以伤换伤的打法迎敌。两人手中长枪再次交织在一起,力道之大,竟是让两人胯下的宝马承受不住屈膝而去,使得二人摔下马背。 马会迅速稳住身形,长枪横在身前,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位突如其来的男子,缓缓说道:“没想到夏军之中还有马术以及枪法如此了得之人。” 赵坚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枪尖直指前方马会。 两人周旋片刻之后,双方都没漏出破绽,下一刻,两人如同心有灵犀一般双双向前,再次以枪会枪。 赵坚枪法飘逸,在招架马会进攻的同时还能从中寻找机会反击,导致马会在枪法上竟是久攻不下,而且还有被压制的迹象。 马会改变战法,以手中长枪来回横扫,扩大攻击面积,向赵坚逼去。赵坚眼见此状,也是一改枪法,与其之前的动作截然不同,大开大合,力度极重,似乎全然不顾防御,誓要压制马会。以此枪法,竟是将马会逼得后退数步,在此间隙,前来支援的两名顽骑军还被赵坚两枪挑下马匹,随后其一跃而上其中一匹,吹了一声口哨,那其余殿后的夏军士卒听闻,也纷纷后退,翻身上马。 赵坚一扯缰绳,就要后撤而去。 马会问道:“来将可留姓名?” “大夏赵坚!”男子回答道。 话音刚落,夏军骑军迅速后撤而去,马会见状,立即安排副官继续率领上千余顽骑军与后方支援而来的一万兵卒追击而去,自己则是退守堂峰城。 “真是一员虎将。” 马会如今是彻彻底底的酣战了一场,那人年纪轻轻,枪法了得,马会在他手上全然占不到便宜,反而一不留神就要被压制而去。 此战,当是大申面对夏军以来,第一次胜利,且一次退敌几十里地,使得这一支夏军不得不远远的离着堂峰城安营扎寨,此消息一传入刘捷耳中,使得其大喜,久旱逢甘霖,不由得又加派兵马,亲自书信一封,提醒马会不要大意轻敌,敌军必定还会卷土重来。 夏妙淳这边,在收到夏立新这支军队战败远退的消息之后,不仅没有懊恼,反而会心一笑,在看完大申加急赶造出来的简报之后,笑道:“大申的文人还真有意思,添油加醋何其多,不过是折损了千余兵马,退敌数十里地,就值得如此大做文章?文词华丽过度修饰,搞得好像我军已经被逼退至拒虎城外一样。” 一旁的禹承也是笑了笑,说道:“谁过年还不吃顿饺子?” 夏妙淳听闻,笑得更大声了。 禹承接着说道:“此败完全在我们的意料之中,是可以接受的。” 夏妙淳也点头道:“自然是好,靠着他马会,来挫一挫年轻人们的锐气,是好事。” 禹承笑道:“这是其中一点,我们也不得不佩服奉虞这个年轻后生的能力,以三千人保得几万人的安全,不仅是以极少的成本换取最大的利益之外,其实也算是识破了申军的计谋,有这样一个人在二公子身边,主公可以放心了。” “王佐之才。”夏妙淳笑道。 “他完全可以代替我,做这主军师之位。”禹承说道。 夏妙淳看向他,笑了笑。 “大申太需要这样一场胜利了,这样子鼓舞军心,我们另外两边,难度可就要大一些咯。”夏妙淳笑着说道。 夏立新军队,在撤退近六十里地之后,全军在一处山间休整,清点伤亡人数,辎重器械有无亏损。 夏立新神情有些凝重,站在一处坡前,望着军队。 奉虞走了上来,披着一件大衣,神情自若,与夏立新截然不同。 “晚上风寒,你不好好待在军帐,来找我做什么?”夏立新蹙着眉头。 奉虞笑了笑,说道:“败了就败了,有什么不好烦恼的,我们损失不算太重,只是折损了千余人兵马,不过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他马会竟然还有胆子追出来这么远,胆识不小。” “主公放心,有此败,才有胜。” 夏立新偏过头看向奉虞,轻叹道:“亏你还笑得出来,道理我都懂,但是影响了军心,这可就是大事了。” 奉虞摇了摇头,“我军一路势如破竹,攻破了上百年都无人能破的大申北疆,人人虽说气势高昂,可心气太高,也容易坏事,正好,我军需要靠这一场败仗冷静冷静,他们大申也同样需要这么一场战斗鼓舞军心,等于是成全双方了。” 夜晚,虽说已经是大同圣州的夏季,但是晚上的徐徐微风清爽之极,能够吹散白日里残留的热气。 这位年轻军师手中捧着一片树叶,释放于空中,只见那片叶子随风飘扬,正是朝着堂峰城那个方向。 奉虞面带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指着堂峰城方向。 “此次败军,日后,我便要让你大申加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