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冰冷的眼神,爱人离开的心痛,赵学义的内疚。 全都化为了尖刺,密密麻麻扎进了赵学义的心上! 这次爱人的离去,他要负最大的责任! 将这件悲痛的事再讲出来,让得一直紧绷的赵学义仿佛得到宣泄口。 他的身体因哭泣而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大滴大滴的掉落。 “是的,我……我有罪!” “婉容是听了我的话,才决定要去山里的村寨采风的!而且大师你知道吗?那个山路经常有车出事故,三个月前,就有一辆轿车掉下山沟,车毁人亡!” “儿子和婉容都劝了,但我听说,那里育有杜鹃花的新品种,可能是世界上还未发现的品种!” “婉容明白我对植物的执着,答应陪我去看看,结果……” 赵学义红着眼睛,浓浓的愧疚从心底升起。 啪! 赵学义狠狠地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 “我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要跟我开这种玩笑?明明是我要去的,但带走的为什么是婉容的命,而不是我这个刽子手的命?!” “我就是个废物……废物!” 祝阑对他这种突如其来的行为,并没有什么反应,也并不打算阻止。 她见过很多人懊悔的模样,痛哭、自责、扇巴掌,但人生没有后悔药。 自己抉择的事情,后果要由自己来承担,昨日种种,皆成今我,因果而已。 “大师,让你看笑话了。” 赵学义看祝阑那平淡无波的眼神。 他知道不该在祝阑面前这么激动,理智终于回笼了些。 “因为我腿上还有伤,暂时不能回学校授课,所以待在家里养病。” “可自那天起,我儿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我跟他说话,他不理我。” “最匪夷所思的是,他每天下班回来后,都会给祭台上的两个人上香祭拜。” “我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却像个死人一样,摆着黑色相片,还被人祭拜,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 他沉沉叹口气:“但我什么也没说。因为我明白,赵晓恨我,恨我让他失去了母亲。他母亲从小陪他长大,是赵晓无法替代的亲人,因为我工作忙,无论何时,都是婉容守护着他。” “赵晓对他母亲的死,无法释怀,所以我根本不能要求儿子什么!” “事情的变故,在那天晚上……” 说到这里的时候,赵学义又忍不住打了个寒蝉,不禁把目光看向黑夜。 那黑漆漆的天空上挂着一个诡异的弯月,茂盛的树枝格外阴森茂盛,如同人扭曲痛苦的手臂,没有一丝的声音。 那天夜晚和今天一模一样! “别怕,赵教授。”祝阑轻声道。 赵学义快速点头,恐惧的感觉,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信了祝阑。 没错,祝门是千年宗门,任何魑魅魍魉在这里都无处遁形。 接着,赵学义才心安些: “那天晚上,赵晓下班回家,照常为婉容和……和我上香,然后吃晚饭。” “对了,赵晓应该是恨极了我,或者说,接受不了母亲已走的事实,他每次都盛三碗饭!” “我,他,婉容。三个座位呈三角形,我对面就是婉容的座位,空荡荡的座位上,却摆着一碗竖着叉筷子的白米饭!” “再一抬头,就能看到客厅中婉容的遗像正对着我笑。” 赵学义此时的面容,简直变成了惨笑: “那种感觉折磨着我,快把我逼疯了!我扔掉筷子,告诉赵晓,没有了母亲,还有我这个父亲!他不能抓住所有人不放,赵晓还年轻,还没娶妻,这样的日子他想过到什么时候?” “但是赵晓只是用那个冰冷的眼神,看着我。” “就算我发了火,他还是不愿意跟我说话,而是拿上外套出去了。” 赵学义眼中闪过一抹痛惜,他身为赵晓的父亲。 真的不想他们父子闹成这样,在这个世界上,也唯有他们父子了。 所以,赵学义决定好好和赵晓谈谈。 哪怕赵晓拿拳头打他,把情绪都发泄到他身上,只要能修补这段破碎的父子情,赵学义也愿意! 赵学义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我追随着赵晓下了负一楼,见他准备开车,我也及时上车。” “好在赵晓没让我下车,就这么一路疾行。我说什么,赵晓都装作听不见似的,直到他停了车……” 他脑子里想起那个场景,就感觉头皮发麻。 手心多出了冷汗,那种说不出的可怕,寒意从脚底窜了上来。 “赵晓带我来到一片荒无人烟的地方,抬头一看,我就明白过来了!” “他大晚上的带我来到了西郊公墓,婉容被埋葬的地方!” “我那时想,也许,赵晓是想对着他妈的面,跟我对峙。” “你去过夜晚的墓地吗?看着那片鼓包的坟头,我就感觉阵阵冷意直冲心里,可一想到马上能见到婉容……,所以我跟着儿子的脚步前进。”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婉容的墓碑,然后我惊恐的发现……” “墓碑上,不止有婉容的名字,还写着我的名字!” 在看到自己名字的瞬间,赵学义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然后剧烈的干呕了起来! 那个诡异的墓碑和赵晓冰冷的神情,在他脑子里盘旋着! 赵学义眼神直愣愣的,仿佛被吓傻了: “我儿子……明显已经不正常了!” “他那种偏执的感情,竟令他做出这么匪夷所思的行为!” “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赵晓是个很优秀的青年,他不能走向邪路!” 说着话,赵学义唰的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祝阑身前。 咚的一下跪在她身前! 祝阑清冷的眼睛直直盯着赵学义,像是直接穿透了他。 这种眼神他见过,是那种神佛看众生的样子,仿佛世界的一切虚相都已看破。 赵学义此时心里满是虔诚,对祝阑哭求道: “大师,我知道我罪孽深重,但赵晓他是无辜的!” “他不该一辈子陷入这种痛苦中出不来!我明白祝门以救人为己任,所以我求求你,救救我儿子。” “用什么柳木条、驴蹄子什么东西也好!只要能打醒我儿子,我多少钱都愿意给!”