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新明在床上虽然病没完全好,但他依旧是说不来什么话。 他其实挺感谢祝阑的,只不过听到省权威要来,便想着再等上一会,再让祝神医给自己医治。 否则眼下这个情况,他开口让祝神医给自己救治,若是祝神医救不好自己的话,怕是这位祝神医麻烦就大了啊…… 他庄新明,还是挺了解自己这个家的。 等权威到了,自己就算是死了,应该也没人再会把锅扣给那位祝神医了。 庄新明的声音嘶哑,他想说话,却是最终徒劳无功,只能在嗓子里呜咽几声。 他的眼神慢慢的聚焦,看着房子里的众人,直到看到何红莲的那一瞬,他的脸色慢慢的沉下来了。 他颤抖着手,想要说什么,却是根本无法开口说上一句完整的话。 这一瞬间,庄新明的脑子想了很多很多。 从何红莲带着庄毅来到庄家的第一天开始,他庄新明便将庄毅当做亲生儿子看待的。 晴晴有的,庄毅一定有。 外人谁敢说庄毅不是他亲生的时候,他一定会在外面反驳,告诉别人哪怕庄毅不是他亲生的,但进入庄家门的那天,庄毅就是他亲儿子! 他感恩当年何红莲的生死相救,也真的心疼庄毅这个没父亲的孩子。 庄新明的眼眶越来越红,他低头看了看那玉席,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有些悲凉。 那一直躺在身下的玉席,竟然是死人墓里挖出来的,这和尸体躺在一起有什么分别! 庄新明甚至觉得眼前有些黑,他想不明白孩子究竟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这些年来,别人都给他说,要他小心,别到时候奋斗了一辈子的家产,就旁落给了别人。 其实庄新明根本就不在意那些闲言碎语,因为他心里早就对财产有了规划。 庄毅是他的儿子,自然会有他的一份的。 可是…… 庄新明的手,颤颤巍巍的动了动,心中实在不忍将那孩子往坏里想。 这些年,他庄新明一直努力为这个家打拼奋斗。 他的心里对于庄毅,看得和庄晴晴这个亲生的一样重要。 因为他亲眼看到年龄才九岁的庄毅,大清晨出门买他最爱吃的豆花;在他要出差时,庄毅似懂非懂的答应他会好好学习,然后追着车子跑了百米远…… 庄新明想到以前的一幕幕,老眼里泛出泪花。 当初庄毅第一笔创业盈利,就买了这个玉席,说要孝敬自己时,庄新明满心满眼里全是感动。 庄毅说,这玉席能延年益寿,永葆青春,希望爸爸能永远陪他。 那一刻,庄新明只觉得庄毅虽不是亲生的,但跟亲生的没什么区别。 所以躺在玉席上的时候,庄新明总感觉自己躺在了一片孝心上面。 只是眼下在看这玉席,庄新明的心却是拔凉拔凉的厉害。 孩子将这样的玉席送给自己,到底是希望爸爸能永远陪他,还是……希望爸爸早点死去啊? 是真的故意所为,还是……孩子被骗了啊? 这一刻的庄新明,其实更希望儿子是被骗了。 对,一定是被骗了。 …… 进丰阳市的路上。 庄毅几乎一路红灯,加快行车速度,回到了浅水湾别墅。 下了车,他毫不犹豫的把后座满头白发的老者拽了出来,接着就往院子里赶。 庄毅从小就与庄新明感情很好,路上走的急,好几次险些摔倒。 自从庄新明得了这怪病后,全家人都愁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庄毅见他爸病成这样,就拜托道上的朋友四处打听有没有靠谱的医生。 还别说真向人打听到了。 那个朋友的爷爷在政界当厅级干部,消息比较灵通,就推荐了省副院长。 这个副院长洪清出身医者世家,很多疑难杂症他都治过,名气打出来后专门给省内政要人员看病。 如今入行也三十个春秋,现在就在省院挂个副院长的职称,想请他再出门给他看诊,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于是,庄毅撂下一句“我怎么着都要把洪清给找来”,就独自驾车出门了。 这不,眼下他不知道花了什么功夫,甚至都跪到了对方家门口好几个小时,才终于是亲自把洪清请回来了。 “洪老,你坚持下,马上就到了!” 他拉着洪清,连茶都不让人家喝一口,就进了他爸的房间。 