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建国准备把电话挂了。 突然那边响起赵全的声音: “师父,我好久没这么称呼你了。” “想当初,是你把我栽培到今天这个地步。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赵全。” “可是……” “方兵、姜岩他们也是我手下的人!当初……是我把他们带到一线的,却一个都没有带回来!” “原本……我该为他们遮风挡雨,但现在连他们的尸骨在哪都不知道!” “是我对不住他们!” 赵全的语气平静又坚定。 “现在有人告诉我他们就埋在明晖塔底下,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哪怕乌纱帽不要了……我也要把他们挖出来,埋在英雄陵园,让众人瞻仰!” 赵全的话落下。 那头,李建国的心脏开始颤抖。 心中宛如遭受了狂风巨浪冲击一般的震动,整个人的头皮发麻。 他缓了很久,才对赵全说道: “你当年也是这倔脾气,那种坚定的样子,三十年来从未变过啊……” “走到这一步,你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赵全红着眼,鼻头不断抽动着,最终狠狠咬牙道: “请领导批准!出事我担全责,大不了这顶帽子不要了!” 赵全明明知道这是一条堵上半生荣誉的事,但他还是毅然而然的选择了去做! 他想要给那些战友一个公平,哪怕这在冒险! 回应赵全的,是很久很久的沉默。 …… 第二天凌晨,警笛声划破了云舟县城市上空。 丰阳市和云舟县携手办案,封锁明晖塔,开始进行勘察。 当一队队人马赶到现场,赵全的内心开始慌了。 连自己的老同事都在劝赵全。 何必要听一个“大师”的话,去堵上自己的警服呢? 再过几年都要退休的人,做事不应该这么莽撞。 胡海波也在劝赵全。 唯独王勇没有说话,他之前是反对的最凶的那个,但他现在很理解师父的做法。 如果有朝夕相伴的战友遭受到这种事,他也会和赵全同样的选择。 …… 明晖塔前。 “干什么?这是我们严董事长花大价钱建的,凭什么要拆?警察就能随便拆人家东西是不是?”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西装,带着名贵手表的男人,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不仅如此,他身后还跟了十几名群众。 “是的呀!明晖塔是我们百姓的长寿塔,拆了谁能负责!” “严盛可是我们云舟的大善人哦,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们警察要讲道理,明晖塔带旺了我们整条街的风水!你拆了,我铺子不旺了怎么办?” 男人直接来到了赵全面前,和赵全握了握手。 “赵队,这是骏丰集团的项目经理钱寿。” 赵全一夜未睡,此时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却还是理解性的和钱寿握了握手,并没有将钱寿的行为当回事。 而钱寿显然是个粗人,他朝旁边啐了口痰,故意阴阳怪气道: “他妈的,是谁没事干举报明晖塔有问题?我告诉你们,凡事要讲证据。” “这是不把我们骏丰放在眼里啊!” 而他身旁的秘书向他小声的说了几句什么,钱寿那双眼睛不怀好意的看向了赵全。 很快,钱寿换了副嘴脸,从兜里抽根烟递了过去。 “赵队长,是吧。你说我们也没得罪你什么吧?” “这塔虽是骏丰捐的,可严格来说是政府项目,我们都是合理合规建的。再说,这塔都十多年了,您何必和一破塔过不去呢?” 赵全脸色如常,保持着一个警察的理智,拒绝了那根烟。 他拿出一个审批文件来,举到钱寿面前。 “我们怀疑这座塔底下有人命,并和十几年前的案件有关。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老胡,王勇,干什么呢,拉警戒线啊!” 随着赵全一声令下,警员拉着警戒线,步步把钱寿和他带来的人逼到了现场以外。 赵全说完,便不再理会钱寿,只是转头看向祝阑。 祝阑此时待在这也没有意义了,等到尸骨挖出来后国家会接手,给他们一份体面,十字路上空的死气也会慢慢消散的。 所以,她和赵全打个招呼准备离开。 赵全却要坚持把祝阑送到飞机场,他将还准备闹事的钱寿搁置在了那里,反而是转身坐在警车里上,对着祝阑道: “大师,我送你一程吧。” “这些年来,我过得最开心的一晚。这是十二年前的事,多少人都找不到方向,大师你却能如此肯定我答案,太不可思议了……” “照理说,我该再好好请你吃个饭的……你也看到了,我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所以恕不远送。等我把手头的事忙完了,再上门拜访你。” “赵队客气,先不说你花钱请我看事,428惨案作为一个公民来说,我能尽力的肯定尽力。”祝阑侧头轻轻笑了笑。 赵全用手轻轻打着方向盘,心情很好的样子:“对了,祝阑大师,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啊。” “那个……世间上,会有报应这种事吗?” 祝阑微微一笑,随意抬起眼眸,朝车窗外的苍穹看去。 “男男女女,人千人万,那一个不说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有的人没等到报应,那就会由你的子孙来还;子孙还不完,你的来生也得还,今生的种种轨迹,都是由自己种的因来写。” 祝阑声音素来清冷,又有说服力。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赵全点点头,骏丰集团可是国家龙头企业,和这种庞然大物作对,他的心脏再强大,也会慌的。 “赵队,你没干过什么坏事吧?”祝阑突然开口,一半开玩笑一半认真问道。 “嗐,说什么呢,iaapolicean!” 此时的赵全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身上忽然凉飕飕的。 他还想再吹几句牛,那嘴怎么都张不开了。 难道真这么邪门? 老子瞒着媳妇藏私房钱买烟算不算? 要不问问小师傅,现在改能不能来得及? …… 直到祝阑走远了,赵全静静地靠在车椅上。 他忍不住拿出承载自己记忆的那张战友合照。 他们穿着警服,汇聚在警旗下,铮铮的警徽,在金黄绶带的辉映下越发耀眼。 誓词声在广场上久久回荡、震撼人心! 以前,在他眼前鲜活又活泼的人,一夜之间变得只剩个冰冷的墓碑。 赵全闭上眼睛,耳边仿佛还能听到战友的欢声笑语。 “同志们,等老赵退休,我就走遍大江南北,替你们看遍大好河山。且再等我些年,我们下辈子还要一起做战友。” 赵全抹掉泪水,车子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驶去。 风风雨雨,他还得继续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