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南离县城,王诚与刘庆生等人加快了速度。 路上看到不少行人,很多都是拖家带口的,头上裹着布巾,一看就是从柳州那儿迁徙过来的。 刘庆生端坐在马背上,看着跟他们一块向东而行的百姓,道:“短短十日,没想到柳州的人都已经到这儿了。” “柳州人口将近百万,仅仅一个南离县还不够安置他们的。”王诚道。 刘庆生道:“南离、西岐二县刚刚遭遇劫难,人口十不存一,如今有这么多人迁过来,要不了多久,两县就会恢复昔日的繁华,大人留下的那道计策真乃奇计。” 王诚摆了摆手,道:“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骂我呢!” 刘庆生心想你还知道这个就好,那条计策堪称“绝户之计”。 王诚并不知道刘庆生心中所想,双腿一夹,胯下青雷化为一道疾风。 “走!咱们去西岐县瞧瞧!” 一行八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往西岐县,几个小时后他们抵达西岐县城。 这是王诚第二次来这里,上次来是在夜里,看不出什么,如今站在西岐县城脚下,全然另一番感受。 城墙并不高,只有六七米,连南离县城一半都不到。 但是这座城墙透露出一股独特的气息,那是跨越时间长河的沧桑。 “西岐?!” 王诚想到了一个地方,更准确地说,是想到了《封神演义》。 《封神演义》中的西岐可是周朝的王畿,是周朝的发家之所。 王诚现在所处的朝代也叫大周,而脚下这片土地也叫西岐。 两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这时,刘庆生看着这座城道:“多年不见,西岐还是没变。” “莫非先生是西岐县人?”王诚好奇地问了一嘴。 刘庆生是湟州人他是知道的,但究竟是湟州哪里人他倒是没听刘庆生说过,他也没仔细去问。 “算是卑职的祖地吧!卑职当年就是在这里出生的,后来跟祖父一块儿去的箕县。”刘庆生怅然道。 见他情绪低落,吴飞龙故作轻松道:“那咱们这也算是到了先生的地盘了,先生可得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王诚却是蹙起眉头,将近二十年过去了,西岐县早已物是人非,更何况这里才遭受战乱,刘庆生恐怕连个熟人都见不到。 不过在见到刘庆生目光中重新焕发神采后,他点头道:“既然是先生祖地,自当多留一会儿,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不急着回京。” “好!” 刘庆生一马当先,先王诚等人一步奔向西岐县城。 城中并非想象中的一片死寂,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有人张罗着酒楼开业,有人忙着收拾破损的房屋,有人四处吆喝着要买孩子…… 西岐县城刚刚经历了一场屠杀,城内原本十来万人口,如今活下来的只有一两万人,几乎每一家每一户都有人死伤。 家里的财物基本上没什么丢失,可是人没了,有钱又有什么用? 刚迁徙过来的柳州百姓也有不少穷人,一边要养孩子,一边孩子多养不活,两边一拍即合,人口买卖就这么出现了。 城内一片嘈杂。 街道上虽有甲士巡逻,但并不关注这些,只要没有动乱就行。 王诚已经翻身下马,牵着青雷,目睹着城内的一切,面无表情。 “大人可是嫌吵了?”刘庆生道。 王诚摇了摇头,过了许久才开口:“我在想……战争!” “战争?!” 刘庆生没明白王诚的意思,试着说道:“打战嘛!肯定会有伤亡的,除非哪天不再有战争,这……不可能的。” “天下一统。”王诚突然说道。 刘庆生浑身一震,一脸惊骇地看着走在他身旁的王诚。 大人这是真敢想啊! 如今大周的周围强敌林立,大周虽然还是最强大的那个国家,但是想要灭掉其他国家一统天下,可能性极其渺茫。 除非大周王室能再出一位武林至尊,还要有像宣王那样的雄主,才有这个可能。但是第一条就没法实现,所以大周想要一统天下基本上没有可能性。 几人各个长得横高竖大,就连刘庆生也比常人高那么一点,并且都带了兵器,在城内没走多远就被城内巡逻的甲士拦下。 吴飞龙上前给巡逻的甲士露了一下腰牌,那甲士瞳孔一缩,赶紧放行。 直到王诚一行人走远,另一名年轻甲士凑到同伴面前问刚才看到了什么。 “南离守军的军监!” 听同伴这般说,年轻甲士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看向快消失的几道背影,惊道:“我听说王将军要回京了,刚才那不会是王将军吧?” “应该是!” 