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好!这小子果然没有辜负老夫对他的期许!” 鲍正端坐在州府大堂中,看着手里的文书,放声大笑。 大堂里还有一名中年男子,就坐在鲍正的左下首。 四十来岁,穿着一袭布衣,头戴文士帽,面色白净,双目如渊,颌下有一缕胡须,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此人正是刺史鲍正的长史,复姓公孙,单名一个“筹”字。 他是鲍正手底的老人了,鲍正还是一个小小的衙役时,他们便已经相识,那时公孙筹就经常给他出谋划策。 等鲍正升任知县时,公孙筹便在他手底下当师爷;等鲍正担任郡守时,公孙筹在他手下当长史;鲍正被调入朝堂担任光禄大夫时,公孙筹又做回师爷。 如今,鲍正出任湟州刺史,公孙筹再次担任刺史府长史。 二人共事多年,早已心声互通。 见鲍正喜笑颜开,公孙筹捻须说道:“若是卑职猜测得不错,大人手里的应该是破虏将军让人送来的战报。” “知老夫者,公孙也!” 鲍正点头轻叹,接着道:“这小子不愧是连大王亲自夸赞一句“大周千里驹”,他担得起这个称号。” “看来破虏将军这次立的功劳不小啊!”公孙筹笑道。 “岂止不小?” 鲍正脸上露出骄傲,道:“公孙,王小子这次所立之功足以震惊天下!” “哦?”公孙筹好奇。 鲍正从书案前走出,将战报递到公孙筹手里,道:“仅一夜的时间,他手下的人马已经攻占了柳州,又策反了张州的李林,如今这两州之地已经重新回归我大周。” 公孙筹一边看着战报,一边点头道:“这封战报是王将军攻破张州东北大营后派人送来的,战报上提到,他亲率一部分人马再次突袭氐州。” 突然,他抬头看向鲍正,颤抖道:“此时离王将军派人送来战报已经将近两个时辰,张州东北大营离氐州不过六七十里地,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氐州。” 言至此处,他坐不住了,激动道:“若是氐州在手,到时我军就能两面夹击灵州,一举收复昔日山阳郡、灵武郡!” 鲍正接过话,道:“所以啊,这小子今次所立之功足以震动世人。这小子真的是将星下凡,为战而生。” 公孙筹脸上露出钦佩,道:“纵观王将军经历的几场战役,打的都是突袭战,每一次都能取得神效。兵贵神速,王将军是真的是将这四字用得炉火纯青。” “这小子是绝世猛将,是军中最锋利的一柄剑,这种战法正适合他,也只有此等战法可发挥他最大的奇效。”鲍正道。 公孙筹深表赞同,道:“前次大人还在担忧箕县被夺、朱将军惨死,如今张、柳二州已在我手,氐州、灵州在望,一旦收复这四地,大人封侯指日可待!” 鲍正摆了摆手,道:“封侯之事尚早,当务之急是如何收复氐州、灵州。王小子在文书上说,让老夫等他攻破氐州的消息。依我看,不能等!” 他目光渐渐变的深邃,道:“公孙,即刻传我军令,命武平郡的两万八千名守军即刻攻打灵州!” 公孙筹捻须笑道:“大人此计甚妙!若是王将军已攻破氐州,见我军攻打灵州,正好可与我军两面夹击灵州。若是王将军正在攻打氐州,我军可为其分散来自灵州方面的压力,让他全力以赴攻打氐州。” “不错!”鲍正道。 公孙筹没有继续耽搁下去,转身出了大堂,前去颁布军令。 武平郡这边在紧锣密鼓地准备攻打灵州,灵州那儿却是气氛异常压抑。 将军府。 骠骑将军李元旭穿着一身黑色战甲,留着夏国标准发型,头顶上方光滑锃亮,只有鬓角和脑门一圈留了一缕黑发。 一张标准的国字脸,虎目、浓眉、厚唇,容貌与骁骑将军李元庆有五六分相像。 他与李元庆是堂兄弟,前者是骠骑将军,领兵三万镇守灵州,后者是骁骑将军,领兵三万镇守平州。 二人都在军中磨炼多年,深得夏王李元杰的信任,被誉为夏国双子星。 此刻,这位夏国双子星之一的骠骑将军脸色黑的要滴出水来。 在他面前站着两列人,全都身着战甲,至少是副尉及以上的武将。 李元旭看着自己手底下的这些心腹,忽然笑道:“一夜之间,我军连丢柳州、张州、氐州,张州守将李林更是反了,你们这些副尉、都尉、将军,做的可真好啊!” 众人听后,全都把头低下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事实上,直到现在他们还不敢相信,一夜之间丢失了三州之地,这是怎么做的? “一个个的,别他娘在老子面前装无辜,老子最讨厌你们这副嘴脸!” 李元旭脸色铁青,怒道:“说!都说说!