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迎接李沐春的刘封是夏妙淳的侍从,全天守候在堂外或是军帐外的那种,也可以说是夏家的死侍,跟随夏妙淳已有十年之久,如今夏妙淳会选择此人亲自前来迎接,对于李沐春的重视程度可想而知。 李沐春并不需要自己骑马,而是坐在一架安排好的马车之中,刘封为前卫在前头带路,泸湛与徐懿则是一左一右骑马跟随。 青衫年轻人百无聊赖的斜躺在车厢中,这种坐马车出门的感觉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李沐春从小就一身“懒骨”,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躺下绝对不坐着,特别是在马车车厢里,不过李沐春随后转念一想,这是要去见一位大人物,自己这样会不会有些太过怠慢了?于是老老实实起身,在心中准备些许腹稿,好在之后与夏家家主交流中能够对答如流些。 小的时候,李涣曾经带着李沐春去过一次军中,只是那个时候年纪太小,只知道四处玩乐去了,至于那些纪律以及各式各样的将军将领都没去记住,不过好在之后的书籍“研读”过程中了解过了一些,不然去了军营真就是当个吉祥物?这要是传回那座李王府去,指定要被某人笑掉大牙。 李沐春轻轻捏紧拳头,心里暗暗发誓,这一战,我李沐春绝对要做点大事出来,否则有辱父亲名声,他李沐春可不想成为别人嘴中的笑柄。 马车拐过几条街道,李沐春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车厢外嘈杂的人声逐渐安静了许多,然后便是听到一扇大门打开的声音,这时刘封的声音传了过来。 “少王爷,我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李沐春嗯了一声,徐懿为其掀开车厢帘子,李沐春便下了马车,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院子里,这里的景象与此时的季节完全相反。院子里花草繁多且多树木,似乎还是养有鸟雀的缘故,导致院内一阵鸟语花香。 “这院子还真是奇特,让我下意识的感觉开春一样。”,李沐春笑着说道。 刘封回答道:“少王爷一定想象不到,这院子里的一切,在家主夫人之后,都是由二公子亲自打理的。” 李沐春听闻,眼眸微微低垂,竟然是这种情况,那么眼下这间院子,直接将青衫男子的思绪拉回千里之外。 泸湛看着缓缓前行不再言语的青衫男子,自然是知道自家少主是在想什么,不由得缓缓摇了摇头,动作很小。 身处此境,如见其人。 院子的尽头是一节楼梯,幅度不大,一眼便能见到堂中。在那里,好几位早已落座,等候多时。 李沐春回头看一眼泸湛与徐懿,后者二位会意点了点头,于是三人与刘封道谢之后,一路小跑上了堂屋去。 屋里构造首先给人的感觉就是宽敞,能够容下百余人都不止,然后便是那四根大红梁柱,在之后便是正中央的一张座椅以及分别位于其左右两侧并排下来至门前的两排座椅,最后,一幅江南美景图尽收眼底。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人见到三位到来,就连夏妙淳都站了起来,更不要说其余几人了。 夏军主帅,夏家家主夏妙淳,军师禹承,大公子夏政,二公子夏立新,三公子夏丕。 青衫年轻人率先一步,抱拳躬身道:“大申李府李沐春,见过夏家家主大人。”,随后又侧过身子,朝后方伸出一掌,“这两位是与我同行之人。” 蓝衫男子上前一步,“泸湛见过夏家家主。” 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碧绿色长袍的男子随后也上前一步,“在下徐懿,有幸见过夏家家主大人。” 这一身衣物当然是李沐春花钱为他买的,毕竟要出席正式场合,那种在山间穿的粗布衫自然是要换掉的。 禹承听到徐懿自我介绍后,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夏妙淳笑得合不拢嘴,连忙搀扶起三人,说道:“今次初次见面就算了,以后在军中就不需要什么过多的礼节,我不喜欢,也太过麻烦。” 李沐春起身后微笑着说道:“夏家主这方面与家父颇为相似,亲近随和,怪不得能够得雄兵百万,一看就是甚得人心。” 夏妙淳哈哈大笑着拍了拍青衫男子的肩膀,说道:“可不敢与令尊相比,少王爷太过抬举我了。” 李沐春则是摇了摇头抱拳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夏家主就不必谦虚了。” “此次家父未能前来,实乃憾事,还请家主不要见怪。” 夏妙淳连忙摆手道:“怎么会怎么会?令尊能有这份心思我夏妙淳已经深怀感激之情了,如今大申内部局势我自然知晓,况且镇南王都让自己唯一的儿子来到我军抛头露面,助我军一臂之力,我夏妙淳岂敢得寸进尺?” “其实很早之前与令尊交谈之时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的,就当交个朋友,根本就没想着能够说服你父亲,但是结果偏偏就这般,竟是由你父亲亲自提起的,属实是让我大吃一惊啊。” 李沐春点头道:“父亲因为官职的原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大申的局势。如今国运日下,整个国家如同被大雾笼罩,有志之士四处碰壁,富豪贾绅贪图享乐,朝廷中空,天子荒废朝廷,百姓苦不堪言。叛乱四起,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夏妙淳双手负在身后,轻叹一声后,说道:“所以我夏家才有此举,在刚刚起兵之时,多数人说我们是逆天行事,在我看来,却是替天行道。” 两人站在堂内说个不停,禹承忍不住提醒道:“主公何不与少王爷坐下说话?” 夏妙淳这才意识到,于是紧忙招呼着三人坐下。 