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中翠竹深处人影晃动,带着不着调的浪荡。 宋延蹙眉,果断停下步子。 借着树林夜色遮掩他,躲在一人高的假山后。 山石崎岖粗糙,宋延右掌撑住,双眼微咪朝着声源望去。 翠竹深处,身着彩色绫绸的舞女目光含着警惕,朝步步与自己逼近的姜山厉声道。 “公子究竟是谁?” “深宫内院岂能容你放肆!” 夜色悠悠中,姜山闷笑声传来,颇有几分不以为意。 “段司舞是吧——” “方才宴会上,司舞的跳的很不错。” 漆黑夜色下,若说姜山前句话勉强算得上赞赏。 可那下面的话,便果断暴露出他本性。 语调猖狂,带着毫不掩饰的看轻和鄙夷。 “不过嘛,相比平康坊的桑桑姑娘——” 姜山啧啧两声,晃荡着腰间玉佩,好心情欣赏着月色下,宫装美人羞愤的俏脸。 随后,他轻挑的视线丝毫不掩饰,带着夜色难掩的欲,就那样大喇喇落在女子纤细腰身,以及那透明舞服遮不住的,若隐若现的前胸和大腿。 姜山好心情摩挲着腰间玉佩,十分享受女子面上划过的慌乱。 “不过呢,本公子觉得——” “司舞这裙子,还应该更加亮眼些。” 说着,姜山突然上前,就要伸手撩开女司舞胯下裙摆。 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带着女子的怒意和慌乱。 “住手!” “我不管你是谁——” “可你得明白,如今你在宫里。” “而且,我也不是什么没有身份的宫婢!” “司舞在宫官中,也有从七品的官阶。” “我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就算没皮没脸,也必不会就此罢休,定然递折子把你告进大理寺。” “你若是识趣,便赶紧离开,今夜之事,我便懒得与你计较——” 闷闷燥热中,姜山哼哼笑起来,语气中的嚣张,俨然未将段司舞的话放在心上。 他右手直接狠狠攥住女子手腕,左手掐住她下颌。 夜色中音色薄凉,仿若七月的毒虫,阴冷潮湿。 “司舞这样的美人——” “就该被人胯下好好疼着。” “否则,这样曼妙的身段,你在宴席上,风骚放荡给谁看嗯——” 突然加大的力道,瞬间在女子白皙脖颈处勒下红痕。 段司舞只觉得喉咙瞬间喘不过气,她只能下意识挣扎。 假山乱石后,少年眸色悠悠。 宋延右手扣着假山石壁,很快手中便抓住块结结实实的乱石。 目光盯准夜色下的人影,朝着翠竹深处,那只正挟持女子,为非作乱的右臂打去。 突如其来力道,疼的姜山一个闷哼。 右手下意识松开,捂着手没忍住疼跳了起来。 段司舞大口喘着气咳了咳,趁着姜山尚未反应之际,跌跌撞撞冲着竹林外跑去。 …… 太极宫内,依旧喧嚣热闹。 顾宝珠回到自己桌上,拿起银盅。 葡萄酒液倾泻晕开浅紫的光晕,借着浅黄色衣袖遮掩。 顾宝珠接连着饮了三杯,思绪也缓缓清晰。 宋延方才说的也没错。 如今恭亲王府上的那位“父王”,称病不来这宫中宴席。 要么,便是宫里头有他忌惮的人; 要么,便是女帝大寿这样与天同庆的好日子。 那个人真正的身份,或许,也必须要出席这场宫廷宴会。 倘若是前者,宫里头有谁能让她忌惮至此? 这个人,至少在外人眼中对恭亲王极其了解,且不好糊弄。 这样想来,也怕只有皇宫龙位上的女帝顾珺! 倘若是后者,他当真以另一个身份,出现在这场宴席之上。 那么事到如今她关键该做的,便是把隐藏在暗处的那人,给不动声色的揪出来! 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 就算他在真正的顾烨死后,扮演了自己数十年的父王。 而不论是哪种可能,她都要亲自观察番。 太极宫内,今日是和往常不同的铺张奢华。 每隔十米,便有侍女摆放好冰盆。 丝丝凉气将酷暑的燥热压下。 可顾宝珠却仍然觉得,喉咙干涩的厉害。 酒液泛点涟漪,两三滴珍珠泪坠下,很快便掩藏在平静的银盅里。 女子长袖遮掩下,无人察觉。 调整好心情,顾宝珠不作犹豫果断起身。 女子目光扫过大殿,率先锁定座位离着顾珺高台较近的,五品官员以上的方桌。 要想不被旁人察觉到端倪,她的行事便必须要合理。 她此番查探的范围,只能是五品以上。 密集摆放的冰盆沁出的凉意,像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顾宝珠目光平静扫过众人,心中已然有了底。 宴席上,白酒浊气呛人。 顾宝珠率先端起酒杯,缓缓来到高台前离女帝最近的,第一桌锦衣卫指挥史陆毅哪里。 因是天子近臣,陆毅自然也备受官员们追捧。 但今日,陆毅到底还担着保护女帝的职责,是以未曾沾酒。 见顾宝珠上前,陆毅虽然诧异,却也求之不得。 想到前些日子,他主动约南平郡主前往大兴善寺求得的那些线索,以及今日顾珺书房内,她对当初书院那场刺杀调查结果的在意,陆毅倒是主动同顾宝珠攀谈起来。 周围宾客喧嚣,偶尔有目光看来,也只瞧见这两人相谈甚欢,没法得知具体内容。 顾宝珠转着银盅的细颈,仔细听着,也算明白了陆毅纠结的事情。 当初那场刺杀,姑母逼结果的紧。 可当初那事,死侍都已死光。 虽有些有线索,却并无证据。 而且,唯一留下的线索,还是她顾宝珠被挟持时的主观感受。 可线索推出的那结果若是报上去,那的指向必然会引得天子震怒。 北边! 看似,是个很大的地域范围。 但真能把手伸长到还古书院中的实力,左右也不过那两大部族。 接下来的事更无须调查。 你只需要凭着稍微敏锐的政治嗅觉品一品,便很快可以确定下目标。 ——突厥。 陆毅所纠结的,左不过此事虽然指向突厥,却终究欠缺证据。 顾珺若是知道,必然会对突厥心生忌惮。 两国相处,稍微擦枪走火间便是战火连天。 而万一!万一事情的真相,与顾宝珠无法求证的嗅觉相悖…… 那对于燕国,对于突厥,徒增场灾祸罢了。 而这场官司,真正负责追查的是他陆毅! 日后倘若真相大白于天下时,承担责任,背负百姓骂名的,也是他陆毅! “陆叔父——” 女子清澈的嗓音响彻在耳边,缓回了陆毅的思绪。 陆毅的考量,顾宝珠虽然理解,却没办法苟同。 正所谓,在其位者便要谋其事,随便那个成大事者,身上的担子那个能轻得了? 顾宝珠笑着摇摇头,朝陆毅轻轻举杯示意。 “陆叔父,旁的事情。” “我实在不懂,可入学还古书院月余,宝珠也是明白了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