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三州之地怎么就在一夜之间没了?” 众人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李元旭冷笑了声,目光扫视众人,突然大声说道:“李鸿忠,我的好弟弟,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站在最前面的一名中年男子浑身一震,他挺着个大肚子赶紧站好,畏畏缩缩道:“末将……末将不知。” “不知?” 李元旭一步踏至他面前,两眼死死地盯着他,吼道:“不知你当什么将军?朝廷每年拨那么多银子,就是为了把你养成猪吗?” 李鸿忠油光满面的脸顿时憋成了猪肝色,脸上也被喷了不少吐沫星子,但他挺着大肚子一动也不敢动。 挨打要立正,这是他从军多年得到的教训,哪怕训他的人是他的同族兄长,他也必须要拿出态度。 果然,李元旭很快调转了矛头,看着另一位武将,道:“刘新洋!你掌管着咱们军五千骑兵,咱们军所有的斥候都是由你来调配,你是我们全军的眼睛啊!你来说说!” 刘新洋顿时脸红的发烫,头都要耷拉到胸口了。 “你不说!我来说!” 李元旭怒视着他,吼道:“因为你的玩忽职守!因为你的马虎大意!灵州那么多地方设了暗哨,还让王诚带人从老子的眼皮底下进入了氐州,不是玩忽职守是什么?” 刘新洋心神一凛,他不能再闭嘴了,因为一个“玩忽职守”足以治他一个怠军之罪。 他小声辩解:“将军,那王诚就带了百十来骑,手里又有李林的人给他通风报信,避开了咱们的暗哨,当时天又没亮,咱们的人很难发现他们。” “托词!” “胡扯!” 李元旭气的暴跳如雷,拾起桌上的文书往刘新洋脑袋砸去。 虽然砸过去的东西只是文书,但文书的壳子是硬板,刘新洋被砸得头破血流。 鲜血从额头滴落至眼角,又从眼角滑落至脸庞,狰狞而可怖。 李元旭这才罢手,转头怒骂众人:“我看你们一个一个是安逸久了,都觉得周军不敢攻打我们,如今人家一战打下三州之地,你们还有何话说?” 他又走到另一名武将前,几乎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还有你!老子让你去调查柳州被袭一事,你到现在都没给出一个确切的答复,你他娘的是干什么吃的?” 被骂的人心里大呼“冤枉”,柳州第一次被袭是在夜里,他们得知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了,等他派人过去的时候,人还没到柳州,柳州城已经被攻破了。 上百里的距离,他的人又不能直接飞过去,这事怎么也要怪在他的头上? 但是他又不敢明着说出来,只能顶着吐沫星子挨骂。 好一会儿,李元旭终于不骂了,但神色变的异常凝重,道:“如今张州、氐州尽数落在周军之手,东面是武平郡,北面是箕山,如今我灵州已经不止是腹背受敌,而是被人包了饺子了。” 他看着众人,道:“你们都是军中老人了,一旦这三州人马向我灵州发起进攻,我灵州危在旦夕。” 众人脸色全都变的很是难看。 局势变化真的太快了,一夜之间,他们灵州竟成了一处绝地。 “都怪那狗日的李林,他要是没反,咱们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不错!若是张州没丢,就算那姓王的占了柳州、氐州也没什么用,早晚被咱们夺回来。” “我早就看出那李林不是什么好鸟,他们周人有句老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初就不该提拔他!” …… 一群人义愤填膺,恨不得现在就找到李林把他碎尸万段。 “好了!” 李元旭打断众人,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你们说说,到底该怎么办?” 刘新洋这时说道:“将军,为何不向骁骑将军传信?他的三万人马就驻扎在平州,平州与氐州相邻,骁骑将军若是出兵氐州,可解灵州之围。” “我已向元庆传信,但消息到他手里至少半个时辰,再到他出兵,起码得一个时辰之后,我怕敌人不给我们这么长的时间。”李元旭担忧道。 就在这时,一名士卒急匆匆地走去大厅,进来就喊道:“将军,湟州刺史鲍正亲率三万人马出了武平郡,如今离咱们只有数里!” 众人闻言,全都神色大变。 竟然来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