在这堂中座次是没有主次之分的,先到先坐,他夏妙淳一直以来就没把自己当成什么一军主帅,而是将自己当成一个盟主,由他来召集天下有志之士征讨大申而已,当然,其中肯定也有自己的一点私心,作为大同圣州最古老的几大姓氏之一,在大申统一圣州之后将除了孔家之外其余几家的祖庙尽数摧毁之后,他夏妙淳就知道必定会有今天这一日。 夏妙淳坐下之后,继续说道:“先前我已经在立新那里听说过几位的事情了,特别是说那少王爷的军事本领丝毫不亚于他父亲,还要我多多派兵于你。” 李沐春瞥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夏立新,后者只是将脸埋进茶杯里。 “二公子言过了,对于兵法一时只是略有研究,与我父亲相比自然是小巫见大巫,上不了台面的。” 夏妙淳笑了笑,“我看十之有七,军师,你觉得如何?” 禹承扇了扇手中羽扇,笑着说道:“既是镇南王独子,我相信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李沐春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后生本就从来没上过战场,对于带兵打仗一说也没有丝毫经验所言,在没得到功绩之前,二位就不怕后生纸上谈兵吗?” 夏妙淳与禹承对视一眼,双双而笑。 “我并不觉得通读兵法数十部,其中还有不被公开于世的独本,并且熟记《大申地理志》,与自己父亲经常在沙盘上过招的年轻人带兵打仗会是纸上谈兵呐,再说了,我们主公愿意相信少王爷,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环。”,禹承笑着说道。 李沐春再如何有腹稿,听到这话,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作答了。 这支军队,还真是。。。心大。 坐在一边的夏丕此时开口了,“是呀,先前立新介绍起少王爷的时候,那是一个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今后有机会夏丕还想要与少王爷切磋一下兵法呢。” “有时间定当与三公子切磋一番。”,李沐春笑着回应道。 夏政倒是将目光投向坐在李沐春身旁的两位,说道:“泸大人与徐大人看来与我和父亲一般,都是武夫啊,不知如今境界如何了?” 泸湛站起身来抱拳道:“习武十年载,如今有幸入得罡身。” 夏政两眼放光,就连夏妙淳与禹承也是稍显大吃一惊。 “泸大人当真是一位罡身境的武夫?”,夏政再次确认道。 “自然不敢说假。”,泸湛回答道。 “那得泸大人可谓是天助我也!一位罡身境界的武夫,天下何求啊!”,夏政有些激动了,对于习武一事十分上心,特别是境界比他高的,都会不耻下问,因为天赋的原因,再如何努力,如今也只是个归腑境的武夫而已。 居中的夏妙淳也不由得点了点头,毕竟自己也只是一位化劲境的武夫而已,当下的年轻人还真是年轻有为。 夏妙淳轻咳一声,夏政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于是表达歉意后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又朝一旁的徐懿问道:“那么徐大人呢?” 徐懿立马起身,抱拳道:“在下比起泸大人就相差甚远了,如今年过三十,还是一位磐脏境的武夫。” 一个六,一个五,要知道,军中士卒,多是些并未上道的武人,还不算武夫,在各大王朝之中,像是泸湛与徐懿二人这个境界的武夫,是十分吃香的,绝对能在那朝堂之上谋个一官半职,官阶还绝对不会低到哪去。 “有二位入我军中,实乃如虎添翼!”,夏政兴奋不已,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向二位请教一番了。 禹承则是笑道:“想不到徐先生还是一位实力不俗的武夫,那么如今岂不是文韬武略兼备了?” 徐懿听闻,连忙摆手抱拳道:“军师言重了,在下这点实力只能够勉强自保罢了。” “徐先生太过谦虚了。”,禹承笑了笑,“先生可是大申菁义人士?” 徐懿抬起头来,有些惊讶,于是便问道:“军师为何知道?” 禹承笑着说道:“当年在圣州游历之时,曾到过菁义,恰巧听闻当地有一奇才,文武双全且年纪轻轻,一身豪气吞云天,逢人便述说自己的豪情壮志,被称为“骄虎”。当时本想拜访一二,可实在是军务繁忙未能脱身,只打听到此人姓徐,碰巧与徐先生同姓,不知此人是不是先生?” 徐懿一听,脸有些红了,只能抱拳点头道:“正是在下,当时年轻气盛不懂事,没想到被军师大人撞见了,让大人见笑了。” 当时徐懿刚刚年满二十还有着一身本事,年轻气盛,气血方刚,硬是要自己闯出一番天地来。结果呢,仕官途中四处碰壁,逐渐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再加上家乡的饥荒,官府的不作为导致全村之人只活下了他一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徐懿越来越成熟,带着对世道的些许失望便一路北上,最终隐居于白良山中。 李沐春与泸湛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还有这等趣事,这可是徐懿未曾与他俩提起的。 “看来我与徐先生颇有缘分呐。”,禹承笑道。 “前遇名主,后遇贵人,徐懿本以为会终老山间,没想到还能有今日之局面,人生已然无憾了。”,徐懿抱拳道。 禹承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位徐先生言语行为间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谦逊。 夏妙淳不由得出声提醒道,也只不过才三十出头的年龄,怎么说还是个年轻人嘞,这么老气横秋作甚,既然年轻,自然是要朝气蓬勃,砥砺奋进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