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似笑非笑道:“四公子,我们何曾说你是非了?我阿姊可是一直在夸你呢!你方才在宴席上被一众女眷围住,我当你是喜欢与女眷们说话呢,此时为何却嫌烦了?” 堪木沁见回酒揶揄深涉,生怕深涉不好的名声再翻出来,忙道:“阿涉他年少时不知轻重,做过些荒唐事。好在去缥缈山历练了许多年,如今大有进益,再不像以前那样了。” 回酒也不是爱取笑人的,没有再说下去。不一会到了堪木都府,深涉和堪木沁相继下车。 长洢掀起车窗帘子,看深涉道:“四公子。” 深涉回头看她,她却不再说话,堪木沁见状知道他们另有话说,便道了谢先走一步。 长洢这才道:“两日后,往城南芳心湖来,我有事与你说。” 深涉将眉毛一挑,暧昧道:“你这是要约我么?约本公子游湖赏花?要我带酒么?” 长洢不再理会他,只向车夫道:“走。” 车夫扬鞭打马,驾车而去。 深涉在马车后道:“唉唉唉,这就走啊!也太没诚意了吧!我还没答应你去不去呢!我跟你说,我可不去啊!本公子不去!” “不去哪里呀?”堪木沁返身回来,睨他一眼笑道,“三公主约你,就是刀山火海,我看你也是非去不可的。阿涉,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中意三公主?” 深涉立时否认道:“胡说!这可是没有的事!” 堪木沁道:“说起这三公主,也是个可怜人。那年千甲盛典,我在漾土遇见她,她还是十多岁的孩童,有沉山大公子陪在身旁,虽然双腿残废,眼睛也瞧不见,但脸上都是愉悦的笑容。如今,她虽都健全了,却只剩一脸冷色,就是笑,也看不出真的笑意来。” 深涉的眸色几不可见地暗了暗,随即又笑道:“所以嘛,我总要惹她生生气,发发怒,不然她整日一张冷脸,早晚会把自己冻死。” “你呀!”堪木沁无奈叹气道,“还是这个模样。你如今也大了,该正经些了。” 深涉直点头道:“正经。正经。我正经着呢!” 堪木沁道:“若论出身,你虽是庶出,但四公子的位份也不比旁人差。配一位公主也是配得上的。阿姊知道你心中的顾虑,她如今许给了二公子,二公子又有恩于你,你必定是不愿与他相争的……” “哎呀——”深涉拉长了声音道,“姐姐!我的好姐姐!我发誓,我对她一点想法也没有,我不过是受人所托才多看顾她些,你也别问,你就当我是受南昭灼所托好了。” 堪木沁道:“那你与南昭灼……” 她欲言又止,深涉奇怪道:“我与南昭灼怎么了?” 堪木沁道:“罢了。你如今大了,阿姊也不便多管你。总之,你不要多惹事就好。” 她伸手慈爱地抚了抚深涉的头发,深涉看她道:“阿姊,你在沧禹府,是不是常受人欺负?你同我讲实话,他们要是敢欺负你,我这就去掀了沧禹府。” 堪木沁嗔他道:“我才说过不许你多惹事,你这就来了。哪里就有人欺负我了,你许多年没有回来,你瞧我不也好好的嘛!好了,快回去吧。” 她拉住深涉,姐弟二人一同回了堪木都府。 深涉先送堪木沁回房,而后独自往南去。在堪木都府的正南方有一处二进的院落,此处木灵尤为旺盛,草木环生,百花包绕,姹紫嫣红一片,正是东洲四公子的住处。 深涉提着灯笼一路走过来,将那花花草草看了一遍,走到院前,抬头就看见爬满青藤的拱形院门上堑着四个大字——三景明堂。 他提灯细细看了,忽然笑道:“三景明堂……还真是有缘。” 说着将一手负在身后,穿门而入。到了卧房内,先将房内的灯烛尽数点亮,而后盘腿坐在床榻上,闭目凝息,用左手探住右手的灵脉,顺着灵脉的牵引,探到他的灵根上。 结在他元神旁的另一个元神,安安静静,波澜不惊,一部分已经开始修复,另一部分仍是支离破碎,需要依靠他的灵脉养护才凝结在一起。 “哥哥……”他轻声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我好想你……” 他缓缓垂下头,黯黯明黑的眼眸泛出莹然泪光,他默默将那无从回应他的破碎元神看了半晌,才呢喃道:“沉山府如今形势不好,洛水皇族容不下沉山府,并入南昭是保住沉山府最好的办法。可她,不愿意……” 两日后,天朗气清,芳心湖畔,杨柳堆烟。 长洢一早就来了芳心湖,手里提了一只朱红食盒,信步走到南岸,在一丛垂柳下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 湖水浩浩,她坐在岸边,极目远望湖中央的一座岛屿。岛屿极小,不过间屋宇大小,岛上林木茂盛,隐约能看见一座掩在林木间的水榭。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深涉穿花拂柳而来道:“叫本公子来究竟什么事?猜你也没那么好心请我喝酒赏花!” 他一屁股坐在长洢身旁的磐石上,随手拨弄着垂在他身侧的嫩绿柳条。 长洢将身旁的朱红食盒拿过来,打开了盒盖,推到深涉跟前道:“尝一尝。” 深涉探头一看,就见食盒内放着一只青釉方盘,盘内透白的几块花酥摆成洇梨花的花样,香气四溢,甚是诱人。 长洢道:“喝酒赏花今日不得空,先请你吃几块糕点。” 她将糕点端出来,递给深涉。深涉狐疑地看着她。她可从来没对他这么好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长洢笑道:“你不是说,我对你不好么?今日约你来,特意向你赔个不是。我听闻你爱吃糕点,特意备了一些,聊表心意。你若不吃,就罢了。” 她作势要将那盘糕点放回食盒中,深涉道:“谁说我不吃了?拿过来。” 长洢将糕点端给他。 他在盘子里挑肥拣瘦挑了一块出来,吃了两口道:“味道还不错。你做的?” 长洢道:“我一向是个瞎子,哪里会做这些。是涅川府的二小姐涅川洒子做的,我那日在涅川府尝了她做的糕点,觉得甚好,就托她现做了这一碟花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