房间内聚满了人,除去家人和沈之远,还有个陌生女人。 洪清那老胳膊老腿,哪能经得住拽,用帕子擦着脸上的汗水急忙说道: “行行行,你让我先歇口气才能看诊吧?” 庄新明心里还记挂着玉席的事儿,见到儿子那刻。 脸色瞬间涨红,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咳咳咳……” 庄新明想说什么,却发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开始剧烈的咳嗽着! “爸……!” “老庄!” 庄晴晴和何红莲急忙冲过去,扶住了庄新明! 却不料庄新明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浓稠的黑血! 众人见到黑血的那刻,眼睛都猛地瞪大,这以前喘是喘的厉害,可从来没吐过血啊! “洪主任,快,快来看看我爸,我爸咳血了!” 庄毅又一把将洪清从凳子上拉起来,往床边拽。 此时的庄新明已经快要昏迷,呼吸都变得十分微弱,整个人的脸由红转黑,情况非常不好。 洪清重重叹口气,开始给庄新明把脉。 随着把脉的时间越来越长,洪清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庄晴晴几人见他的样子,满脸焦急,但又不敢出声。 两分钟后,洪清一脸凝重: “庄毅,你爸这是常年劳损伤了肺部,这种累计的慢性病,得慢慢调养才行。可有人却强行催动他的经脉,虽然看似一时间有效果,可这样反而会加重你爸的病情。” “现在这情况怕是很危险,先前是哪个医生给你爸瞧的病?” 此时洪清说完这话,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洪清这是直接断出了病因啊? 那就是说,刚刚祝神医那一手,原来是加重了庄新明的病情为代价啊! 一个两个,都将眼神看向祝阑。 原本刚刚还觉得祝阑说不定真是个神医的两个专家,此时一听,立马火冒三丈,指着祝阑: “就说你一个小姑娘,在我们这种专家面前,也敢质疑我们的判断!” “这么多医生都没看出问题,就你一上手人就不行了!我刚就不该让你动病人,真是庸医一个,害人性命!” 坐在那里的何红莲本来还是哭哭啼啼的,也是停止了哭泣,恨恨的看向祝阑。 果然啊! 自己说的果然没错! 这个自诩神医的丫头,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 何红莲整个人都松了口气,仿佛抓住了庄晴晴的小辫子。 她刚刚的那股子傲气再度归来,道德又占领了上风! 她看都不看已快昏迷的庄新明,梗着脖子,指着祝阑喊道: “你这神棍,老庄要是有点三长两短的,我饶不了你!” 何红莲说完,还看向了一脸懵逼的庄毅,故意拿出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对她儿子道: “儿子,这黄毛丫头就是你姐姐请来的神医!刚她非要动你爸,我是拦都拦不住啊,现在搞得你爸是生死未卜!” “还有,还有这个玉席!你花大价钱买来的,却被这丫头诬陷是死人的东西,什么里面有血丝,还说这病是躺玉席躺出来的!” “祝医?我看就是个该遭天谴的神棍!” 庄毅听了前因后果,也是满脸怒气。 他看着床上生死未卜的父亲,心里已经快要恨死了。 这些年来,别人都说他庄毅是沾了庄家的光,才能做个富二代。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沾了庄家最大的光,不是做个富二代,而是……有了个好爸爸,让他也能感受到有父亲是个什么感觉。 此时此刻,他看着眼前的祝阑,努力的克制着满腔火气,如果不是因为祝阑是个女人,他真的就忍不住要对祝阑动手了! 祝阑看了床上满脸黑气的庄新明,又看了眼庄毅带来的洪清,笑了笑道: “庄先生的经脉,已然气血全部不通,12条经脉已然有11条出了问题,若不是催动他经脉穴位,怕是他都无缘活到现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