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给她的纸张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连姝大略扫了一遍以后,猛然一惊。这不是她想要的隐藏气息的录籍吗? 一页一页往下翻,速度逐渐加快。 连姝越发惊讶,上面写了很多入门的阵法、符箓的口诀,放在手中足足有一百多页。 少女沉默良久,抬眸看向床上缩成一团的扶疏。传承之书被撕了一百多张,但是写满了功法。 ……所以那本传承之书就是用来撕的。 罢了,罢了。 连姝更苦恼于手中这些纸怎么带到外界,只能在外面找找办法了。等她离开神识后,她手上还稳稳地拿着这叠纸张。 字体缓慢由红色变为黑色。连姝举起一张纸,放在灯光下仔细观摩。 灰褐色的纸张透出微弱的光芒。 黑眸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芒。 ……能连接神识和现实的纸张,还能让扶疏书写。那也就是说,扶疏当下的这种存在形式可能就是这的内容? 所以那是给她送了个师父? 连姝觉得有这个可能性。 扶疏。 是师父。 也是一个爱撒娇、爱调侃她、爱抱抱、爱哭的……一百多岁小朋友。 连姝把手中的纸放下,她缓缓走向了窗前,凝视着窗前的月光。 手缓缓抬起,遮住了眼睛。 今天是六月二十九,还有两刻钟就是新的一天了。 六月二十九,是她被阿涟姐姐接回家的那天。 是她的新生。 连姝垂眸,盯住地上一小片月光,蚀骨的思念烧得她心脏疼。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停顿了一刻钟,手指突然握紧了夙石。 她低喃着:“好想念你们,今天就让我放纵一下。”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手中多了几朵小蘑菇。 连姝握住手心虔诚地祈祷。 她的生日愿望就是…… 想再见到姜末。 连姝慢慢咀嚼着有些干涩的小蘑菇。 面前的月光如同抛入了石子一般,开始波动,面前的景物开始模糊。 在漆黑中,连姝隐约听见了声音。 是月芽。 “呐!”月芽给她戴上一个花环,冲着她甜甜地笑着,“生辰快乐啊!” 月芽夸赞道:“真漂亮!下次我找些亮晶晶的石头,给你做发饰!” 泪水瞬间止不住,开始滚滚落下。 紧接着她回头,看向站着的阿涟姐姐和阿婆。 唇瓣颤抖着,她想说话,却发现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涟走上前,一脸温柔地把有些歪歪扭扭的花环扶正:“生辰快乐啊!我们阿姝十五岁了呢!” 阿婆拄着拐杖,她乐呵呵道:“十五岁,多好的年龄,正意气风发呢!” 青狄的手探向了餐桌上的酒壶。 阿婆侧眸一扫,她喊着:“青狄又要偷喝酒了!” 月芽冲上去,头上的小啾啾翘起来,她声音中带着嫌弃:“这么重要的日子,不许喝酒!” 青狄缩回手,一脸无辜:“月芽,我只是看见了那边有个虫!” 阿涟笑了:“走吧,玄庙他们待会儿也要来!” 门口处华胭脚步飞快:“欸,我家小阿姝十五岁了,生辰快乐啦!” 她来吃席啦!继盛燎节以后,又一顿大餐!关键是,习樱带了好多酒! 华胭冲着身后的习樱说道:“带酒了吗?带酒了吗?” 画面突然开始模糊,连姝掐紧了手心,她吞下另外一个小蘑菇。 习樱与栗山十指相扣出现在正门。 习樱凉凉道:“没有你的份。” 华胭垮着一张脸。 习樱冲着连姝笑:“生辰快乐哦!” 栗山也努力比划出来:“连姝,生辰快乐。” 樾渊僵硬地跟在星缪身后,他主要是来这里蹭吃蹭喝的,鶸鸣没来,因为他知道玄庙和他两个人只能一个人在同一个地方。 所以鶸鸣去崖边守着,他让希雾带着宿罗来和他们团聚。 连姝几乎和所有姜末熟识,他们都很疼爱她。除去盛缪节,连姝的生辰是他们一起过的另外一个节日。 樾渊掏出来他的小礼物,硬邦邦道:“生辰快乐。” 星缪笑了一下:“连姝还算你师姐呢,怎么看起来很不熟?” 阿婆接话:“对啊,你这小子,都不叫一声师姐?” 关键是这小子关键是饭量贼大!为了喂饱这小子,阿涟下午准备了两份餐食的量! 樾渊摸了摸鼻子,他看向满满当当的餐桌:“师姐,生辰快乐……” 他们几个人开始哈哈大笑。 玄庙背着秋陵,站在门口环顾一圈,发现了鶸鸣没有来,便大摇大摆走进来,大大咧咧坐在了餐桌前,他笑起来,下巴的胡茬也跟着动:“小阿姝,生辰快乐!” 习司放下手中的碟子,缓步走到了阿涟身后,他温声道:“生辰快乐,希望阿姝年年岁岁幸福快乐。” “你与曙光同在。” 菱芝眉目慈祥,她满头白发,梳得一丝不苟,灰褐色的云簪插在鬓发中,她含笑:“娅君今年十五,正芳龄。生辰快乐,愿娅君得偿所愿,万念无悔。” 希雾拉着宿罗,她冲着连姝弯弯眸:“生辰快乐呀!” 她晃了晃手臂。 宿罗接上:“生辰快乐。” 白布蒙住的双眸空无一物,银白色的长发飘动,宿罗声音清冷:“愿你往后所有生辰都有人给你过。” 连姝想起这句话。 鼻尖酸涩。 所以宿罗从一开始就知道姜末的结局是什么。 他们都缓缓走向终曲,却用那温柔治愈了她的半生,让她在一个幸福的世界里度过了五年。 他们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青狄轻咳几声。 现场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所有人看向中间那个少女,声音参差不齐:“阿姝,生辰快乐!” “小阿姝,生辰快乐!” “生辰快乐!” … 月芽抱住了她的腰,把头埋进连姝怀里,声音充满活力:“阿姝啊,姜末永远与你同在。” 连姝伸手想要去触摸月芽的额头,手却穿过了一片虚芜。 青狄幽怨的目光看着月芽窝在她的怀里。 连姝笑了,然后泪流满面。 她捏住下一个小蘑菇,落在唇边,手指一顿。 画面忽然散去,只剩下静谧的月光。 静悄悄的,那么让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