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赖成双带着人离开,穆九州神情不明的看着远处。 “朕当真如此不堪吗?”迷茫中满是疑惑的开口,不知是在问还是自言自语。 段卿眠想了想,道:“陛下心中有百姓,有赤炎的天下,只是身不由己,有些事怪不得您。再者,您有心改变眼前的情况,只是被人欺骗蒙蔽,如今知晓问题所在,臣妾相信陛下有拨乱反正的能力。” “太后和王氏一党,本就与陛下到了水火不容的局面,说陛下一叶障目,愚孝这便是无稽之谈。百官结党营私,乃是因太后垂帘听政而起,不该怪到陛下头上,等陛下手握大权,便能大刀阔斧的改。 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百官却当做睁眼瞎,每日歌功颂德,粉饰太平,咱们便自己深入百姓,了解情况。 他们说宦官为非作歹,那陛下便控制他们的权利,限制他们的行动,让个人归于自己的位置。 至于说陛下喜好奢侈,只知玩乐。臣妾觉得他们不了解陛下,以偏概全。只看见了陛下玩乐的一面,不知您也想要励精图治。 但是陛下,臣妾也得说一句,如今您突然沉迷斗鸡斗犬斗鹰,太监们不正是为了讨好您才将手伸到了百姓的身上。 而养活这些牲畜,每日里所需的花销又是一大笔,这些银子若是拿给百姓,是否能够让更多人吃饱穿暖。若您正己身,他人也难以找到为讨好您却伤害他人的法子。” 轻轻柔柔的声音,好似春风拂面,让穆九州迷茫烦躁的心安静下来。又似夏日燥热时节中骤降的大雨,将蒙在他眼前的幕帘给扯了下来。 一瞬间,穆九州的脑子便清明起来。 因着太后专权,他每日虽要批阅奏折,但真正的大事还是直接由太后决定,他不过是一个傀儡。 无力改变现状,他才逐渐找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以前也不觉得这些乐趣也有什么问题,现在想来,在别人眼中,可不就是洗好奢靡。 只是为何会觉得没问题呢,因为身边无人告诉他什么才是对的。他最需要的一直都是忠心于他,能直言相劝的手下。 斗太后,除王家,夺皇权,仅靠他不可能完成,他需要在暗中积蓄自己的力量,哪怕十年一剑,也比耗费光阴正确得多。 心中迷雾散去,穆九州眼神清明,亮得像是刚刚被雨水冲刷的新玉。 “朕要出宫一趟,眠眠,这事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你在宫中帮朕遮掩。” 心中已经有了决策,抓住段卿眠的胳膊认真的说道。 他的眼底带着一团炽热的火焰,段卿眠终于可以放心了,在李南星凌厉的话语之下,她的陛下终于成长了。 “好。” 趁着辛竹和秋槐还没有回来,穆九州换上一身太监的衣裳,拿着贵妃的令牌出宫了。 至于去的地方,段卿眠知道,一定是明化寺。 向来被压制的帝王,终于要开始伸出他的爪子。 “咦,娘娘怎么出来了?”秋槐端着吃食进门的时候,段卿眠不在后头的卧室中,而是在前头大殿安静的坐着看书。 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放下书本,“陛下今儿心情不好,这会刚睡下,谁也不准去打扰他。” 两个宫女皆是闭上嘴,一举一动都轻缓下来。 “娘娘少用些汤,一会还得喝药,不然肚子里全是汤汤水水了。”辛竹见她不吃菜,光顾着喝汤,不由提醒。 黑乎乎草药放置在桌面上,段卿眠头疼得很,为何身体能好些,还是闭着眼一口闷。 “混账东西,连本太子也敢拦,我看你们是不要命了,都给我让开。” 药碗刚放下,就听得外头有人大喊大闹的声音。 “本太子叫你们让开,听不懂人话是吗?信不信我弄死你们!卿贵妃你这个贱人妖妃,你给我出来,你竟敢让父皇将我母后禁足,我要杀了你!” 太子穆月泽不断的在外头叫骂,被拦住了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辛竹担忧的看了眼段卿眠,道:“娘娘莫生气,太子定是受了他人的蛊惑,等陛下醒来,定不会轻饶他。” “不过是黄口小儿,本宫有什么好气的。”优雅的将唇边的药汁擦去,段卿眠起身,“走,去会会咱们的小太子。” 太子穆月泽如今不过五岁,站起来才到腰间的高度。穿着一身富贵的绛紫暗纹长袍,外头还披着青色绣四爪蟒斗篷,脖子上雪白的狐狸围脖。 微微有些上扬的狐狸眼,与皇后简直如出一辙。 一看见段卿眠,便顾不得他人的阻挠,朝着她便冲了过来,“你还有脸出来,你这个狐狸精,我要为母后报仇,我杀了你。” 还不等他走进,就被人给拦在了半路,丁点长的胳膊使劲抡着,奈何手短脚短,即便走到离他两步远,也碰不到她的衣角。 “姓段的,你不过就是我父皇一时半会儿的宠妃,你别嚣张,等我皇祖母回来,她第一饶不了你。你害我母后,迟早有一天,我要将你剖皮拆骨。将你的皮做成灯笼,将你的骨头扔到荒野,用你身上血肉浇灌花草。” 不过是给孩子,在民间只怕还是留着长鼻涕到疯玩啥也不懂的年纪。可穆月泽说出来的话,却是令人听得毛骨悚然,一点也不像普通孩子会出口的话。 段卿眠看着眼前满眼傲据戾气的小太子,美目流转,展颜轻笑,“你也说了我是你父皇的宠妃,你说我若是在皇上枕边吹吹风,将你今日所言告诉他,你说,你会不会比我先一步受罚?”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姓段的,你就是卑劣的小人。我乃是父皇唯一的儿子,将来整个赤炎都是我的,父皇便是罚我又如何,等我做了皇帝,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是无人告诉你吧,你现在有皇弟了,往后在宫中你总算有个伴,希望你们能够友好和睦一起长大。”丝毫不被他的言语影响,段卿眠很是好心的告诉他。 从皇后生下太子,五年的时间,后宫相继有妃怀孕,生下的皇子,无一能够平安长大,每个都以各种原因夭折。穆九州很清楚,都是太后和皇后在背后动手脚,只为稳住太子之位。 想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太子也被养成如今嚣张的性子。 穆月泽瞪大了眼,不敢相信她的话,转头去看自己身后的宫女,“她说的是真的?” 宫女变了脸色,忙跪下俯首在地,“太子殿下恕罪,是皇后娘娘要求奴婢们将此事隐瞒。” 果真如此,穆月泽的脸色难看起来,脸上浮现出杀意,“今日我且饶了你,你给本太子等着。” 丢下一句恶狠狠的话,穆月泽呼啦啦的带着一群人又走了。 辛竹忍不住担心,“太子殿下方才的模样好吓人,瞧着像是想杀人。娘娘将小皇子的事情告知太子,就不怕太子对小皇子动手吗?” “别忘了,小皇子还有一个叫柔姬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