得到同伴的肯定答复,年轻甲士直接从原地跳了起来,道:“王将军!王将军啊!你怎么就这么让他走了?” “不让他走?有本事你他娘的把他拦下来试试?” 年轻甲士脸瞬间憋成了猪肝色,他是嫌自己活得不耐烦了? 只是,一想到自己错过了那位名震天下的将军,他就一阵惋惜。 “你小子别伤心,我估计王将军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有你小子见他的时候。” 听同伴这般说,年轻甲士心情才好了些,但随即反问:“王将军为何不离开?” “我是听人说的,城外那座岐山上梧桐树开花了,这几日不少江湖人士都在往那里赶,估计有什么宝贝要出世了。” 年轻甲士一怔,想起了一些传说,道:“岐山上那些梧桐树都很多年不开花了,据说每次开花会将凤凰引来,这是真的吗?” “谁知道呢!反正就是这么传的,凤凰究竟长什么样,谁都没有见过。” …… 正当这两名甲士议论不休时,王诚与刘庆生几人来到了县城东南一角。 这里没有了城中的繁华与气派,住宅简陋,土地泥泞,又脏又乱,随处可见牲畜的排泄物,环境比乡下还要差。 不过,这里家家户户都有人,没有出现哪户人家被灭门的情况。 王诚一行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几个孩子光着脚正在巷子里追逐打闹。 “还真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城里条件那么好,反而遭遇最坏,这里条件那么差,却侥幸逃过了屠杀。”吴飞龙叹道。 “战争自古以来都是最先攻击人口密集的区域,像隔十几二十里才有一个村子,往往敌军还没到,村里的人就已经跑干净了,所以战争的影响反而更小。” 王诚一语道出真实原因,而后看向一旁的刘庆生,道:“先生,哪一处是你家祖宅?” 刘庆生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道:“那棵梧桐树从我记事起就种在我家院子里,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它还在。” 突然,他目光一凝,无比惊讶道:“这株梧桐树开花了!” “现在是七月中旬,梧桐树开花不是很正常吗?换做是他地方,五六月份梧桐树就开花了。”王诚不解道。 “大人有所不知,西岐的梧桐树从不开花,故老相传,这是在等一只凤凰。”刘庆生解释道。 王诚半信半疑道:“这片世界真的有凤凰存在?” 他见过妖兽,见过鳄龙,还见过蛟龙,但并未见过传说中的真龙,真龙是否存在还是个未知数,与真龙齐名的凤凰自然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 “据老一辈的人讲,有人见过,但是否是真的见过却无从佐证。”刘庆生道。 王诚道:“是否有凤凰先不说,你家祖宅里有人。” “嗯??” 刘庆生轻咦一声,而后领着王诚几人向那处祖宅走去。 几人刚至门口,从院中走出一名满头白发的老人。 老人穿着一件打了很多补丁的长衫,佝偻着身子,拄着一根拐杖,每走两步都要停顿一会儿,然后才迈出下一步。 刘庆生打量了老人一会儿,尝试着喊道:“三爷?” 老人歪着头看着刘庆生,道:“你是哪家贵客啊?” “三爷,我是生子啊!庆生!”刘庆生提高嗓音道。 “生子?生子一家不都被夏狗杀了吗?”老人道。 刘庆生道:“我没有被夏狗杀害。三爷,你忘了,当年我在你藏的酒里尿了一泡尿,被你追着打。” “你真是生子?” 老人睁大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刘庆生,见刘庆生点头,他摇了摇头,道:“哎!连生子都爬出来找我了,看来我这把老骨头真的要埋进土里喽。” 然后他拄着拐杖慢慢走回院子里,留下刘庆生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先生,这老头真的是你三爷?不会认错人了吧?”尹博打趣道。 “不会的!” 刘庆生没有多解释什么,向那处长了梧桐树的小院走去。 小院里只有老人一个人,还有一只老态龙钟的黄狗以及几只土鸡。 在解释了好一会儿,老人终于相信刘庆生的话了。 也不怪老人把刘庆生当作死人,老人曾让人去箕县打探,结果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家旁邻居都对他说,刘庆生一家肯定没了,连箕县都落入夏人手里,他们一家不可能还活着。 “生子,你不急着走吧?咱们院里梧桐树开花了,听说凤凰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